《争争日上》 第1章 《争争日上》作者:图南鲸【cp完结】 文案: 段忱林和邵惜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却是出了名的不对付,什么都要争一争。 小时候争身高、争成绩,再重逢变成了争对象。 然而两家长辈聚会,说要联姻。 邵惜荒唐,指对方:“他?” 结了婚也不耽误两人继续斗,只是,邵惜觉得对方折磨他的法子越发阴毒。 段忱林给他带早餐。 邵惜:他毒死我。 段忱林亲他。 邵惜:他恶心我! 段忱林脱他衣服。 邵惜:他羞辱我!!! 终于,邵惜忍无可忍。 月黑风高,他爬上段忱林的床,居高临下地坐在段忱林身上。 段忱林:“……请问你是在?” 邵惜冷哼一声:“报复你。” *有强制情节 *白月光只把两人当朋友 标签:先婚后爱、情敌变情人、竹马、甜宠、小强制 第1章 回国 行李箱被吐出来,“咚”的一声掉到转盘上,一个个毫无规律,像便秘一样,又慢又烦。 段忱林戴着口罩,正靠着墙闭目养神,长达十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让他有点疲惫,然而斜前方一群年轻人精神充沛,互相打闹,尖锐的笑声刺着所有人的耳朵。 他们没有一点收小音量的意思,段忱林听到其中的两个女孩子好像将话题对准了他,来回推搡了有好几分钟。 “你去嘛你去嘛你去嘛。” “我不敢,嘻嘻你去要啊!” 段忱林厌烦地抬起头,直直看过去,他的瞳孔黑而幽深,在头发的阴影下显得没有高光。 光明正大偷看的两个女孩子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换了个位置站,“……干嘛那么吓人啊。” 他的行李几乎在最后才拿到,他拖着,往停车场方向走,他和陈时津约好了在这见。 揽客的黑车司机几乎将停车场的入口堵住,段忱林目不斜视,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非常有压迫感,识趣点的人都没上去。 然而有个没眼色的司机还是缠了上来:“诶靓仔!搭不搭车喔?去哪里哇?差你一个人就走了喔!” 段忱林并不回话,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夏天最闷热的时候,一股被腌透了的酸臭味直冲段忱林的鼻腔,司机不依不挠,一直跟着他走了将近百米,他皱紧眉,忍无可忍:“不需要。” 但对方异常执着,人多,又跟得紧,混乱中不小心踩了一脚他的白鞋,留下明显的灰印。 段忱林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会。 司机并没有放在心上,“诶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年轻人,搭车啊,很便宜的,走不走?” 段忱林问:“多少钱?” 司机见有戏,立刻又跟了上去,目光紧紧盯着,急切道:“你去哪里?去南站也才两百。” 段忱林又问:“要多久才出发?” 司机看起来马上就要上手拉他了,“诶呀立刻走立刻走!不用等,车就在……哎哟!” 话没说完,他脚绊到了什么,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他要面子,下意识环顾周围,却看到那个年轻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脸上全是黑黑的阴影,没有一点想扶他的意思。 停车场之间是有许多石墩子隔开的,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离候车区已经有一段距离。 可明明搭车和等车都不用来这边的。 那么多人,司机赶紧站了起来,强行挽尊道:“诶哟你这人,也不提醒一声……” 段忱林掉头就走,“不用车了。” 可能是觉得尴尬,这下没再跟上来了。 段忱林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正想打电话给陈时津时,才发现手机没弹出来信息,后者早在两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消息:“抱歉忱林,我这边突然要开会,我让小惜去接你了,你就在原位置等。” 段忱林眯了眯眼———因为飞机有点延误,所以其实他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某人迟到了那么久。 也或许是压根不会来。 段忱林果断地选择了自己打车回去,就在这时,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他抬眸——— 来人垂着的眼皮上有一颗小巧精致的黑痣,睫毛黑而密,唇珠饱满明显,说话时耳骨上挂着的金属小黑环一晃一晃,抱着手臂趾高气扬的,是很漂亮惊艳的长相,如果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不情愿和嫌弃的话。 邵惜是一!点!也!不!想!来! 虽然两人幼儿园就认识了,但他和段忱林从小关系就不怎么好,加上四年前两人分别前发生的最后一件事,让他至今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段忱林。 最烦的是,那明明不是他的错! 奈何原本来接段忱林的陈时津临时走不开,只好拜托他来接。 邵惜惊讶:“出一趟国他是残疾了?” 但陈时津知道邵惜会心软,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这不,还是来了。 两人之间没有一点好友相聚的温馨,甚至连一句“好久不见”都没有。 段忱林不说话,就这么靠着椅背,懒懒地盯着邵惜的脸看。 本来就不自在,这种直白的目光让邵惜更不舒服了,但他知道段忱林那天生坏种的缺陷性格,要是躲了估计会被调侃到火化了还要对着骨灰盒说。 不能输!他硬梗着脖子同对方对视。 半晌,段忱林收回目光,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劳烦大少爷亲自来一趟了,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 这是阴阳他迟到呢,邵惜不爽,其实是他临出发前还在纠结,差点就要掰别人送来的玫瑰花了。一开始只是迟了几分钟,结果路上堵车,慢慢地就晚了那么多。 不过托段忱林带刺的话的福,两人之间的磁场定了调,默契地忽略了四年前那件事,回到了最熟悉的时候。 是邵惜能掌控的局面。 “哪能呢?”他回击道,“你学成归来、荣归故里,我妈可是下了死命令,少根头发丝都要唯我是问,走不走?” 段忱林站起身,拉着行李箱,跟在邵惜身后。 邵惜语气有些嘲弄,“不过也是,时隔四年回国,如果自己灰溜溜地回家,没人来接,也太可怜了吧?” 段忱林看着邵惜的后脑勺,似乎在观察什么,他道:“你一点没变。” 这要是一般人,估计就以为段忱林是想感叹时过境迁与人间冷暖,但邵惜是谁,没人能比他更了解段忱林的尿性。 果然,段忱林的下一句就是:“还是那么爱替人操心。” “啧。”邵惜正要发作,忽然听见一声惊呼。 一旁,有几个一看就是来g城旅游的女孩子连连摆手后退,而一个黑衣男子步步紧逼。 “真不用,我们打到车了。” “诶呀取消不就好了,小美女看你们漂亮,再给你们便宜些,嘿嘿行不行?” 段忱林认出来了,那不是刚刚对他死缠烂打的黑车司机吗? 邵惜冷哼一声,豪迈地把挡住自己路的行李箱往后一推,摩拳擦掌地过去了。 行李箱重,又受力太大,到鞋前了没停下,反而硬生生地碾着段忱林的白鞋过了。 段忱林:“……” 左边一个灰印,右边一道车轮子,很对称。 他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已经在想怎么让邵惜给自己洗鞋了。 邵惜鼻挺唇薄,冷下脸来时其实看着挺凶的,“喂,你听不见她们说不吗?” 但一些大男子主义的“糙汉子”压根没将好看的男性当成男的,司机毫不客气地迎上来,“不是,关你什么事啊?” 邵惜从小打架就没输过,更何况g城是他的地盘,他不退不避,勾唇张狂道:“怎么?要打啊?” 司机也就唬一下人,没想到这小娘们竟然没被吓跑。机场是不允许私家车拉客的,但再怎么禁止也抵挡不住有人钻空子,万一真打起来了,最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那个司机啐了一口,又走了,“妈的,一天遇上俩神经病。” 邵惜随口赞叹道:“看来今天还有个人替天行道了,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好汉。” 段忱林:“是我。” 邵惜顿了下,秒变死鱼眼,“看来今天还发生了一起狗咬狗事件,不知道是哪只好狗。” 几个女孩子感谢地朝邵惜道歉,邵惜转过身来,又把人家帅得捂住嘴巴。 其中一个女孩子大着胆子问:“啊那个……帅哥,你有对象吗?” 闻言,邵惜笑起来,双眼弯弯如勾子,眼皮上黑痣衬得迷人至极,“没有,但有喜欢的人了,抱歉姐姐。” 女孩子看了看邵惜,又看了看一旁的段忱林,恍然大悟,举起手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又比了个ok,激动得手忙脚乱的,满脸“我懂的”“我磕到了”的表情。 第2章 这可太吓人了,邵惜瞬间惊恐:“别乱脑补啊!他是我的……他、他额……” 他磕磕巴巴的,掠过“朋友”“发小”“同学”等一众字眼,好半天冒出了惊人的答案:“情敌!” 女孩子们:“啊?” 段忱林连“智障”两个字都懒得留下,转身走了。 黑色轿车平稳驶入车流,车窗外的景色如同被快速拉动的卷轴画,鲜活富有生命力,而车内却一片死寂,中间出气的空调风宛如一道利剑,将两人之间劈开一道鸿沟。 邵惜不会开车,是司机把他送来。 说是来接段忱林,其实最后段忱林在开。 段忱林扯了扯嘴角,“到底是谁接谁啊?” 邵惜凶狠道:“闭嘴!” 半路,段忱林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其他朋友,“嗯,九月才开学,这段时间挺空的,可以,有时间。” 挂断之后,邵惜一点不隐藏自己偷听人讲话,又忍不住挑起事端了,嗤笑道:“挺空的?我看你最近挺忙的啊,天天骚扰时津哥,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的,殷勤献得很猛啊。” 段忱林听完他噼里啪啦一大段,只一针见血道:“你是跟踪狂?” 邵惜不高兴:“我和时津哥的关系需要跟踪?是时津哥不胜其烦,又不好意思说你,让我转告你。” 段忱林不为所动:“可我怎么记得某人也天天给时津送早餐,接上下班?别和人家助理抢工作吧。” 邵惜鄙夷道:“人在国外,小道消息倒灵通,你才是做狗仔的吧?” 红灯,段忱林闻言侧过头,又开始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邵惜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由下至上,又由上至下。 顷刻,段忱林发出一声了然的哂笑:“你该不会是没信心吧?” 邵惜直白道:“去死啊。” 段忱林得饶人处且不饶人:“我俩都在车上呢,说这些话多不吉利,你需要呸一声。” “……” “……” “……” “……” 邵惜:“妈的,呸。” 历经一个小时,两人回到市中心,邵惜不知道爸妈什么事,只吩咐他将段忱林带回邵家。 家里,两对长辈都在客厅坐着,他们的装束低调奢华,举止优雅得体,是被金钱与时间滋养出一种浸入骨髓的从容与优越感。 许久未见段忱林,他们简单地寒暄了下。 “过得挺好?” “嗯。” “累不累?” 段忱林道:“还好。” 邵母关心道:“忱林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吧?” 段忱林说:“嗯不走了,回来读研。” 邵母想起来了:“好像和邵惜是同一所学校。” 什么?邵惜天都要塌了,他这四年一直没和段忱林联系,爸妈也没提过,自然不知道这个噩耗。 怎么又同一个学校?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研究生……烦了,他看向坐在身旁的段忱林,后者脸上也露出一丝意外。 两人对视,又双双嫌弃地移开视线。 客厅里弥漫着木质的淡香,灯光映照着邵父沉静的面容,他放下手上的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段忱林和邵惜的目光通通都集中到了邵父身上。 邵父的姿态是一贯的威严与不容置疑,说是商量,不过是单方面通知的美化说辞,“我们两家决定联姻。” “是的,”邵母微笑点头,温柔道,“你们两个小竹马要结婚了,下周就是订婚宴。” 作者有话说: 段忱(chén)林x邵惜。 排雷:有强制情节! 第2章 他要逃走! 满堂寂静。 邵惜直接宕了机,短短两句话,让他既清醒又迷茫。 被吓清醒的。 什么东西?联姻?谁联姻?他吗? 可是他才22岁诶,刚考上g大打算开启并不美妙的研究生生活,虽然是研究生,但那也是生啊!还是学生啊!怎么就要结婚了?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铺天盖地的,弹幕一样在他眼前滚动过,足足几十秒过后,他才接收到了第二个重磅信息。 ……等等,联姻的话得有联姻对象吧?刚刚好像说了,和谁来着? 邵惜傻愣愣地转过头,再稍抬下巴,看到了同样僵在原地的段忱林。 段忱林正半侧过脸,下颚微抬,斜着看他。 又过了半分钟,两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同时如惊雷般炸起:“什么?” 邵惜瞪大了眼睛,眼皮上的那颗黑痣都被撑圆了,他感到荒唐至极,指着段忱林的手指都在抖,震惊得尾调都有些破音:“他?” 怎么可能?他幻听了吧?和段忱林?和谁都不能和段忱林啊?那个性格差到爆炸、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恶劣疯子? 他们从小就不对付!从小打到大的! 邵母给予了肯定回答,“是。” “……不可能,”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邵惜猛地站起来,“爸、妈,你们开玩笑吧?你们明知道我喜欢时津哥啊!” “抱歉小惜,”邵母遗憾地看着他,“时间紧急,我们两家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 仿佛往篝火里泼了一记猛油,愤怒立刻吞没了邵惜,他下意识质问道:“你们决定什么啊?是你们结婚吗?你们什么都没问过我怎么决定的?” 邵母忽略了他这个问题,只劝说道:“你们表面上是结婚了,但私底下可以各过各的呀,也很好是不是?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得如此轻易,邵惜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们一般。 自他有记忆以来,父母对他其实蛮宠爱的。邵父平日很忙碌,有时几个月都见不到一次,但偶尔也会打电话过问一下他的学习与生活。邵母更是温柔,几乎不会对他说重话,也不会管着他,物质上更是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有时他还会和邵母撒娇,邵母会宠溺又无奈地看着他:“好了好了,给你买就是了。” 他睁大了眼,张了张嘴,却因为震惊没有说出话来,好半天才道了一句:“你们不是我爸妈吧……” 邵母声音越发柔和:“小惜,冷静一点。” 邵惜感觉浑身发冷,但他此刻明明又生气得头脑发热,他呆了半晌,摇头否定现实,语无伦次道:“不可能……我不接受。” 邵母的态度越平静,他也就越愤怒,两人截然不同的情绪形成了歇斯底里的对比。 怒火好像烧坏了邵惜的脑细胞,发麻得不能思考,这代表着邵母压根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也压根没将他当一个个体看,他的意见可有可无,就像当你是个人时,是不会在乎一条小鱼什么想法的。 他双眼发红,只能一个劲地拒绝,用声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我不要……我不要!我不会和段忱林结婚!你们在乎过我的想法吗?你们说联姻就联姻?为什么一定要联姻!” 邵父开口了,他道:“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真不知道的话我觉得继承人的位置还是你弟弟来坐好点。” 就是因为邵惜清楚,所以觉得无解。 邵家的领裁和段家的赫维斯同作为国内知名的服装品牌,各自在行业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领裁自1991年创立以来,凭借其独特的男装设计和卓越的品质,成功在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然而随着电商时代的到来,传统线下市场遭受了巨大冲击。 为了扭转这个局面,邵父积极寻求了许多出路,但都失败。 而段家的赫维斯,专营运动品牌,休闲运动鞋、服装、器材和配件产品业务等,目前的瓶颈同领裁大差不差。 加上两家发源地都在g城,知根知底。 联姻,是最佳的选择。 耳鸣声穿透了邵惜的大脑,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带上了哽咽,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伤心,“那、那也不能这样啊……”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邵惜被吓了一跳,猛地看向一旁。 被打的不是他,而是段忱林。 段忱林的脸被打得偏过去,眼睛被头发遮住,而段母的手高高扬起。 邵惜怔住,下意识噤了声,他一直很怕段母。 段家同一般的传统家庭不大一样,段母段如英才是段家的一家之主,从小到大,二十几年了,邵惜见她笑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小时候,段忱林也被她管得很严,不许玩太久,不许吃快餐,不许掉出年级前三,不许超过傍晚六点回家等等等等,哦还有不许穿黑色的衣服,因为她不喜欢。 段如英呵斥道:“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是什么态度和我说话?” 段忱林缓缓地正了脸,他带着浑身的沉郁与尖锐,射向邵惜,又一一扫过邵家父母,最后死死钉在段母脸上,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同意。” 第3章 段如英眉头紧皱,看样子还要打第二次。 邵母拉住她,“如英,不要这样。” 段母冷哼一声,甩了下手,厉声总结:“行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还小吗?为了集团的未来和两家长远的利益,你们没有选择。” 段忱林下颚线紧绷,他沉默了一秒,之后转头就走。 咔哒,大门响了一声,却纹丝不动。 被锁了。 邵惜不敢相信,满脸空白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段如英居高临下地宣布:“事情已成定局,你们两个就给我在这乖乖待到下周的订婚宴。” 邵惜觉得自己要疯了,这是要一直关着他们!他猛地冲去门边,却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两个保镖按住,完全挣脱不开,“干什么?放手!” 邵母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跟随着自己的丈夫站起身。 他们离开了这栋别墅。 随着关门声响起,房子终归于寂,只剩下段忱林和邵惜两人,秒针滴答滴答走着,他们就这样诡异地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邵惜脱力地坐到地毯上,他捂着脸不说话,还无法接受事实。 手在发抖,他晕乎乎地看了一眼段忱林,后者的左脸已经红起来了,还有点肿,能把段忱林这种极致皮贴骨的长相打成这样,足以见段母有多用力。 邵惜现在也没空管段忱林了,只曲起腿,把自己埋进膝盖里。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想不通。 他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等他重新有意识之后,发现段忱林已经不在客厅了,放在大门的行李箱也不见了,估计是上楼去了。 腿盘得太久,麻得他想锯掉,邵惜吸了下鼻子,他变了个态度,鼓起勇气再次打电话给邵母,企图商量:“妈,就不能不结吗?我不喜欢段忱林,我不想结,好不好?能有别的办法吗?” 可惜邵母态度依旧,让邵惜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又想发火了,完全说不通,邵惜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提出别的解决办法,“或者我现在就进领裁呢?我一边读研一边在领裁工作,行不行?” 邵母叹了一口气,“小惜,妈妈知道你不愿意,但来不及了,结果不会改变。” 电话被挂断,邵惜听着机械的“嘟…嘟…”声,攥紧了拳头。 不,不……肯定还有转机,他要联系外婆,让外婆和爸妈说!对,联系爷爷奶奶,联系舅舅姑姑……总有办法的。 “对不起小惜。” “我们也和你爸妈商量过了,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姑姑决定不了,但别不开心嗯?姑姑送你一辆跑车,你自己选,好吗?” 邵惜挂了电话,讷讷地垂下手。 整整一晚,他不停地求助每一个人,长辈、亲人、朋友,都没有用。 所有通话上足足三十个记录,可得到的答案全是无能为力。 客厅没有开灯,天完全黑下来了,时钟发出沉重的响声,正好零点。 一抹水光滑过脸颊,洇进领口,邵惜绝望地抹了一把脸,他在沙发上蜷成一团,一动不动。 …… 凌晨4:27,黑暗中,邵惜睁开红肿的眼睛,里面一片清明。 他要逃走! 第3章 还打不打? 现在两人订婚的消息还没正式宣布,估计是哪里没准备好,所以一切都还有余地。 等到消息散布出去了,摆上台面了,为了集团的声誉和形象,无论如何他们都得要出席了。所以他俩中随便哪个必须尽快逃走,人不见了,消息的宣布自然就搁置了。 邵惜勉强振作起来,复活一般地站起来,他绕着家转了一圈,试探地去拉每一扇门、敲每一扇窗。 历经半小时,他颓然地发现,没一处破绽,但他不会就这样放弃,什么都不做的话他真的就要和段忱林那个家伙结婚了! 邵家很大,有五层,平常都是佣人在收拾,邵惜完全不知道工具放在哪,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天都要微微亮时,他终于找到了一把锤子。 他对准窗户的边边角角,牟足劲,但也砸了很久才将窗户砸开。 玻璃碎掉到花园外的草坪上,邵惜左右看了看,好像没人,他小心翼翼地越过破碎的玻璃窗,然后开始狂奔。 结果没跑出几步,就被守在大门的几个保镖齐齐按在地上。 “你们到底哪出来的?不睡觉吗?!”邵惜拳打脚踢都用上了,还是抵不过被扭送回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草屑,负气地窝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他拎着锤子,来到二楼的背面窗户,再一次勤勤恳恳地开始劳作,在敲碎的那一刻,还自欺欺人地将一樽大花瓶推下楼梯,装作是不小心碰掉了。 确认周围没有动静之后,他鬼鬼祟祟地绑好床单,从二楼滑了下去。 两分钟后,他再次被扭送回来,坐在地上抱头自闭。 第三次,他选择了更为隐蔽的洗手间窗户,邵惜抱着水管,往下看了一眼,哆嗦着给自己加油打气,哼哼邵惜可不会轻言放——— “行了行了,”邵惜认命地挥了挥手,“我自己进去。” 保镖们恭敬地鞠了个躬,目送自家少爷进屋。 邵惜洗了个苹果,怒啃,他还不死心,散步似的佯装不在意从二楼往下看了一眼。 保镖们正在底下很酷地背手站着,抬头看他。 邵惜没招了,有气无力地比了个“ok”。 半小时后,邵惜破罐破摔地打算将所有窗户打破,已知别墅一共有窗37个,保镖6个。 诶!然后他就随机从哪一个窗户溜走,像打地鼠一样,总能不被打到一次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邵惜甩了甩发麻的手,拿起手机,原来已经早上八点多了,怪不得脑子有点疼,原来是通宵的后遗症。 来电的是他玩得比较好的一个朋友:“我靠邵惜,你看到段忱林发的那条朋友圈了吗?他这是要公开和你杠上了啊!” 什么东西,邵惜点开段忱林的头像,看了一眼,然后唰地一下站直了。 段忱林就发了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我喜欢陈时津。 才十几分钟,底下就已经有一百多个人点赞了,全是和他们同阶层的共友,圈子里的消息灵通得很,加上又和邵惜喜欢上同一个人的噱头,估计不出几个小时,就会人尽皆知。 “卧槽刺激。” “这是又要和邵惜争了?” “你俩真的是孽缘。” 邵惜不屑,狂妄道:“那就来,我还怕他吗,时津哥才不会喜欢他。” 好友道:“你和段忱林的事,从幼儿园开始我妈就当成故事一样讲给我听,怎么听到我21岁了,还没完啊?不会到80岁了你们还在斗吧?” 手机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也是,谁不喜欢看乐子。 嘴上说得好听,但挂了电话,邵惜多少还是有些不爽,他想上楼侦察一下敌情,刚踏上一阶台阶——— 不对。 段忱林是故意这么发的。 到底是能考上g大经管院的脑子,邵惜很快就想清楚了。 圈内的联姻,一般会对外宣布是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是小辈们自己喜欢,他们才顺势结成亲家的。不然毫无感情单纯商业联姻,说出去多难听。 加上同阶层的一般只会和同阶层的玩,所以看对眼的其实也不在少数。 但实际是自愿还是被迫,只有两家知道了。 现在段忱林发了这条朋友圈,就是在牵制父母。他和邵惜都已经是公开不喜欢对方且有喜欢的人了,真的还要强行联姻吗? 邵惜冷哼一声,希望是真的有用。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家里的所有电子产品都连不上网络了,用流量也不行,只能接打电话。 这个举动也恰恰说明了段忱林那则朋友圈确实影响到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接下来就看父母们该如何抉择了。 整整一天,邵惜都没和段忱林碰面,两人各自待在自己房间里,午晚饭也是由阿姨们送上来。 就这么到了第三天,段忱林刚起床,就被人风风火火地推开门,房门嘭的一声砸到墙上,又反弹回来。 邵惜穿着舒适的睡衣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连拖鞋都没穿,他喊道:“段忱林!” 吵死了,段忱林明显刚醒不久,正垫着枕头半躺着,头发乱糟糟地挡着脸,灰色的纯棉t恤下摆卷到肋骨,露出紧实有力的腰腹,浑身上下一股懒倦的气息。 邵惜刚滚出喉咙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有些狐疑,来回看了两遍,这家伙身材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在国外和白人抢蛋白粉吃了? “滚出去。”段忱林皱紧眉,表情满是被入侵私人领地的冒犯和不悦,他感觉到了邵惜的视线猥琐下流地在他的小腹上流连,他冷声道,“你没家教和礼貌吗?” 第4章 邵惜“啧”了一声,他当然会敲其他人的门,但不知道为什么,敲段忱林的门然后被段忱林同意后才能进就有种低对方一头的味道,加上段忱林肯定不会让他进。 邵惜踩上了房间的地毯,他有些心虚,嚷道:“你有的我什么没有啊,急事,你……” 见邵惜没有要出去的想法,段忱林危险地眯起双眼,他放松地往后靠,薄被下的长腿曲起,他扯了扯嘴角,道:“你要看我 lu 吗?” “呃,”邵惜脚步一个踉跄,表情瞬间像吃了一百只蟑螂,他火速逃离,夺门而出,还附带一句咆哮,“你恶不恶心啊!” …… 过了三分钟,邵惜用拳头砸门,“你、你搞定没啊!” 段忱林变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原来你那么快吗?” 邵惜炸毛:“去死啊!” 他在外面来回踱步,非常给面子地等了半小时后,又敲,半威胁道:“你再没好就是有问题了段忱林!要不要给你叫个医生!” 段忱林慢悠悠地洗了个手,这才道:“进。” 还是低了一头,邵惜咬牙切齿地拧开门,心理作用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味道,浑身汗毛都不适地竖起来了。 然而他进来了,又不说话,一时咬一下嘴唇上的肉,一时捏一下指关节,动作焦躁,看得出来非常纠结与不情愿了。 经过一天的休整,段忱林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他翘着二郎腿,等了一会,有点不耐烦:“到底什么事?” 邵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了句什么。 段忱林一怔,随即身体缓缓坐起来了,变得一脸玩味,“你说什么?” 邵惜看到段忱林兴奋的表情,只觉得完了,自己要被对方玩死了。他看起来很想掉头就走,可事关重要,只好忍住,杀人般地又说了一遍。 段忱林这下是真笑了,他挑了下眉,似乎是对邵惜这句话感到有趣,“哦?” 邵惜暗骂一声,他恼羞成怒,攻击性极强:“我说,和我结婚,听见了吗!哦什么哦?你是公鸡吗?!” 能让邵惜两级反转态度的原因来来去去就那几个,要不就是亲近的外婆以死相逼,但那个开明的老人家不会这样;要不就是陈时津被人绑架,绑匪要求他俩结婚;再要不就是…… “让我猜猜,”段忱林托住下巴,悠哉悠哉道,“如果你不结的话,就让弟弟和我结?” 段忱林猜对了。 邵惜不忿,就在刚刚,邵炘哭着给他打电话,说:“哥,要不我俩都逃走吧?” 段忱林一脸这样好像也不错的表情,勾唇道:“弟弟好像还挺喜欢我的。” 如果不是结婚对象,只是哥哥的朋友的话,那当然是喜欢的,毕竟脸长得好。 邵惜很宠爱自己的弟弟,见状,他猛地攥住段忱林的领子,警告道:“你最好没有别的想法。” 邵炘现在20岁,还有1年8个月到结婚法定年龄,如果段忱林和邵惜两人非要搞一些幺蛾子的话,父母那边的意思是也不介意多等一会,换人联姻。 毕竟邵炘的性格偏向乖顺懦弱,做不出激烈的反抗行为。 怎么可能,段忱林心想,就是用弟弟威胁邵惜罢了,要是真的能等,就不会急成这样了,急到他刚回国就马不停蹄地关起来,急到下周就要订婚,急到不惜和自己的儿子关系破裂。 感觉除了转型以外,集团还出现了什么大纰漏吧?像债务或者商业危机什么的,集团企业相对来说并不“容易”破产,但一旦陷入困境,其破产的规模、影响以及复杂性都远高于普通中小企业,所以不能拖,必须尽快解决。 况且,领裁现阶段的继承人还是定的邵惜,他们会更倾向于继承人与继承人联姻。 段忱林看到邵惜被惹急了,反而愉悦地笑起来,他逗弄的心思很明显,“反正跑不掉,和弟弟在一起,总比看到你这张惹人烦的脸要好。” 邵惜攥得更紧,看样子想把人直接勒死算了,“你不准!” 段忱林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游刃有余道:“那你想怎么办? 邵惜不爽:“和我结。” 段忱林看了他两秒,毫不遮掩自己恶劣的性格,认真道:“那你求我?” 邵惜大怒,开始晃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段忱林嘴角咧得更开,声音散漫:“无所谓,那我就去和他们说我选择和弟弟结。” 两人静止地开始对峙。 “……” “……” “……” 邵惜松开他,大力地抹了两把段忱林皱巴巴的领口,弄得更皱了,“……求你啊。” 段忱林“唔”了一声,一副“好说好说”的样子,“你想和我结婚?” 邵惜忍了:“……是。” 段忱林在考虑,“你喜欢我?” 邵惜屈辱道:“……哦。” 段忱林好奇道:“为什么?” 邵惜扭曲地微笑起来,反手扔掉自己的良心,“你帅。” 段忱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邵惜并没有期待地看着他。 半晌,段忱林叹了口气,“可惜。” 邵惜:“?” 段忱林认真地说:“很遗憾,我不想和你结婚。” 邵惜睁大了眼,四年没和性格如此贱的人打交道了,一时之间有点懵。 偏偏段忱林还要挑衅,笑得令人作呕:“但早知道你那么喜欢我,我就……” 话没说完,一阵风自侧脸过,段忱林快速地往旁边偏了下头。 邵惜额角抽动,血压爆表,怒吼:“去死吧狗贼!” 虽然躲开了,但脸还是被拳头擦着过,段忱林用舌头顶了顶腮,一点血腥味自舌尖蔓延,他没生气,反而兴奋地笑起来。 邵惜先动手了,那他就有正当理由折磨他了不是吗? 余光,下一次挥拳又直冲他鼻子来了,段忱林扬着嘴角,不躲不避,先一步捣了一拳在邵惜的肚子上。 邵惜咳了一声,反射性地躬起腰,下一秒就被掐住脖子掼到床上。 床被震得弹了好几下,天旋地转,好一会,邵惜眼前才变得清明。 他们从小干架干到大,不是说说而已,最严重的时候还见血,那时两人都还是血气方刚的男高,也能理解。 只是万万没想到,都二十好几了,还能打起来。 段忱林单膝跪在床上,手臂上青筋和线条明显,他缓缓道:“国外很乱,你懂的吧?所以我去报了拳击课,更何况……” 有点窒息,吞咽时上下滑动的喉结蹭着段忱林的手心过,邵惜手劲不大,揪不开对方的手。 段忱林笑了一下:“你本来就打不过我,不是吗?” 邵惜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牟足了劲,抬脚踹向段忱林。 段忱林用另一只手攥住邵惜的脚腕,往下压,折住。 完完全全的压制。 邵惜在家喜欢穿轻薄舒适的短裤,裤腿又宽又大,一被抬起来,就往下掉到胯骨那,只露出又细又直的腿,阳光打在皮肤上,白得反光,清晰得连细小绒毛都能看见。 段忱林往下看了一眼,嘲笑道:“小才穿三角的。” 士可杀不可辱!邵惜想把段忱林的眼睛挖掉,“你是变态吗!” 段忱林轻飘飘地笑起来,原句奉还:“你有的我什么没有?害羞什……” 邵惜红了眼,不顾被禁锢的脖子,抬手就想挠。 段忱林不甚在意地打掉。 邵惜“啊”了一声,委屈道:“手、手疼!” 段忱林这才注意到邵惜的右手被绷带敷衍地缠着,一点红洇出来了,不知道是刚刚打他裂开的,还是被他弄裂了,他讥讽道:“你这是又把自己作伤了?” 但手上的劲还是稍微小了些,他居高临下道:“还打不打?” 邵惜识时务者为俊杰,眉眼耷拉着,可怜兮兮地求饶道:“……不打了。” 段忱林放开,下一秒他用小臂挡住邵惜踹过来的腿,动作非常之连贯。 他就知道。 邵惜没想到这么毫无预兆都能被段忱林挡下,惊讶之余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段忱林抓过、按着后脑勺压到床上,脸砸了个结结实实,埋进床单里动弹不得,“唔!” 一股洗衣液混杂着须后水的味道涌上邵惜的鼻尖。 段忱林这下不再放水,他用膝盖抵住邵惜的后腰,又拧过邵惜的左手按在身后,将人控制在床上。 这个姿势,让邵惜用不上一点力,从尾椎骨至上都是酸的,腿也抬不起来。 而且相比于之前被段忱林虚虚地掐着脖子,这次是真的窒息感,口鼻被布料堵住,加上他一直在用力,呼吸越快,就越喘不过来。 他感觉段忱林是真想把他按死在床上。 段忱林看了一会,提着邵惜的后衣领,让人稍稍挪了下位置。 像被拉出水面,邵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第5章 还没等邵惜喘口气,段忱林残忍地说出了个更炸裂的噩耗,“感觉你忘了,提醒你一下,我刚在这个床上自慰完,就你脸这个位置。” 第4章 校服是你,婚服也是你 邵惜顿了下,挣扎得更厉害了。 段忱林爽快地笑出声,就这么勾着唇角,欣赏着邵惜软绵绵的挣扎,看血色渐渐染上白皙的脖颈,漫上耳朵尖和眼尾,连左眼眼皮上的小痣都被蹭红了。 一点生理泪水被逼了出来,把下睫毛粘得乱七八糟。 邵惜还不服,但又不能说话,一说话嘴巴不就碰到了段忱林刚刚那什么过的床单吗!只努力侧过头,企图用凶狠的眼神杀死段忱林。 段忱林“啧”了一声,“别对着我撒娇,有点恶心。” 谁他妈在撒娇,邵惜气得快疯了,段忱林去死啊——— “叩叩。” 突然,房门被敲响,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说怎么没人搭理我,原来是又打上了。”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陈时津靠在敞开的房门上,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俩。 邵惜霎时激动地呜哇惨叫,言下之意是:“时津哥救我!” 一般状态下,陈时津的出现,就代表两人的休战,这是两人打了十几年来默认的规则。 哪怕离开了四年,这个习惯还是刻在了段忱林的骨子里,他下意识松了劲,直起身来。 殊不知,这四年来,邵惜也在成长。 电光火石之间,一种难以想象的尖锐剧痛自下而上犹如闪电之势直冲大脑,痛到段忱林眼前一黑,又瞬间一片煞白。 段忱林捂着,跪在地上,不说话,像死了。 邵惜叉着腰,以一种胜利的姿态站在床上。 陈时津:“……喂。” 足足十多分钟后,段忱林才勉强缓了口气,足以见邵惜踢的力度有多大。 陈时津穿着淡蓝色条纹衬衫,整个人清爽干净,他是那种大哥哥的温柔类型,万事总是笑眯眯的,长相也偏柔和。但他高,仅比段忱林矮一厘米,所以真板下脸来时也不容小觑。 此刻,邵惜正乖乖站着,揪着手指,接受陈时津的挨训。 “你得去给忱林道歉,都是男人,你知道再怎么过分也不能动那里的吧?还那么大力,万一真伤到了,你怎么交代?” 邵惜自知理亏,当时他被欺负得有点上头了,只想手刃段忱林,但还是嘴硬:“他也打了我嘛,他还用我的脸去蹭他用过的床单!” 陈时津不知道,“什么床单?” 邵惜越想越委屈,揪过几张湿巾就开始猛擦脸,把脸越擦越红,他开始控诉:“他在上面 lu,然后把我的脸按在上面!” 陈时津震惊地看着段忱林,不是情侣调情,单纯同性朋友的话,确实有点太恶心太变态太膈应了。 这么多年来,他其实对邵惜口中的恶魔段忱林没什么实感,因为段忱林在他面前是那种不挑事的理智性格,偏偏在邵惜面前变了个人似的。他若有所思。 “好吧,”邵惜看向一动不动的段忱林,也有点担心了,担心对方讹上他,他妥协道,“……对不起咯。” 段忱林阴沉着脸,把自己撑起来,他越生气笑容就越大,“邵惜你给我过来,你死定了。” 邵惜小声嘟哝:“我就说他不会接受嘛。” 他有点小小地后悔了,按照段忱林睚眦必报的性格,感觉对方会不顾一切肮脏手段捏爆他的蛋。 他在明,敌在暗,总是防不胜防的。 然而邵惜的担忧明显多余了,因为段忱林看起来现在就要过来捏爆他。 恶鬼突脸,邵惜被吓到,连忙躲在陈时津身后,害怕地嚷嚷:“时津哥救我!” 两人莫名开始了秦王绕陈时津。 邵惜差点就被抓到,口不择言,企图感化对方:“明明是你过分在先!” 段忱林凉凉道:“是谁先动手?” 邵惜一噎:“那是谁先犯贱?” 总之婆说婆有理公说有理,陈时津被扯得东倒西歪的,他头痛道:“好了好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正事。” 现在两人的正事就只有联姻,邵惜愣了两秒,“难道……” 段忱林立刻反应过来,他顾不上泥鳅般的邵惜了,猛地打开电视。 “领裁赫维斯强强联手,行业即将迎来新局面?就在今天晚上七点,领裁和赫维斯宣布联姻,领裁长子邵惜与赫维斯独子段忱林将于下周一在g城国际会议中心酒店举办订婚仪式。据了解……” 电视娱乐新闻台,冰冷的官方腔调重重地砸着两个人的耳膜。 段忱林又打开手机社交软件,领裁和赫维斯联姻已经上了热搜,后面跟着一个热字。 底下的评论区混乱至极: “有钱人结婚,散了吧散了吧。” “不知道又要浪费多少粮食了,普通人赚一年都赚不回来吧!” “领裁和赫维斯的继承人吗?之前是不是被拍到过,这两人好像长得很帅啊!” 陈时津低声说:“是的,不然我不会被允许进来看你们。” 虽然在接到弟弟电话的那一瞬间,邵惜就做好了真和死对头结婚的心理准备,但当一切尘埃落定时,他还是止不住地怅然与心闷。 段忱林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丢到沙发上,沉默不语。 估计是怕他俩真搞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排除万难也要先把消息宣布了。 确实,生在这样的权贵富商家庭下,注定难以彻底脱离父母的掌控。 沉默又开始蔓延。 邵惜抱住陈时津的手臂,用额头怼了怼陈时津的肩膀,道:“时津哥,我好难过。” 陈时津揉了揉邵惜柔软的黑发,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上的人就像是被强行撕掉的狗皮膏药,从他手臂上掉下来了。 段忱林面色不虞,抓住邵惜的后衣领将人扯开。 邵惜yue了一声,但不阻止他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裆,凶狠道:“咳咳……你、你想干什么!” 本来打算确实先把这一报还了的段忱林见状突然改变了主意,这样……好像也很有趣,能时时刻刻能看到邵惜胆战心惊的样子,稍微吓唬一下就会应激一般地发出威吓,发现虚张声势不行了,又会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像…… 像小时候在动物园看到的什么毛茸茸,什么来着……忘了,不重要。 哪怕大局已定,但父母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依然把两人关到了订婚的大喜日子。 段家和邵家包下了g城最豪华的酒店,红毯从大门铺到停车场,所见之处都是大红色的玫瑰花,非常喜庆奢华,再怎么说,领裁和赫维斯也是是曾经国内名列前茅的知名品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多。 许多商界大佬一一到场,有钱人的笑声贯彻全场,本质上还是给各位提供了一个合作的高端社交平台。 礼金和礼物堆满了好几张桌子,金光灿灿闪着眼睛,现场还来了许多明星与媒体,甚至有好几位国内富豪榜的前列,齐齐来见证商界的又一段佳话。 有钱人家对外讲究一个体面,特别是像他们这种有头有脸的精英阶层,一丁点错误都会被放大到台面上,所以这场订婚宴,从头至尾完整地排练了好几遍。 段忱林和邵惜正站在宴会厅迎宾,他们分别穿着午夜蓝与象牙白的西装礼服,胸口别着以钻石为中心、蓝宝石镶嵌四周的的铃兰胸针,剪裁优良的样式与昂贵的高支羊毛面料体现出不一般的身份、礼仪与家族品味。 两人的相貌与身段皆是出众,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养眼与亲密。 两人的共友经过,情不自禁地点评了一句:“还挺配哈……” 邵惜把一侧的额发弄了上去,露出优越的额头和眉骨,显得那一张脸越发精致漂亮,他微笑道:“你过来。” 共友过去了,“干啥?” 邵惜神秘兮兮地压低了身体,示意共友往花篮后面看,“看这,看我手。” 共友莫名其妙地看过去。 一个中指。 共友无语:“邵惜你滚吧……” 邵惜微笑不变:“谢谢您过来,请往里面走,会有人指引您入座。” 另一堆共友嘻嘻哈哈地过来,这帮公子哥与富家小姐像是排练好的,在两人面前拉开一个巨大的海报横幅——— 上面是段忱林和邵惜在初中时候为数不多的一张合照,色调滤镜古早。 那时换座位,好死不死地抽到两人同桌,班上立刻发出爆鸣般的起哄声。 小邵惜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板着稚气的脸把自己的桌子搬过去,再重重地放下,一本书因此掉了下来,砸到了段忱林正在写字的手,歪七扭八的笔迹在作业本上被无限拖长。然后段忱林掐过邵惜的脸,在邵惜的脸上画了个王八。 这一幕就这么被早有预谋、偷偷带手机的同学定格下了,全年级传阅。 这都算了,毕竟两人的脸好看,放到现在也不算什么黑历史,重要的是底下那花花绿绿的九个大字配文——— 第6章 校服是你,婚服也是你。 段忱林嗤笑一声。 邵惜打了个颤,被咯噔哭了。 第5章 你不会真想亲吧? 订婚宴的菜单是专门聘请了米其林星级主厨定制的,食材也是从各国各地空运过来的,足以可见段家和邵家对这次订婚宴的重视。 开场白过后,这对新人需要一一给在场的所有人敬酒,为了顾及全部客人,酒的度数没有很高,邵惜豪迈地一杯干,将杯子放到随行服务员的盘子里,然后趁没有人注意——— 桌下,他狠狠踩了一脚段忱林的皮鞋,偏头咬牙切齿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和林伯伯说我很能喝!搞得我多喝了四杯!” 贵公子的模样荡然无存。 段忱林换了套深灰色的绸缎西装,他整体五官偏硬,棱角分明,暗色衬托得越发英气,他也正在给别人敬酒,喝得很慢:“多谢方叔叔……嘶,捧场。” 紧接着毫不客气地还击了一脚,嘴角一秒落下来,“难道你不能喝?” 要敬下一个了,邵惜接过酒,又是一口干,客气道:“梁阿姨好,辛苦您过来了。” 背地里,他痛得嘴角微微抽搐,他抬腿直接踹对方的小腿,“能喝,但你给我闭嘴。” 段忱林扛下,他得体地接过话,“是,谢谢蔡伯伯夸奖,但还得向蔡伯伯你学习。” 私底下,他不甘示弱地再次回击,却被邵惜得意地躲过,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 两人表面上各自同宾客们交谈,实则桌底下用腿打架,而且看得出来核心还不错,上身几乎不带动的。 蔡伯伯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桌底,是宴会厅里进流浪狗了吗?怎么总感觉桌布下面有东西在动。 而当他低下头去看时,又一下不动了,跟老鼠似的。 服务员偶然一瞥,怎么回事?怎么两位少爷的皮鞋那么脏,得趁少人的时候赶紧擦擦。 好不容易一桌敬完,两人挽着手移动到下一桌。 在旁人看来,简直恩爱得不行,邵惜弯着眼睛正同段忱林说着什么。 而段忱林会体贴地侧过头,仔细聆听,脸上带着甜蜜的笑。 邵惜说:“你去死。” 段忱林直起身,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忽然,邵惜瞥到左前方蹿出来一个小孩,手里拿着滴了满手的冰淇淋,正绕着桌子满世界疯跑,随机请一个路人的膝盖吃冰淇淋。 眼见就要撞上,邵惜下意识地往后躲,却不料绊到了段忱林的脚,整个人霎时失去重心,他左腿努力地想要挽救平衡,但为时晚矣,只能眼睁睁地感受身体不受控地往后倒。 其实这里,只要段忱林肯扶一下他,便万事顺遂了。 偏偏段忱林见死不救、事不关己,身体快过脑子,唰地一下往旁边一撤。 邵惜的手臂本能地胡乱抓挠,然后死死地抓住了段忱林做好造型的头发。 这个时候,如果双双原地倒下,那也还行吧。 偏偏两人顾忌着形象,四肢乱七八糟地挣扎着想要撑住,于是演变成刹不住车,直直地往一个方向冲。 一切都像是慢电影,邵惜余光看到一大坨白色的物体。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心想,完了。 两人缠在一起,结结实实地撞进三米高的巨型蛋糕里。 满座哗然。 一股浓厚的甜味快速淹没了邵惜,奶油争先恐后地滑入他的口鼻,头顶上的蛋糕胚砸得他眼冒金星,他想抓点什么,却只抓了满手从指缝溜走的黏腻。 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了无数摄像机咔擦咔擦的快门声与无数人的窃窃私语,闪光灯亮得让昏暗的宴会厅直接变白天。 “他俩刚刚是不是在打架?” “果然是不和吧?被强行拉来联姻的。” “成何体统,领裁和赫维斯真的已经到这一步了吗?到强迫牺牲孩子也要抱团?” “即便如此,这俩孩子也太不懂事了点,什么事私底下解决,现在多丢脸啊。” 最后两人互相拉扯的动作,确实像打架。真的完了,邵惜闭上眼,就让他直接溺死在蛋糕里吧。 事与愿违,段家和邵家反应还是很快的,仅仅只让邵惜逃避了十几秒,就来了许多人用毛巾将两人团团围住,企图保下最后一点颜面。 楼上就是酒店,邵惜被扶着站起来,再塞进移动辅助车里,身边跟着好几个工作人员,将他全程遮挡。 随着车子的移动,段母紧急公关的声音也渐渐变小。 邵惜全身上下完全被奶油、糖霜和蛋糕胚淹没,从头到脚都是五颜六色的粘稠物,滑稽又狼狈,昂贵的礼服也彻底报废。 他垂着头,有点害怕,虽然说他从小就各种调皮捣蛋,闯出来要陈时津擦屁股的祸也多得数不清,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和这次是完全不能比的。 他吸了一下鼻子,却只把奶油吸了进去,又开始呛咳。 头上被劈头盖脸地扔了什么,邵惜扯下来,是一条干净的毛巾,他胡乱地擦着脸,这下能勉强看清周围了。 段忱林正坐在他对面,看着还挺平静的,不像在生气的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掀着眼皮。西装外套也不知脱去哪了,衬衫开了好几个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腹线条,估计是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恶心。 与他的忐忑不同,莫名的,邵惜在段忱林一如既往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痛快的爽意。 疯、疯子啊……邵惜腹诽。 或许是他盯太久了,段忱林转过脸来。 邵惜眼睫毛长,擦不干净,奶油全沾上面了,雪白一片,眨一下就蹭上一点在下眼睑,眼睛也红红地半睁着,一点点眼泪坠着要掉不掉,可能是奶油进眼了难受,配上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确实能欺骗很多人的样子。 邵惜指控他:“都怪你,你为什么要躲开啊?” 段忱林不懂,邵惜是怎么做到都那么可怜了,但一开口就让人讨厌得牙痒痒呢? 段忱林淡淡地想,拔了他舌头算了。 两人分别被送到独立的房间,邵惜足足洗了半小时,身上那股黏腻感才稍微下去了点。 当他正在整理新送上来的西服领子时,门被敲响了,邵惜一颤,该来的总会来的,他咬咬牙打开门,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陈时津。 下落的心脏像是被一秒托住了,邵惜呆住,情不自禁地喊:“时津哥……” 陈时津看到邵惜的嘴巴有些不安地抿起来,一个深邃的小凹陷出现在下唇下,从小到大,只要一闯祸,邵惜就会这样抬眼看他。 但看完他,下一次还是继续闯祸。 陈时津按了按邵惜的脑袋,“没事,已经在让人去删照片了,不会散播出去。” 邵惜问:“真的吗?” 陈时津“嗯”了一声。 那就真的不会有什么大事,邵惜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陈时津不会对没把握的局面做出肯定答复。 这时,门被第二次敲响了,果然是邵母。 邵母的表情极为凝重,但刻入骨子里的名门淑女礼仪让她没有发作,只道:“跟我过来。” 邵惜安静地跟着邵母来到隔壁房间,他看到段忱林湿着额发站在沙发前,已经被训骂得有一会了。 段如英硬生生忍住了扇段忱林耳光的手,毕竟待会还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脸不能有差错,只能发泄似的来回踱步,“到底怎么回事!” 段忱林一言不发。 邵惜只能小声解释来龙去脉。 段如英很久没动过那么严重的怒了,连发丝都有些乱了,“待会的结束致辞,你们需要表现得更亲密来打破你们不和的言论,你们知道外面现在有多混乱吗?这件事暂时还没有被捅到大众眼里,不然股价必跌。” 邵母也叮嘱:“邵惜,这不是儿戏,你必须做到。” 两人换上第三套礼服,在宴会快结束时被安排出场了。 众人看到他们,又开始了议论纷纷。 父母将解释的任务交给了邵惜,虽然段忱林分明没犯过什么事,反观邵惜嘻嘻哈哈的更为跳脱乖张,但他们潜意识里却觉得段忱林更为不可控。 邵惜也如实说了,说他为了躲避突然冲出来的小孩没站稳,段忱林想扶但没扶住,于是互相借力,滑稽的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平复了些,也不知道宾客信没信,反正都是场面话罢了。 毕竟邵惜和段忱林都喜欢陈时津这件事已经流传开了,以至于今天一半的目光都落去了陈时津身上。 解释完,便到了交换订婚戒指的环节,两人脸上戴着笑得面具,从对方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枚,将其戴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底下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按照排练,至此所有流程应该全部走完了,只要等司仪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下台了。 司仪热情盎然地说道:“爱情是甜蜜的话语,更是行动的证明。刚刚,你们带上了通往未来的戒指,打开了名为幸福的大门!” 第7章 嗯嗯对的,很熟悉的话,还差最后两句话,邵惜已经有点松懈下来了,他等待着——— “现在,请用一个温柔的吻,作为印在门扉上的第一个标记,携手踏上这段名为一生的旅程吧!”? 邵惜眨了一下眼,什么?用什么?温柔的什么? 他傻傻地抬起头,对上了段忱林居高临下的、无情的眼神。 两人都没动。 司仪善解人意地笑道:“哈哈看来我们的新人有些害羞啊,那就让我们的掌声再热烈一点!” 热你妹啊!邵惜震惊地看着司仪。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段母和邵母在楼上说的更亲密行为是指这个…… 但是,怎么可能啊!那是接吻诶?他怎么可能和段忱林接吻?而且时津哥就在下面看着啊! 怎么办,怎么办,邵惜急得后颈出了一点薄汗。 说他嘴唇突然得了皮肤病,不能亲,会传染,有人信吗?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沉默一点一点地弥漫,众目睽睽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明明没有说话,但催促的重量一点一点地压在他的脊柱上。 算了,邵惜心一横,豁出去了,他仰起头,也不看段忱林在哪个方位,眼睛一闭、牙关一紧就要往前撞。 下一秒,他的下巴被掐住,被抬起,被掰到一个角度。 邵惜怔了下,睁开眼,却只看到了段忱林无限放大的脸,两人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味扑来,他屏住呼吸。 碰到了。 柔软干燥,带着点凉意。 邵惜莫名打了个颤。 可能是以为他想躲,手指掐着他的力道更大了。 是碰到了,但只是嘴边,离嘴唇还有几毫米的距离。 段忱林借位了,从宾客的视角看不出来。 邵惜还在怔愣中,就听见段忱林嘲弄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响起:“你不会真想亲吧?” 第6章 那么害怕吗? 最后两家硬生生用钱把消息压下来了,没有将两个主角不和、婚礼现场当众打架、最后跌进巨型蛋糕收尾这种新闻泄漏出去,只发出了一张甜蜜的亲吻照。 邵惜看到照片才知道,原来段忱林从头到尾都睁着眼睛,原来他死死地攥着段忱林的西服下摆。 寓。 还有,不是……这照片谁拍的?这记者别当了吧?!怎么把段忱林拍得那么大只?怎么把他拍得一脸小媳妇样?这镜头畸变了吧?近大远小不是这样用的吧? 他可是大猛男诶。 作为宴请人,他们要将所有客人都送走后才能离开。 段如英监视着两人上了同一辆车,厉声道:“现在肯定会有记者跟着你们!你们俩最近就老老实实地在新房住着,不要再给我们找麻烦,听到了吗!” 新房?什么新房?又?完全没人和他们讲啊。 但段忱林和邵惜都已经一脸习惯的样子,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只麻木地瘫着脸,免得多出事端。 邵惜忽然懂得了段忱林为什么天天一张死人脸了,遇上这种父母很难有活人感。 司机接到指示,锁好车,踩油门出发。 邵惜估摸着车子开往的方向,猜测新房可能在玥尊府,g城的中心地段近年来就那一片是别墅区的新楼盘,据说所有别墅全部朝向g城的地标,一出门就能看见。 路灯疾驰向后,暖黄的光圈一下下明暗交替地划过邵惜的脸,照得他的眼睛像星星,一闪一闪。 司机在前方开车,两人坐在后座,中间隔着鸿沟。 托刚刚那个吻的福,邵惜现在浑身都不自在,只拧头看着窗外,不说话。 倒不是害羞,而是…… 妈的,输了。 段忱林那句嘲讽狠狠地刺中了他,就像他要去偷别人的裤衩并成功偷到攥在手里的时候被手电筒抓了个正着。 ……好吧,他那个时候就是要亲怎么了?那么尊贵亲不得…… 卧槽不对,所以说其实他是能和段忱林接吻的?不是被人举着枪顶在太阳穴都亲不下去的? 不对,他想了下,被逼到那种情况,让他去亲一头丑陋的真猪他也能立马亲下去。 邵惜淡定地点了点头,他绝不能表现出难堪,不然肯定会被段忱林追着杀,他在脑子里揪光自己的毛毛。 而段忱林本就不是多话的人,邵惜不挑事,他也落得清净。 十五分钟后,车果然开进玥尊府的大门,在别墅前放下了两人。 小区安保做得很好,没有人脸识别和登记都进不来,所以至少可以保证现在两人的反应与动向无人窥见。 邵惜看了眼“新房”,小三层别墅,米黄色外墙,面前有一大片绿草坪,确实能清楚地看到完整的地标。 两人沉默地在大门站了不到两秒,非常默契地、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背对着背,一左一右,互不回头。 他才不会和段忱林同居呢!邵惜戴上口罩,左顾右盼确定已经躲过所有狗仔,然后他打了个车,报出地址,他要回自己家! 结果十五分钟后,他站在小区门口和保安面面相觑,被告知他已经没有权限进入。 ……不能吧,他名下有三套房子,虽然都是父母给的。 他不信邪,又打车去了第二个小区,结局更坏,直接识别不到他的人脸。 邵惜就这么在机子面前,听着机子一直机械地“人脸识别失败”“人脸识别失”“人脸”“人”“人”“人”…… 保安尴尬地挠了挠脸,委婉道:“您好,您是还没去管理处那登记吗?” 后面等待着的车辆就没那么温柔了,直接上喇叭,哔得人耳朵聋掉。 邵惜怒了,从车窗伸出来半个身子,非常没素质地朝身后的车吼:“哔什么啊!没看见在识别吗!” “诶等等,”后面那司机也把头探出来,端详着他的脸,指他,“诶你是不是那个……” 邵惜一惊,连忙缩回去,催促司机离开。 …… 又半小时后,他鬼鬼祟祟地从墙外探了个头出来,快速溜进陈时津的小区里,一路上一步三回头,总算是进到了大厅,他闪进电梯,按下9楼。 显示屏从1缓慢升至9,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邵惜雀跃地走出电梯。 时津哥应该回到家了吧?比他早走了那么多呢。 他正想按下门铃,就听见身后的安全通道门嘭得一声打开又合上。 是邻居吗?邵惜无心地转了个头,却正正对上了段忱林面无表情的脸。 轰动全城的联姻婚礼结束当晚,刚刚还在台上甜蜜不可分的两位主人公,分道扬镳后却同时出现在第三人的家门前。 邵惜下意识就问起来了:“怎么是你?” 段忱林单手插着裤袋,欠揍地学着他的腔调,“怎么是你?” 果然,段忱林开始拿那个接吻说事了,挖苦道:“怎么了?是在台上没亲到,所以跟着我到这讨亲了吗?” 邵惜瞪大了眼,被对方的无耻惊到,“你少贼喊捉贼了!明明是我先来的!我比你站得更靠近时津哥的家门好吗?” 段忱林脑子转得很快,“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到达9楼,你是电梯,我是楼梯,说明是我先到的小区。” 邵惜也立刻进入状态,冷笑一声:“图谋不轨的人是你吧?有电梯非要爬楼梯?” 段忱林嘴沾了毒:“今天运动量没达标,我爬一下楼,像你这种有肚腩的人是不会懂的。” 邵惜感觉自己再瞪一下眼珠子就要出来了,他声音都劈了叉,不能接受别人对自己身材的造谣,“你才肚腩!我怎么可能有肚腩!” 段忱林嗤笑,目光在邵惜的小腹处打转,戏谑道:“你今天换西装的时候我看到了,软塌塌的。” 段忱林的目光好下流!邵惜连忙捂住,反驳:“我那是吃饱了好吗?你的肚子难道是一直硬着的吗?” 邵惜切身举了个典型的反面例子,吵架的时候一自证就输了。 如果这个时候邵惜说的是“你偷看我啊?”那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段忱林又是一声笑,“那不就是肚腩吗?” 邵惜快气炸了,他攥紧了拳头,想攻击段忱林的肚子。 咔哒。 两人分明没有按门铃,但面前的门自己打开了。 陈时津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围着围裙,握着门把手开玩笑道:“可视门铃将你俩识别成了两头牛,一直给我发警示说门外有两头家畜在打架。” 段忱林:“……” 邵惜松了手:“……不好笑,时津哥。” 陈时津却哈哈几声,让开门口,道:“进来吧。” 陈时津开了口,两人便暂时休战了,冷哼一声,自顾自往里走。 好死不死,撞上了。 家门口就那么大,就在两人进门的那一瞬,卡住了。 一个左肩进了门,右肩还在门外。一个右肩进了门,左肩还在门外。 第8章 就这么重叠在一起。 几秒钟后,两人试图用力,挣脱出这个荒谬的境地。 然而不知该说是孽缘还是默契,两人是用力了,可惜是一同用力,这不,卡得更死了,被对方的骨头硌得生疼。 邵惜理直气壮地指使人:“你往后。” 段忱林笑:“凭什么。” 邵惜说:“凭我的肩膀比你出得多。” 段忱林的眉毛却微微上挑,他上下扫视了下,笑了,“是小肚腩出得比我多吧。” 战斗又莫名其妙地燃起了。 “你真的去死吧,”邵惜气得快把舌头咬了,他脑袋瓜一机灵,也开始无差别造谣式攻击,“那你肩膀出来的那部分只是斜方肌吧?” 段忱林一顿,缓慢地眯起眼睛,不笑了。 邵惜也学着他,目光由下至上,仔细地将他审视了一遍,认真道:“某人其他肌肉那么弱吗?这种程度的话,得做什么动作都靠斜方代偿才能把斜方练到这么大吧?”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刚刚爬楼该不会是将斜方练到充血了吧?所以才那么大?” 这话,简直是每一个健身人的雷区,段忱林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重新笑起来,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额发下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深不见底的黑,他朝邵惜伸出手——— 手掌形状的阴影落在邵惜的脸上,一点一点向上,直至盖住眼睛。 霎那间,邵惜像是被捏住了后颈,汗毛尖叫着竖了起来,他小巧的喉结上下滑了下。 强烈的危机感以及男性本能使然,他猛然想起,自己踢段忱林蛋的这个仇,段忱林还没还。 哒,段忱林的手落在了邵惜的肩膀上,他用力——— 邵惜忽然挣扎起来,用尽全力把自己从桎梏中拔了出来,浑身毛都炸了,做出了个防御的姿态,看起来还想朝段忱林“哈”几下。 而段忱林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抬起的动作,他眼珠子往后挪,淡淡地看向邵惜,笑起来:“那么害怕吗?” 也、也不是害怕,但谁知道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啊! 邵惜一直记得很清楚,他们高一的班长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男生,挺高大,运动也好,管起纪律公事公办,不管你是谁,都不留情面。 当时上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段忱林提早写完了卷子,便收拾了下东西,站起来准备离开。 班长喊住段忱林,“段同学,还没有到放学时间,哪怕你是年级第一,也不可以早退。” 段忱林睨了班长一眼,压根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径直要离开。 班长却挡在段忱林面前。 最后是起了一点小小的冲突,但段忱林还是走了。 结果第二天上体育课,老师让班长去拿器材。 邵惜余光瞥到段忱林在班长离开后,跟着去了。 那时的邵惜,因为和段忱林争第一将对方视为眼中钉,外加有点中二病,自然将紧盯段忱林的距离缩小到五十米以内。 他鬼鬼祟祟地跟着来到器材室,没想到越靠近,班长沉闷的惨叫声就越大。 邵惜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去看,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画面。 班长倒在地上,头上套着一个袋子,旁边滚落着一个棒球棒。 而段忱林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站着,插着兜,死死地去碾对方的脚踝,那表情毫不在意,轻松到像在碾一只蚂蚁。 反正最后监控坏了,老师没抓到罪魁祸首,班长一个星期后转学走了,连陈时津都不知道实情,但作为死对头的邵惜可是完完全全地看到了! 最恐怖的是,那时还在碾人的段忱林似乎有所感应,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正正对上邵惜错愕的视线,但他没有一丝惊慌,脚上动作没停,甚至对邵惜露出一个笑容,仿佛在说:“下一个就轮到你。” 在那之后,邵惜害怕地躲了段忱林两天,怀疑对方有反社会人格。 “干什么呢?”陈时津倒回来看着他俩,“怎么不进来?” 段忱林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垂下手,又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在自顾自炸毛的邵惜,先一步进门了。 邵惜回神,“啧”了一声,也跟着进去,将自己的鞋放在陈时津的旁边。 厨房咕嘟咕嘟地响着什么,陈时津看起来在煮宵夜,他说:“但你们知道的吧,我这只有一间客房。” 第7章 不可以 陈时津的房子挺大,有五间房。一间主卧,一间书房,一间游戏室,一间杂物房,剩下的就是客房了。 段忱林和邵惜当然知道,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所以陈时津话音还没落,两个人就迅速动了起来,双双朝房间的方向奔去。 段忱林眼里只有客房的门把手,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以及快速趿地的拖鞋声,他手长,一下子紧紧握住。 好,抢到了。 他转过身,打算欣赏邵惜懊悔可怜的表情,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段忱林:“?” 段忱林有些疑惑地四处看了看,手没有放开,邵惜生性狡猾,可能就待在哪个角落打算趁虚而入。 确实没人,不应该,邵惜要是不和他抢就不姓邵了,没走两步,却听到陈时津的房间传来了声响。 原来邵惜压根没看上客房,他直接扑上了陈时津的床,熟悉的洗衣液味扑面而来,他用脸蹭了蹭枕头,埋进去,舒服得想晃腿,高喊:“没事呀,那我今晚和时津哥睡就好了!” 段忱林站在主卧前,虽然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但就是读出来了嫌恶的味道。 他不像邵惜那样没家教,没得到允许,是不会进别人的房间的,而且没洗澡没换衣服就上床,这是哪里的坏习惯?看得人火大。 陈时津就是脾气太好,太纵容了。 如果这是他的床,他指定打得邵惜满地爬。 段忱林扶着门框,冷声道:“出来。” 邵惜翻了个身,将陈时津的被子抱得跟春卷似的,他得意地看了眼门外,心里清楚段忱林和门之间有结界,他有恃无恐道,“我不,你要怎么样?” 段忱林看见他嗅陈时津的被子就一阵反胃,他坦然道:“没怎样,就是提醒你一下有本事今晚就别出房间。” 陈时津在,邵惜可不怕他,典型的人仗人势,“干嘛!你威胁我啊?你在国外的时候,我一直都跟时津哥睡啊。” 段忱林顿了下,看向陈时津,眉头紧皱。 陈时津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自从邵惜跟他表白过后,他就很注意一些亲密接触。 其实当时表白,他是拒绝了邵惜的,不过为了不破坏两人的关系,他的言辞没有特别严肃。 邵惜完全是个会看眼色的机灵鬼,立刻撒娇道:“时津哥,那你让我追追嘛!” 而且顾及邵惜的自尊和面子,他没有将后续告诉任何一个人,大家就以为邵惜一直在追求阶段。 陈时津在厨房,提高了音量,“邵惜,不可以。” 邵惜拖长了调子“啊”了一声,撒泼打滚道:“为什么嘛!我们小时候都一起睡啊。” 陈时津就特地走过来,说重了点:“不可以。” 段忱林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心里无言,这是哪门子地说重了点。 见状,邵惜不开心地鼓了鼓脸颊,“……好吧。” 段忱林把手放了下来,怎么面对他的时候就没那么听话?叽叽喳喳的烦死人了。 “很乖。”陈时津给予表扬,满意地走了,剩下邵惜和段忱林遥遥相望。 两秒后,邵惜猛然暴起,从床上冲过来,自带热血bgm。 然而bgm只响了0.1秒,就啪地一声戛然而止。 因为段忱林扯了扯嘴燕鱼角,长腿一跨,就站在了客房前。 “好吧。”邵惜慢下脚步,遗憾地接受了结果,他走出主卧。 段忱林就这么俯视着,看邵惜毛茸茸的头顶从他面前走过,眼珠子从左挪到右。 邵惜要去客房旁边的洗手池进行一些饭前清洁手部活动,陈时津家的洗手液瓶是邵惜买的,能挤出星星形状的泡沫。 邵惜的手很漂亮,细长白皙,右手食指的指关节处还有两颗黑痣,他先揉搓均匀洗手液,然后手指嵌入,将白色泡沫带进指缝,最后冲洗干净,自认为习惯极好地在洗手池里甩干净手。 段忱林看着溅到镜子上的水珠,又是一个皱眉。 然而邵惜等的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分神,他瞬间冲过来,泥鳅般地越过段忱林,按下客房的门把手,往里冲,他“哈”了一声,任性地重新定下规则,“谁先碰到床才是……呃。” 段忱林扯住邵惜的后衣领,硬生生地将他拖了出来,一字一顿道:“能不能不要随便进人家的房间。” 他看着邵惜写满了倔强的后颈,心想咬死他算了。他拿出房间钥匙,直接上了锁。 第9章 钥匙,那只能是房子的主人给的了。 邵惜看向陈时津,一脸被背叛的不可置信。 陈时津摊了摊手,公平总结道:“好,不可以耍赖。” 段忱林淡淡地睨了邵惜一眼,“玩不起就别玩。” 邵惜不高兴地嘟长了嘴,都能挂两把钥匙了。 丑陋的鸭嘴兽成精,段忱林评价。 陈时津却摇了摇头,笑出了声:“你睡我房间,我睡沙发。” 段忱林不爽地挑了下眉,从小到大,邵惜身边除了他,就全是惯着邵惜的那种人,所以才这么养出来了任性讨厌的性格。 陈时津这番话一出来,邵惜又不愿意了,他压根不在意在哪睡,就是单纯想和段忱林抢罢了,而且让心上人睡沙发这种事他邵惜这种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陈时津点头:“小惜就是这么懂事的小孩。” 邵惜扬着脸,乖巧地朝着陈时津笑。 段忱林眼里的情绪更淡了,看着邵惜那张脸越发厌烦,他受不了了,这有什么好夸的? 陈时津正在煮金拉面,他本来就煮了自己那份,两人来了,就多加了三包面、三个鸡蛋和三根香肠。 段忱林喜欢吃鸡蛋,给两个。邵惜喜欢吃黑椒纯肉肠,给两根。 他脱了围裙挂好,又用洗洁精洗了一遍手,才端过来,招呼人坐下,“所以你们来我这干什么?” 饭桌是四人位,分别两两对着,段忱林和邵惜自然而然地成一个斜对角坐下。陈时津拉了另外一张椅子过来,坐在了饭桌短的那边。 很奇怪的分布,偏偏三人已经这么坐了十几年,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邵惜搓手,早就馋得流口水了,他坦然说出实情:“无家可归。” 他随手一指段忱林,“这家伙估计也是吧。” 确实,段母管得严,只给了一套房给段忱林,段忱林自然也是先回了自己的房子发现进不去才来这边的。 陈时津认真地探讨道,“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离开学还有一个月吧?” 邵惜随口道:“段忱林出去,我在时津哥这里住。” 段忱林冷笑一声,懒得搭话。 陈时津温柔道:“不可以,我还要工作。” 大学毕业后,段忱林和邵惜选择了读研,他则进入自家公司从底层干起。 陈时津都不敢想这两人会为了留在这里发出如何大规模的、没完没了的战争,他可不想下班回到家还要当裁判,不如直接把两个人都赶出去。 邵惜提议:“这样吧,待会我和段忱林到外面决斗,赢的人……嗯?等等?” 他这才注意到饭桌上多出来了一个花瓶,而花瓶里插着一捧蓝玫瑰,花瓣上还有水珠,很新鲜。 邵惜疑惑:“这什么时候买的?”他记得进门时还没有的啊? 陈时津“哦”了一声,“刚刚忱林带过来的。” 妈的。 输了。 邵惜微笑,段忱林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段忱林嗤笑。 “好了,”陈时津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他知道邵惜那个拖拉的性格,不想去洗澡,洗了又不想出来,于是便道:“忱林先去洗澡?” 段忱林:“好。” 这个安排很合邵惜的意,他积极地抢过陈时津手中的筷子,一副要表现的模样,“时津哥我来收拾!” 陈时津顺势去翻找衣柜,“我记得忱林之前在我这有一套衣服,我一直放着……嗯?不见了?” 邵惜微笑。 当然不会找到。 因为早在段忱林出国的第二天,他就把衣服丢了,如此污秽的东西不许玷污时津哥的衣柜! 陈时津那头在找,段忱林这头看见邵惜那阴险的笑容,怎么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声线淡淡:“时津,把邵惜的衣服全部给我。” 邵惜在这的衣服有三套,陈时津没想那么多,递过去。 段忱林接过这一叠干净的睡衣,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丢进了垃圾桶里。 邵惜看着他刚刚亲自把食物残渣倒进去的垃圾桶,抱头发出一声惨叫。 陈时津后知后觉事情的真相,缓慢地扶住额头。 但这还没完。 因为邵惜看到段忱林面色不虞地朝他走过来,高大冷峻的男人背对着灯光,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压近,非常有压迫感。 邵惜的危机感不知一天要发作几次,他“哇”的一声撒腿就跑,却被段忱林从后面抓住。 膝弯被什么东西一顶,邵惜顺势跪下,仅仅两秒,他就这么被掐着后脖子,脸压在了沙发上。 肚子一凉。 段忱林开始脱邵惜衣服。 作者有话说: 邵惜:流氓啊! 第8章 绝对不要原谅段忱林 这个姿势,对于被压制者来说,也太不利了,关门大开。 邵惜被沙发顶着小腹,被迫撅着屁股,只觉得后腰被坚硬的指骨划了下,穿着的短裤就被剥了,掉到跪着的膝盖处卡着。 裤腰的绳子因被扯得太大力,还反弹打到了邵惜的肚子。 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来着? 邵惜的大脑短暂地懵了下,随即被羞耻淹没,特别是这个姿势……他的眼珠子下意识往后看陈时津的位置,但他被段忱林完全笼罩着,看不见。 他手撑住沙发,瘦削的肩胛骨突起,与段忱林的力道抗衡,他喊道:“放手!你是流氓吗!” 陈时津的声音传过来:“嘶,我回避一下。” 关于段忱林和邵惜之间的争斗,陈时津一直抱着中立且不插手的态度,子女不和老人无德,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上去拉架对于这两人来说反而起反效果。 就拿中考结束暑假那次来讲,两人照旧因为一件非常小非常小的事互相拐了几下。 小陈时津原本应该习以为常的,这次却看两人手里的雪糕都要融了,融了掉到手上就黏黏糊糊的难受,便拉了一下离他更近的小邵惜,说道:“好了不要打架。” 小邵惜瞬间炸了,他指着段忱林,质问道:“时津哥你为什么不拉他?你也觉得是我错?” 其实小陈时津那时在走神,完全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 如果照旧,两人互相打闹一下就过去了,结果因为这个小插曲,愈演愈烈,翻旧帐什么的都来了,以至于到最后真动手了。 吃一蛰长一智,那次之后,陈时津再也不插手两人之间的争吵。 闻言,邵惜撕心裂肺地喊:“时津哥你回避什么啊!救我啊!” g城八月份,正是最炎热,房子空调开得很猛,下身凉飕飕的,好在过长的t恤下摆稍微挡了点,只露出一双又白又细的腿。 直到此刻,气氛都还算是在打闹,就像前阵子段忱林和邵惜在被关着的邵宅里打架那次一样,虽然气呼呼的,也想杀了对方,但不至于说翻脸。 但朋友之间,就是会玩着玩着突然过火了。 身上的t恤传来一点被拉扯的感觉,邵惜稍微低了低头,发现段忱林没打算就此收手,还想把他的衣服也脱了! 邵惜有点不可置信,他猛地用手肘抵住,挣扎起来,“段忱林你适可而止!可以了吧?你都扔我三套衣服了!” 再怎么睚眦必报、三倍奉还也够了吧!他甚至让出了一条裤子! 段忱林眉骨高挺,嘴唇淡薄,生得凌厉,“你丢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适可而止?” 他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就动他的东西,更何况丢掉。 对付邵惜这种人,惩罚就是得达到那个临界线还要再往里一点,不然就会被骑到头上作威作福。 邵惜再怎么打不过段忱林,也是个接近一米八的男人,他憋了一口气猛地蹿了一下,成功逃出魔爪,想从沙发上绕过去逃跑,然而没跑一步,就再次被掼倒,仰躺着砸到沙发上。 晕乎的瞬间衣服被脱到胸口,邵惜连忙卡住。 时津哥还在! 邵惜这下是真的有些慌张起来了,他开始推段忱林的肩膀,拿膝盖去顶,语气也变急了,“我认输!我认输行不行?” 段忱林置若罔闻。 “段忱林,我会生气的!唔真的!” 终究是敌不过,t恤的领口太宽大,只一下就顺着头被脱掉。 邵惜叫了一声:“……段忱林!” 段忱林面无表情地将衣服甩到地上,啪的一声。 霎那间,邵惜全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只剩下一条单薄的小三角,他的心也如同接触到冷气的身体一样,凉了个彻底。 如果这是和一堆朋友或者单独和段忱林,他都不会感到这样难堪,或许还会叉着腰自豪地展示自己的身材。 但这是在陈时津面前。 被同性……不,被情敌完全制服,毫无还手之力,被脱光衣服,全身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第10章 太尴尬,太丢脸,太屈辱了。 毫无自尊。 邵惜睁着眼睛,傻傻地呆了几秒,嘴唇有些发抖。 一滴亮晶晶的东西在他的眼下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仿佛是幻觉。 段忱林顿了下。 邵惜红着眼,咬着牙一脚将段忱林踹下沙发。 与此同时,一条毛毯从天而降,将邵惜整个人盖住。 早在邵惜要逃的时候,陈时津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喊停手,但上头的两人没一人搭理他。他环顾四周,最后快步走进卧室去拿被子。 然而,事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等他出来,邵惜已经光溜溜地把自己蜷缩起来了,小臂挡着眼睛,浑身既苍白又潮红。 “小惜,”陈时津声音很轻,“你先穿我的衣服。” 邵惜吸了下鼻子,快速将陈时津的衣服套上,他垂着头,头发毛绒绒地乱着,但由始至终,一声不吭,也没有看陈时津一下。 他感受到陈时津关切的视线,只抿着唇拉紧裤腰,打了个死结,他站起来,小声跟陈时津说了句先走了。 陈时津比他高了半个头,体型也更大,裤子哪怕系到最紧也一直往下掉,松松垮垮地卡在胯骨上。 他鞋都还没穿好,就踩着鞋后跟夺门而出。 虽然看起来是落荒而逃,也确实是落荒而逃,但他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太丢人了啊啊啊啊啊。 到达一楼,邵惜狂奔出了电梯,一直在小区跑了一百多米后,才喘着气,猛地蹲在地上,捂住脸,无声地哀嚎了好久。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段忱林。 他绝对不要原谅段忱林。 楼上,陈时津家,安静蔓延。 陈时津站着,道:“忱林,我觉得你需要对小惜道歉。” 很熟悉的一句话,前阵子他刚跟邵惜说完。 段忱林还坐在地上,他眼尾狭长,淡淡地抬眼,却全是强势的气味,“为什么。” 陈时津一怔,反应过来,段忱林不是邵惜,不是那种一旦对上有好感的人就是非不分、唯命是从的性格,段忱林有着自己一套的行事准则。 段忱林陈述事实:“是他把我的衣服扔了在先。” 陈时津皱了下眉,“但你做得有些过了。” 段忱林曲着长腿,随意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陈时津思考了一会:“你是觉得我们有些纵容小惜吗?但其实你心里也清楚,邵惜是很倔的那种性格,你越不让,他越反叛,只吃软不吃硬,况且他本性善良,这样不是挺好的?” 段忱林不说话,可能并不认同,只是不想和陈时津争执。 邵惜和段忱林之间理所当然地开始了冷战,虽然本来关系也不怎么好。 当晚,陈时津给邵惜打了十万块,让他找一个好一点的酒店。 邵惜当然没收,说好是他追陈时津,现在用被追求者的钱是怎么回事。 陈时津也约过邵惜见面,可惜邵惜还处于黑历史羞耻时期,自然不敢见人。 陈时津同邵惜道歉:“也怪我,我没有早点阻止。” “时津哥你别,”陈时津越这样,邵惜反而觉得越难堪,“不是你的问题。” 陈时津道:“忱林睡了一晚上就走了,说住酒店去了。” 邵惜现在单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牙痒,只道:“别提他。” 他当然也想过,万一某人和时津哥二人世界的时候趁虚而入怎么办。 邵惜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在心里冷笑:蠢货,给机会都不中用。 卡被停了,无家可归,又不想住那个所谓的新房,所以这段时间他恬不知耻地住在了朋友家。 邵母打过电话来,大致意思是新房怎么没人。 邵惜现在对邵母也变得冷淡了,主要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只“嗯嗯啊啊”了一通。 邵母叹了口气,只道别被记者拍到了就行。 听闻,邵惜直接失去了沟通的欲望。 就这么过了二十来天,距离g大研究生新生报到还有一个星期时,八月二十九日七夕节先来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邵惜勉强能强迫自己忘记了……个屁!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只要一闭上眼睛,那时的画面就会浮现出来,刚起一个头,他就要揪住自己头发开始哀嚎打滚了,感觉头发都掉了不少。 他甚至绝望地想,要不去找个催眠大师,把记忆中的段忱林洗脑成陈时津,这样就噩梦变春梦了。 可惜也只是想。 傍晚,邵惜抱着一束花站在陈时津小区楼下,今天他将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印着黑色字母的t恤半掖进白色工装裤里,黑色的小丝巾系在脖子上,显得整个人既少年又酷。 花也是邵惜自己精心挑选的,他连续去了三天的花店,因为每天到货的鲜花都不一样。 他指着一朵半绽放的橙粉,犹如火焰般的花色,问:“这是芍药?” 老板说:“这可是凯尔盖安大丽花,可难进货了。” 邵惜又问:“花语是什么?” 老板答:“炽热的爱。” 邵惜便一秒拍定了:“就这个。” 他用五朵凯尔盖安当主角,四周搭配着半开的洋牡丹与粉玫瑰,浓烈漂亮。 邵惜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陈时津还有五分钟回到,他蹲坐在花坛上,有些无聊地用鞋子踢着草玩。 过了几分钟,余光瞥到一个挺拔出众的人影,邵惜以为是陈时津,下意识便扬起了笑脸看过去,在看清来人时,又一秒放下嘴角。 七夕节送花,楼下等人。 好死不死,段忱林也是这么想的。 第9章 以后和时津哥结婚 要是以前,邵惜会跳起来,单手插兜,张狂地挑衅:“哟,这谁来了?” 段忱林会一边说着无聊一边走过来。 邵惜会看着段忱林手中那真正无聊的99朵红玫瑰,进行攻击:“这也太俗了吧,不过和你本人很配哦。” 段忱林当然会反击,讽刺邵惜个人形象够不上审美:“你手中那束倒是和你不配。” 在陈时津没到之前,两人大概会进行一波二十个回合的嘴上刀光剑影。 但此刻,邵惜只是冷淡地撇过脸,假装没看到人。 段忱林也没走过来,在远处站着。 g城的夏天闷热多虫,不知道是青蛙还是蛤蟆的叫声如雷贯耳,直到邵惜无论怎么动还是被蚊子咬了两个包的时候,陈时津终于来了。 一整天,公司里无数人都在旁敲侧击他有没有对象,陈时津想不知道今天七夕都难,所以对两人的出现并不意外,只是……你俩之间也隔太远了吧?都可以跑个五十米了,他失笑:“等很久了吗?” “没有。”段忱林更靠近小区外侧,所以自然而然地先把花递了过去。 陈时津接过来,道了声谢,他看了一眼邵惜,要是往常,对方早就炸毛一般地冲过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先收他的了。 果然还没和好啊……他叹了一口气。 他一手捧一束花,花香味浓得将他身上的香水都掩盖,陈时津笑了笑:“谢谢小惜。” 陈时津的态度和之前无异,没有特别关照与怜惜,邵惜稍稍松了一口气,也逐渐自然起来,他表情灵动地哼哼了几声,“不客气嘿嘿,还有礼物。” 陈时津刚打开盒子,就被宝石流转纯粹的光闪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没有八位数下不来。 一对紫钻袖扣。 邵惜一直觉得淡紫很衬陈时津,优雅得体,温柔知性。 在商战场上,许多老油条会看你身上的行当来压价谈判。 陈时津刚进行业,身上的配饰不仅不能拉低身价,还要给予足够的底气,既要显赫又要低调,所以邵惜几乎花光了自己从小到大存着的所有积蓄,去拍卖了这一对纯度极高的钻石,再让工匠定制到设计好的袖扣图案上。 典型的有一百就给你花一百的例子。 他原本想送腕表,但他看上的那款要八位数,八开头,他不够钱。 于是别人就给他推荐了款差不多的,只是设计上稍稍有点差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邵惜就是觉得不对劲,连那一丝一毫都不可以差。 陈时津就是要配上最好的。 邵惜确实很适合凯尔盖安,炽热的爱。 段忱林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路灯暖黄的光洒下来,邵惜盯着陈时津时,眼底的光比钻石还要亮。 段忱林蓦地嗤笑一声。 送完礼物,邵惜习惯性地想去和段忱林炫耀,哼我有礼物你没有,你输…… 头转到一半,又硬生生地转回来。 陈时津看着他俩,笑道:“进来吃个晚饭吧,我来做。” 邵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本来他还因为和段忱林在冷战有所顾忌,但现在他想通了,他才不会因为段忱林影响自己。 第11章 段忱林也点了头,跟在身后。 电梯缓缓上升,邵惜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后脖颈,他看了一眼陈时津。 陈时津以为他想说什么,还稍稍低下了头:“嗯?” 整个电梯只有他们三,那……除了段忱林还能有谁?邵惜在心里暗骂一声,段忱林又要干嘛?! 盯得他后颈的皮肤都开始有点发麻了,烧灼一般,邵惜硬生生忍着。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段忱林越过他,率先走了出去。 没人看着,邵惜实在忍不住,伸到后面摸了下,才发现原来是系在脖子上的小领巾有点翻出来了。 段忱林有很强的强迫症,要是以前,估计就直接上手给他塞回去了。 ……靠了,好丢人。 进门邵惜照例将鞋子放到陈时津的旁边,目光触及到已经被整理好的沙发时,还是有点不自然。 ……该死的段忱林。 除非段忱林也被他扒一遍,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段忱林和邵惜两位少爷都不会做饭,想到厨房打下手陈时津也只嫌他俩挡路了麻烦。 正当邵惜不知道要干点什么的时候,陈时津忽然想起来:“对了,我楼上阳台的花好像已经三天没浇水了,正好饭还没好,要不你俩替我上去浇一浇?” 陈时津开了口,邵惜没理由不答应。 没有什么不行的,段忱林也站起身。 邵惜一点不想和段忱林独处,尴尬死了,他很想说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但这样又好像他怕了似的。 于是,陈时津通过监控,看到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浇了十五分钟的花,嘴巴都没张一下。 接下来,陈时津又制造了挺多机会,像洗碗、搬东西、帮忙整理等等,结果两人合着一起都快把房子里里外外全打扫一遍了,还是一句话没说。 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确实,这是冷战的本质。 夹在两人中间的陈时津忧愁,这次的严重程度能排得上两人争吵榜前三了。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陈时津看着焕然一新的家,也是觉得好笑,他道:“要不要来玩游戏?” 说到邵惜喜欢的东西了,他举双手双脚赞成:“什么游戏?时津哥,要不我们来玩双人成行吧!” 公认的情侣必玩神作。 反倒段忱林对游戏并不热衷,非要说,对对碰与俄罗斯方块还是玩过的。 陈时津晃了晃手机,“我做的游戏。” 他家是干互联网技术的,主要从事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提供在线游戏、电子商务、在线教育等多种服务。 “诶?”邵惜立刻感兴趣地凑过来,毫不犹豫地在手机上下载了,情绪价值拉满,“真的假的?什么游戏?时津哥好厉害!” “一款自由度比较高的跑图游戏,”陈时津招呼段忱林,“忱林你也来。” 段忱林犹豫了两秒,还是靠过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待在陈时津身边。 角色就只有两个,一个男一个女。 “先选择性别。” 段忱林毫不犹豫地点了男。 “诶?”陈时津看,“小惜你怎么选了女生?” 邵惜理所当然地“啊”了一声,“那我以后就可以和时津哥结婚啊。” 段忱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邵惜总觉得这个眼神带着鄙夷与挑衅。 段忱林去死啊。 邵惜还问:“角色可以生孩子吗?” 陈时津微笑:“不能。” 邵惜一脸可惜,“好吧。” 陈时津失笑:“到底在可惜什么啊?” 由于原来的账号已经把地图开完了,所以他重新注册了一个,让邵惜和段忱林到他的世界来。 所有跑图游戏的打怪底层逻辑都差不多,邵惜很快就上手了,玩得比陈时津还六。 他的角色穿着小裙子,就一直绕着陈时津转,送体力送速度送生命水,坚决不让任何怪靠近陈时津一步,将美救英雄上演得淋漓尽致。 还一直问“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将骚扰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后陈时津发现,玩游戏好像不仅没法让两人和好,还加速了两人关系的恶化。 因为……段忱林和陈时津的待遇差别也太大了。 刚开局没半小时,段忱林的角色就已经让1级小怪杀死了12次,爬山体力不够摔死4次,被冲出来的牦牛撞死2次。 甚至于掉进了水里,邵惜拉都不带拉的,裙子身后的披风威风凛凛,只冷漠地站在岸边,看段忱林的角色在水里挣扎两三秒后“啊”地一声沉下去死亡。 故意没去救人打算等邵惜出手的陈时津扶住额头。 段忱林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手机。 于是为了让段忱林有游戏体验,陈时津担任起了段忱林的保镖。 那陈时津去打段忱林的怪了,主动落入危险,邵惜还能不去么?只能憋屈地替段忱林的也打了,当然,不小心把段忱林打死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刀剑不长眼。 一趟下来,陈时津比两人还累,没到九点,就忍不住地把两人双双赶出家门。 邵惜三分钟热度,上瘾得很快,已经彻底沉迷了,在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喊:“时津哥,明天记得和我上线做任务哦!” 陈时津头痛,他这么急于两人和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 而他,都答应了会送他们。 那现在两人吵架了,他要送哪个? 先送哪个就是站队哪个,陈时津哪敢啊。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开学的前一天。算了,最多就辛苦一点来回跑,带个秒表,一个结束立刻换下一个,每人15分钟,之后再回到上一个。 陈时津在微信上问两人的宿舍号,打算规划一个最优路线。 这时估计都在收拾东西,晚了大半小时,消息才发过来。 陈时津看着那两个数字,轻笑一声,还治不了你们两个了。 第10章 坚强点 和陈时津约了上午十点出发,结果临近四十五分了,邵惜才一个激灵地睁开眼。 陈时津对他的拖延早有预料,道:“我先去接忱林了,给你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那是绰绰有余,毕竟行李昨天就收拾好了,两个二十八寸的大箱子。 邵惜快速洗漱了下,穿上昨晚搭配好的清爽套装———短袖白色棉麻衬衫和牛仔五分裤,再背上一个运动挎包,妥妥的清纯男大。 毕竟第一天见室友,要留下好印象! 他站在家门口等陈时津的车过来,是了,昨天他时隔一个月回了趟邵家,邵父邵母都不在,那两人如今估计忙得飞起,临近开学也只是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让管家开车送他去。 倒不是说伤心……好吧,有点难过,心里空落落的,毕竟前后差异太大了。 他正有些沮丧地垮起个小脸,面前就停下了一辆车,陈时津手肘搭在车窗上,忍不住调侃:“怎么穿这么嫩?” 邵惜又立刻扬起了嘴角,控诉道:“我才22岁诶哥!” 陈时津哈哈大笑起来,他下了车,帮忙装行李箱。 副驾驶已经被段忱林的行李箱占了,邵惜只能打开后座,又一堵结实的墙出现在他眼前,原来是段忱林将行李箱横亘了在后座中间,既能放得下更多行李也省得和邵惜相看两厌。 正合他意,邵惜冷笑着坐了进去。 g大的经济与管理学院不是一个单一的实体学院,实际上是一个庞大的学科集群,他所在的就是g大历史最悠久、声誉最高的南学院。 而由于规模大,学生多,至今仍然采用着比较老牌的“学校统一分配宿舍”的传统模式,也就是说要去到了,进到宿舍了,才能知道自己的室友是谁。 车子从学校北门进,一路上,邵惜就趴在窗上,看外面的景色。 在拐了两个弯之后,邵惜确定了,是去他宿舍的方向! 他就说时津哥会先送他的!段忱林怎么可能比得过多了四年陪伴的他啊?他愉快地轻哼起歌。 这份得意一直在陈时津在3栋楼下停住时达到顶峰,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段忱林,却发现段忱林也看了他好几眼,那眼里的情绪是…… 邵惜努力辨认着,怜悯、挑衅、爽快……所有复杂汇成四个字:是我赢了。? 去死吧段忱林? 你输了好吗?然后这份疑惑在看到段忱林的行李也被搬下来时得到了解答。 ……同一栋吗? 好吧,能理解,毕竟同专业,一般都一个专业一起的。 三人搬四个箱子,跌跌撞撞地扛到五楼。 不是……同一层吗? 邵惜面露难色,好吧,也能理解吧,毕竟同专业且都是新生,一般都一个年级一层楼。 他的宿舍在517,四人寝,上床下桌。 一进门,左边是洗手池右边是洗手间,再往里走,他就看到右边的两个床铺下面已经站了人,看来室友们先到了。 第12章 邵惜立刻打起招呼,笑容阳光灿烂,“你们好,我是邵惜!” 前面那床的男生转过头来,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也剃得极短,给人一种运动很好的刻板印象,他兴致冲冲地道:“嗨,林方远。” “我是夏绪,”后边那床的男生则一头小卷毛,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他指了指自己的对床,“邵惜吗?你的床铺在这。” “诶,谢谢!”邵惜应了一声。 可以可以,他满意极了,他就喜欢靠阳台的,哪怕出去住酒店双床房,他也一定不会睡靠近洗手间的那边。 那和他都是左边床铺的同学叫什么?邵惜下意识地去看栏杆上贴着的名字。 端端正正的正楷字体,黑笔加粗,清晰明了。 段忱林。 “……” 不不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邵惜微笑着,闭上了眼,又睁开。 段忱林。 不可能,哈哈……他就站在原地,闭眼睁眼了三个回合。 还是段忱林。 夏绪人很好:“你怎么啦?眼睛不舒服吗?我这有眼药水。” 啊??? 邵惜傻眼了。 然后陈时津好不容易地把28寸箱子扛到五楼,再推到517门口时,就见邵惜一脸严肃地出了宿舍门,一脸严肃朝他走过来,又一脸严肃地同他说:“不对,时津哥,我们是不是来错栋了?” 陈时津见邵惜这个脸色,怎么可能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他压下心底那一点不可见人的幸灾乐祸,道:“没错啊,不是3栋517吗?” 而段忱林眼睁睁看着邵惜进了517的门,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一条裂缝,艰难重复:“你也517?” 夏绪和林方远同时道:“诶你俩认识啊?” 邵惜和段忱林也同时道:“不认识!” 邵惜颤颤巍巍的,并不能接受事实,崩溃大喊:“时津哥你早就知道了吧!” 陈时津拍了一下手,颇有一些“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的爽快,他一边揽住一个,总结道:“好了,你俩可是要做两年的舍友的,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有迹可循,两人同行业同学院同专业同方向,将来毕业之后进入的公司模式也大差不大,所以选导师自然会经过多方考量,要最合适且风评最好的,那么同一个导师的可能性就会很高。 而同一个导师,同宿舍也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点也在十分钟后得到了验证,等他们重新进来,夏绪就开口问了:“能问下你俩的导师是谁吗?我导师姓王。” 邵惜有气无力道:“姓李……” 段忱林沉默了几秒,也道:“李。” 夏绪完全不看气氛和眼色,“啊太好了,那看来你俩是同一个导师啊!” “……” “不!不可能!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邵惜突然一个箭步,将夏绪吓了一跳。 他再次哀嚎着跑出去了,足足五分钟后,才跑回来,满怀希冀地、气喘吁吁地去看床上贴着的名字。 段忱林。 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是邵惜看着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陈时津扶住他,低声道:“坚强点。” …… 陈时津下午还有事,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利索地走了。 “那个……”夏绪悄咪咪地挪到林方远身边,戳了戳后者,“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林方远也夸张地搓了搓臂膀,竖起一个大拇指,“英雄略有所同。” 邵惜和段忱林两个人,也不收拾,一个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打字,一个二话不说出了宿舍拨通辅导员的号码,气氛凝滞,连带着周围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两人这时倒挺团结,只有一个共同目标——换宿舍。 十五分钟后,看着一个比一个臭的表情,什么结果一目了然了。 要是没有吵架,两人还能尽情放狠话画三八线,将情绪抒发出去,现在只能自己憋屈地咽下苦果。 毕竟都已经冷战那么久了,更不可能现在放弃,势必将沉没成本演绎得淋漓尽致。 夏绪在一旁瑟瑟发抖,开学第一天,宿舍关系就很差,急,他不会遇到一个四个人拉十个小群的宿舍吧? 邵惜将衣柜和桌子擦干净,再将衣服和日用品一件件地摆进去,他悲观地有点想哭,只低着脑袋,觉得自己未来的研究生生活肯定糟糕透顶。 因为同一侧的床共用一个楼梯,且楼梯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所以铺床还得“友好”地互相“谦”让。 邵惜抱着一大团比他还高的被褥,而段忱林提着床垫,两人同时停在楼梯口。 谁都没动,谁都不说话,甚至连眼神都倨傲地绝不接触,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连夏绪和林方远都沉默了,看出了两人肯定非常不对付。 邵惜是不可能让的了,他甚至往前挪动了几毫米,嘴巴抿得紧紧的。 而就在邵惜往前的同时,段忱林反射性地、极其轻微地往后退了半步。 邵惜有些震惊,什么东西,段忱林让了? 然而很快,邵惜就从段忱林的脸上读出了这并非休战的示好,而是另一种毫不掩饰的、不愿意碰到邵惜半分的嫌弃。 邵惜扯了扯嘴角,段忱林到底什么时候去死啊? 不过他才不管呢,反正他先上,他冷哼一声,踩上了楼梯。 由于是第一次踩这个梯子,加上被子又团得很高完全挡住了视线,哪怕已经走得很小心了,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磕碰。 好在还是顺利上去了,邵惜故意铺得很慢,就是要让段忱林在下面等。 但就90厘米宽的小床垫,再慢能慢到哪去? 他将腿伸出床外,正准备下去时,却不曾想预估错了台阶的高度,脚下一空——— 哪怕不高,但这种楼梯要真摔下去,腿很容易卡在缝隙受伤。 邵惜看到段忱林还在楼梯下———虽然这个人性本恶,但这种危险时刻又稍微有点良心地没有躲开。 腿不受控制地直接越过中间两个台阶,重重地踩上最后一截,邵惜手忙脚乱地想保持平衡,手乱挥着,本能地要抓住点什么。 ……抓住了! 手指准确地卡进了什么有支撑力的地方,但与此同时,刺耳的一声“刺啦”也美妙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邵惜高高翘起右腿,以一个刁钻的姿势成功稳住了身体,只是……他僵硬又艰难地抬头,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袒露的、段忱林的肉体。 近得还有几厘米,他的嘴唇就要亲上去了。 第11章 你在爬我的床? 越是尴尬的场面,邵惜的脑子就越是闪过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 该说不说,段忱林的身材是真好啊……肌肉结实流畅又不夸张,特别是那条胸肌中缝,好完美啊……是怎么做到既骨感又有肉感的?有点羡慕啊……在段忱林身上就是浪费啊,不如给他。 还有衣服同志!虽然你牺牲了,但成功沦为了出色的刹车片,我!邵惜,在此致敬!宣布你获得了无上的荣耀!尤其是为邵惜的安全作出了重大贡献!你是伟大的!优秀的!无私的!为你鼓掌! 一堆无厘头的话弹幕一般在邵惜眼前划过,他迷糊得眼睛都变成蚊香在转圈圈了,不对……邵惜甩了下头,被迫从逃避中回到现实世界。 他舔了下嘴唇,放开手中的破烂布,从楼梯上下来,站到地上,顿了下,又清了下嗓子,一通动作很忙碌,就是没抬一下头。 因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段忱林现在的表情肯定很难看,估计想把他杀了吧。 就在前几天,他还大言不惭地说除非段忱林也给他扒一次,不然他肯定不会原谅的。 这不,扒上了。 段忱林的衣服从领口开始被他撕了一条足足宽20厘米的口子下来,大半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连肚脐眼都看见了。 好嘛,一点点对不起咯,邵惜有些心虚,但嘴还是硬的,心里腹诽道,穿那么贵的衣服来学校干嘛……孔雀开屏啊。 大少爷邵惜虽然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作为服装行业的继承人来说,还是懂得现在的大致趋势的:料子越好越脆弱,越便宜越牢固。 早不笑晚不笑,一直努力忍着的夏绪非要在这一刻憋不住,小小地“噗”了一声出来。 段忱林的脸更黑了。 夏绪“哈哈”了几声,越描越黑:“不是啦……我在放屁。” 本来没笑的林方远反而被这个解释戳中了笑点,猖狂地大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方远一边笑,一边双眼放光,这里摸摸段忱林的胸口,那里捏捏段忱林的手臂,兴奋道:“兄弟你身材很好啊!这背肌很难练的啊!怎么练的啊!” 说罢,还一把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转过去给段忱林看自己的后背,“你看,我这都练三年了,也才这样!” 第13章 段忱林现在可没有兴趣讨论肌肉是如何练成的,他垂着眼皮,看到邵惜埋着脑袋,鸵鸟似的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拨开林方远,企图逃跑,头顶那个倔强的小发旋不停逼逼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知道邵惜在心虚,但又因为在吵架,拉不下脸说话,只能就这么走掉当作无事发生。 心虚什么?!邵惜走到一半,又光明磊落地挺起胸膛,他有什么好心虚的?明明段忱林做的事情更过分啊!他完全不需要心虚! 好了,段忱林看到邵惜捏了下拳头,就一改刚刚的贼眉鼠眼,走出了威风凛凛的姿态,就知道对方又自我宽解上了,说服自己压根不用感到抱歉了是吧。 段忱林冷笑一声,刚准备让邵惜再“理直气壮”一点,就发现对方走路时有点一瘸一拐,左腿无意识地不敢用力,应该还是磕到了。 邵惜在椅子一屁股坐下,余光却一直警惕着。怎么一直和衣服过不去啊,段忱林不能过来又撕他的衣……诶? 他看到段忱林抬手一把掀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套上新的,就这么拎着床垫上去了,全程没搭理他一下。 背肌确实很好看……随着动作隆起又放松,宽肩窄腰的…… 不对,邵惜唾弃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林方远的话影响了。 只是段忱林就这么放过他了?这ooc了吧?还是说要在别的地方讨回来,例如把他的鞋子丢进蹲坑里?晚上睡觉剪烂他的床单?拿他的牙刷刷洗手池? 太卑鄙、太小人、太恶心了吧!是段忱林能干出来的事。 邵惜为自己的未来宿舍生活感到疲惫,和死敌同住一个屋檐下,感觉一刻都不能好好休息。 邵惜脑袋掉着靠在椅子上,松懈下来后才后知后觉一丝异状,膝盖好疼……他拉开自己的裤腿,发现一点淡紫色已经开始蔓延了。 楼梯是铁的,骨头硬碰硬最疼了。 但问题不大,只要没折就是好膝盖,他心大地拍了拍。 不经意抬头,段忱林正仔仔细细地掖起床单的边角,一丝褶皱都不放过,床单被套上消毒水洗衣液的味大到他在下面都能闻得到。 死洁癖,邵惜又吐槽。 不管了,他要在人情世故和第一印象上先超越段忱林! 邵惜给导师发了封邮件:导师你好,我已经到校了,如果您有什么安排请随时找我,非常期待和您见面。 半个小时后导师回复了:刚想找你,明天下午两点,咱们组的同学开个会吧,你和段忱林同学一个宿舍吧?你通知一下他。 ……他就多余问。 他怎么通知嘛,总不能和导师说他现在正在和段忱林冷战,要不您老自己发一封邮件给他? 邵惜愁苦地叹了一口气,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不告诉段忱林这个选项。 眼见段忱林下来,又将桌子擦了一遍。 邵惜有种以后谁在宿舍里不讲卫生就把谁丢出门外的既视感,他冷着脸,走过去,把手机递到段忱林面前,拧过头,在心里默念了三十秒,之后也不管段忱林读完了没有,收走了。 开学前两天,其实没什么事干,邵惜拿出手机,打开跑图游戏。 不知道是陈时津做的,还是单纯挺好玩的缘故,他每天都要上线,起码把每日任务做了。 陈时津工作忙加上游戏进度早就100%了,纠缠了几次后,邵惜也不好意思再无理取闹。 自己也不是不能玩,只是里面有一套稀有裙装,是要做三十次多人任务、攒够三十个碎片,才能获取。 邵惜也尝试过找游戏搭子,但要不就是时间对不上,要不就是加上了不联系,渐渐的他也就放弃了。 他点开好友列表看了一眼,段忱林真就只在那天上线了一次,估计游戏都卸载了。 吃过晚饭,邵惜打算先去洗澡,一打开门,被洗手间白得反光的瓷砖闪到,连边角的青苔都一点不剩。 在模糊的记忆中,好像他在打游戏的时候,段忱林喊了几个保洁员把宿舍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 嗯?那他怎么毫无感觉,也没有给挪位啊什么的,他狐疑地走出去一看,发现哪里都干干净净的,除了他那块地。 感情是绕过了他。 幼不幼稚啊段忱林! 邵惜难得无语,好在学校的水流还挺大的,洗爽了。 经过位置去阳台时,夏绪惊讶道:“邵惜你腿怎么啦?” 邵惜穿着短裤,发梢还在滴水,他低头看了一眼,原本上午还淡淡的,现在几乎成了深紫色,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膝盖,周围的青色还有往小腿骨扩散的趋势。 他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没事,磕了下,不碰不疼。” 夏绪说:“要不要拿药酒涂一下?” “用药搓巨疼,坚决不要。”邵惜一口回绝。 大家……不对,三人聊了一会天,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邵惜上了床。 不多会,灯关了,床震了震,是段忱林上来了。 同一侧的床是连在一起的,只要一个人动,哪怕很轻微,只翻个身,对方都能感受到。 第一天,邵惜有点认床,睡不着,就侧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 不知不觉就过了凌晨,他准备下去上个洗手间就睡觉。 上床的时候他人先进,然后脚在外面轻轻一甩,拖鞋就会自动掉到最上面的阶梯上。 结果这次有一只人字拖不知怎么的滑不下来,他就稍微用了点力甩了下。 这下是掉了,但没有听见掉到楼梯上“咚”的一声。 邵惜感到奇怪,看了一眼,楼梯上只有一只拖鞋。 怎么回事?去哪了?他打开手电筒,趴在床上找了好一会,地上也没有啊?直到他直起身的那一刻,眼睛偶然捕捉,竟然甩到对面段忱林床上去了! 他的那只黑色人字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竖着,搭在段忱林的大腿上。 邵惜有点欲哭无泪,不是,他和这个楼梯过不去了是吧?!他和段忱林……本来就过不去。 按照段忱林那个洁癖劲,要是被发现,他真的别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吊儿郎当如邵惜,也知道这次不是说笑的,非非非非非非非常严重。 他趴在被褥上,抱着头,崩溃地揪了一会自己的毛,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拿回来,消灭证据。 段忱林看起来睡着了,平躺着,头微微侧向一边,月光从阳台打进来,落下阴影,照得眉骨和鼻梁越发高挺。 在黑暗中做贼心虚地呆了好几分钟,邵惜咽了下口水,他重新站到楼梯上,左看右看,研究着。 不是,段忱林整条人也太长了吧?伸直的腿都快掉出床外了,搞得他无从下手。 折腾了半天,邵惜下定决心,将手心按在段忱林两腿中间的空隙处,他探着身体,拼尽全身伸展自己的手臂。 够不到一点。 这拖鞋也和他过不去,拿到他就丢进垃圾桶,邵惜微笑,开始威胁起一只拖鞋。 任凭他怎么尝试,就是不行,邵惜一咬牙,调动身体核心,右膝盖小心翼翼地跪上了床铺。 铁架床立刻发出了脆弱的吱呀声,邵惜被吓了一跳,猛地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差点成为人类史上第一个把自己憋死的案例。 好在段忱林没有要醒的预兆,邵惜无意识地咬着嘴唇,紧接着把左腿也跪了上去。 好死不死,他彻底忘了自己左边膝盖全是淤青的事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秒之内,邵惜膝盖不受控地一软,直接地、毫不客气地、结结实实地整个人砸到了段忱林身上。 发懵中,邵惜竟然还有余力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好像磕了下段忱林的肋骨。 饶是死猪,也该醒了。 完了。 邵惜发现自从段忱林回国之后,他就很爱说这两个字。 段忱林起床气非常大,眼见段忱林就要睁开眼,邵惜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洪荒之力,眼疾手快地拎住拖鞋,唰地丢到下面。 但是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睁开眼,绝望地同段忱林对视上。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 纵然是段忱林,也花了好一通时间,企图弄清楚目前的状况。 半晌,他哑着嗓子,缓缓道:“……你在爬我的床?” 作者有话说: 邵惜:我说不是你信吗? 第12章 你心跳得好快 段忱林半撑起身体,额发凌乱,语气不难听出有一丝震惊与迟疑。 值了。 这是邵惜的第一想法,竟然能让段忱林震惊。 第二想法是他认同段忱林的话,这个姿势跟爬床没任何区别。 不对,他也确实在爬床。 不是,他虽然在爬床,但此爬床非彼爬床。 见邵惜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走神,段忱林也是被气笑了,他伸手掐过邵惜的脸,身体前压,“我问你,你在我床上干什么?” 第14章 而邵惜像没听见似的,眼神涣散,只盯着前方,手还在无意识地抓着什么,像在梦游。 段忱林懂了,他看着邵惜的脸,从眼皮到嘴唇,又绕回去,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懒洋洋的,一副玩弄的姿态。 直白的视线在他脸上流连,看得他脸好痒,好想挠,好想逃,邵惜硬生生忍住。 为什么要看那么久啊?在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啊? 段忱林低着声音:“你心跳得好快。” 当然快了!邵惜快紧张死了。 似乎是觉得好玩,段忱林不仅不退,还要往前挤,邵惜的腰都被抵得往后弯,几乎坐在段忱林腿上。 段忱林纯变态吧?是不是就单纯喜欢欣赏人挣扎的样子啊?而且为什么要压那么近啊?腰好酸啊,核心撑得好痛,腿也曲得好难受。 即便如此,邵惜还不死心,主要他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到段忱林床上,心里抱着的那一丝侥幸不知是祈求有奇迹发生还是乞求段忱林心软一下。 但段忱林明显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他挑了一下眉,掐住邵惜下巴的手松开,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抚过侧脸,最后捧着,盯着邵惜的嘴唇就要亲下来。 邵惜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拧过头,推开对方。 下一秒,又被掐住下巴。 段忱林让邵惜正对自己,不再笑了,压迫感极强,“说,你来我床上干什么?” 他们之间太了解对方了,这种小把戏压根骗不过段忱林。 走投无路了,邵惜只能半真半假地说:“睡不着,手贱在玩学生卡,不小心甩你床上了,过来捡。” 段忱林又开始盯着邵惜的脸看,半晌,轻声道:“撒谎。” 邵惜睁大了眼。 段忱林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含糊的笑,帮邵惜配音:“你怎么知道的?” 邵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段忱林继续道:“你他妈又怎么知道的?” 邵惜面无表情,不让段忱林读心了。 原本很困的都被弄醒了,段忱林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邵惜确实把什么弄到他床上了,但肯定是他无法接受的东西,不然没必要又装梦游又心虚成这样。 那就更得逼问出来是什么了,这关乎到他只是需要换床单还是换床垫,亦或者把整张床都丢了。 像邵惜这种性格,大半夜不睡觉,坐在楼梯朝他弹鼻屎也是有可能的。 见邵惜嘴巴闭得紧紧的,段忱林忽然将人扛起来,丢回到对面的床上。 邵惜吓了一跳,顾不上摔痛的屁股,连忙坐起来,压着声音道:“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山一样的黑影就重新朝他压过来。 段忱林腿长手长,只下了一阶台阶,伸长手就够到了夏绪因为担心放到邵惜桌子上的药酒。 毛骨悚然爬上了邵惜的后颈,他是真有点怕了,黑暗中,段忱林的脸和五官都是模糊的,唯有眼睛黑得倒映着月光,幽幽地盯着人,跟鬼似的。 他情不自禁地抓着段忱林的手臂,指甲掐进去,“你要干嘛啊……唔!” 突然,一阵剧烈的痛感噼里啪啦如电流般地窜上大脑,邵惜犹如一条脱了水的鱼,猛地挺了下身,脑袋砸了一下枕头,之后又犹如枯萎的草,蔫了下去。 乌黑柔软的发在枕头上四散开来,当闻到浓重的药味时,邵惜才在痛懵了中了解到事实。 段忱林竟然用了劲地揉他的淤青! 眼见邵惜就要惨叫出声,段忱林眼疾手快地捂住对方的嘴,让叫声沦为闷哼淹没在喉咙里。 邵惜脸太小,段忱林手又大,直接盖住了大半张脸,用力到连脸颊肉都被挤出来了一点,颇有用刑的意思。 段忱林真的很喜欢看邵惜在他手下挣扎的样子,脸色涨红,表情隐忍痛苦,眼皮上的那颗小痣都变得皱巴巴的,爽得他头皮发麻。 邵惜开始用右腿顶开他,手往下想扯开他作乱的手,但又因为力气敌不过,看着像只是虚虚握着他的手腕,装模作样地抵抗一下,欲擒故纵似的。 邵惜闭着眼,嘴里呜呜叫着,疼得生理泪水都流下来了,打在段忱林的手上,再洇进指缝里。 “这么夸张吗?”段忱林居高临下道,“我都还没开始用力。” 邵惜发狠地咬住段忱林的虎口,那你干脆用力把我腿掰断算了! 段忱林“啧”了一声,“你究竟往我床上丢什么了?” 邵惜当然不要说,反正已经疼了!又受了疼又说出真相之后再被揍,他傻吗? 段忱林听不清楚,压低身体,“什么。” 邵惜很有骨气,他带着哭腔说:“……你有本事、呜就按死我。” 淤青当然按不死人,甚至邵惜第二天起床一看,还消散了不少,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好了。 邵惜更生气了。 昨天晚上,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哭腔刺激到了,段忱林起码多揉了他二十分钟,折磨完就拍拍手走了,走之前还将手上油乎乎的药酒一下又一下地全抹到他衣服上。 夏绪闻到了药酒的味道,道:“你看,我就说涂了有用吧?” 邵惜不好拂夏绪的意,只好微笑道:“嗯嗯。” 段忱林去死啊!!! 只是,夏绪搓了搓肩膀,怎么感觉段忱林和邵惜之间的冷战气氛更浓了。 他想了想,鼓动道:“明天就正式上课了,要不咱们晚上聚个餐吧?” 邵惜最喜欢热闹,“我觉得可以。” 林方远也赞同。 那么第四人的意见就可有可无了,少数服从多数。 邵惜行动力极强,已经在看外卖了,“咱们点多几份,一起吃?” “可以可以,你俩能吃辣吗?” 夏绪和林方远都来自g城上方,实打实能吃辣的城市。 邵惜竖起大拇指:“必须的,我可是能不喝一滴水吃完一整包火鸡面的人!” 林方远兴奋道:“想吃小龙虾!把清水面往里面一倒,绝世美味。” 邵惜伸出手,像找到了知音,由衷道:“会吃。” 林方远同邵惜握上。 夏绪看了眼段忱林,后者正垂着眼皮,懒散地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加不加入他们的聚餐,他也不大敢问。 主要当时衣服被撕烂的时候,段忱林的神情真的很恐怖!好在最后没有打起来。 邵惜自然注意到了夏绪鬼鬼祟祟的神情,要是他和段忱林没吵架,他会揪下来一张纸巾,团巴团巴朝段忱林扔过去,一点不客气,“你吃什么啊?每次都要别人叫你。” 现在这样搞得像孤立他一样,一点不合群! 邵惜“啧”了一声,偏过头,“咱们点就行了,他屎都吃。” 意思是把段忱林那份点上。 最后点了四人份的爆辣小龙虾、雪花芝士炸鸡、榴莲披萨、薯条、几十串烧烤、六大碗糖水,用了两张桌子才放完。 林方远久违地吃放纵餐,感动得痛苦流涕。 段忱林不大爱重油重盐的,吃得比较少。 林方远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段哥保持身材的秘诀吗?” 是的,自从欣赏完段忱林的肌肉之后,林方远就一口一个“段哥”地喊起来了。 邵惜就不一样了,用陈时津的话来说就是最爱吃这些垃圾食品。 作为g城本地人,他其实没吃过爆辣,最多就中辣,这不,给他辣得口水都要兜不住了,整个嘴唇都是红肿的,一边嘶哈一边还要嗦,特别是面条沾满爆辣的汤汁,一口进去,辣得他胃都痛了。 见状,林方远给他拿来了上面还漂着冰块的绿豆沙。 邵惜刚想伸手接,就被段忱林截了胡,后者拿过勺子,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林方远怕他俩又吵起来,赶紧拿过一碗椰奶芋圆,“没事你喝这个,虽然是常温的,但奶更止辣。” 算了,邵惜冷哼一声,大度地原谅了段忱林这个野蛮的抢夺行为,他豪爽地灌了一碗,感觉活过来了,又不怕死地戴上手套,打算继续啃。 段忱林却非要在这种开心的时候挑他的刺,“吃那么多也不怕肚腩更大。” 当着室友的面被说,谁都不舒服。邵惜皱起眉,一下子怒了,他不高兴道:“你有病是不是啊?关你什么事啊?” 夏绪和林方远又连忙挡在两人中间,他们不敢扒拉段忱林,只能劝邵惜,“算了算了,咱们不理他,没事,别吵架。” 他们也觉得段忱林有点过分,明明邵惜只是正常在吃而已诶,为什么要说人家啊?而且邵惜那么瘦,多吃一点怎么了? 段忱林不管了,把凳子搬回到自己桌子前,戴上耳机。 邵惜负气地拧过头,也没什么胃口了。 等所有人洗漱完,照例在晚上十二点之前关了灯。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邵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不知怎么的,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他突然毫无预兆地醒了,都还没有恢复五感,就感觉到了一阵恶心,直奔喉咙。 第15章 邵惜猛地坐起来,捂着嘴,三两下跳下楼梯,冲进洗手间,吐了出来。 床震动得厉害,段忱林皱着眉,在黑暗中困顿地半睁开眼。 怎么回事?吐了好像更难受了,是吃太多了吗?邵惜漱干净嘴巴,又刷了一次牙,怕吵醒舍友,动得小心翼翼的。 哪知刚准备回床上,又是强烈的反胃,邵惜再次回到洗手间。 短短十几分钟,他就吐了三次,到最后什么都没了,只是水。 他胃本来就不怎么好,因此常备胃药,他翻出来三颗,吞进肚子里。不知是疼麻木了还是药慢慢起效了,加上他以为只是吃太辣了突发性地疼一疼,所以最后捂着肚子,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直到他再一次被疼醒,邵惜的手指无力地摸索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7:45。 好疼,好疼啊……怎么回事? 这个疼痛太剧烈,绞得他肠子都快断了,一阵接着一阵的,丝毫不给人休息的机会。 头也很疼,还晕,邵惜用小臂搭了下额头,才发现上面全是细密的冷汗,将额发都弄湿了。 邵惜抓着栏杆,发出一点声响,感觉自己手脚发软,估计下个楼梯都做不到。 他难受地往下看了一眼,发现夏绪和林方远不知道去了哪,宿舍里只有段忱林一个人在下面坐着。 要是以往,这种级别的疼痛,他都不带思考的,直接就开口服个软,求段忱林带自己去医务室了。 但是现在两人不仅在冷战,昨天还又吵了一架,他实在开不了口。 不就是疼吗?忍一忍怎么了? 他给夏绪和林方远两人发微信,问他们在哪里。 夏绪说他在校外的超市买东西,林方远说他在食堂吃早餐。 食堂离宿舍比较近,但因为学校大,还要等学校大巴,再怎么快也得半小时,邵惜抖着手指打字:你吃完能回来一趟吗?我感觉不大舒服。 林方远以为段忱林也出门了,便立即回复道:我现在骑共享单车回。 邵惜再撑不住了,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头抵着床,虚弱地喘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很短,但疼痛就是会拖慢时间流速,邵惜只觉得一个小时都过去了。 终于,林方远嘭地推开门,喊了一声:“邵惜!你怎么了?” 邵惜宛如看到了救星,他艰难地半撑起身体,气若游丝道:“你、你能带我去趟医院吗?” 第13章 嘴唇上的伤口 邵惜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整个人惨白得几近透明,嘴唇快跟脸一个肤色,半死不活地吊在栏杆上。 邵惜看到坐在底下的段忱林正在抬头看他,但他眼前一片晕眩,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林方远吓了一跳,他第一反应就是:“怎么那么严重?段哥不是在这吗?生病可不能拖啊!” 沉默,段忱林和邵惜都没搭话。 段忱林嘴闭得死死的,邵惜则是没力气说话。 “我先扶你下来,咱在大巴上再打车,”林方远忙死了,“哦对了段哥你托我给你买的早餐在我桌子上,你拿。” 邵惜脚步虚浮,好在林方远平时有在锻炼,能承受得起他的体重,要是来的是夏绪,估计得双双跌到地上。 邵惜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医院的,只知道林方远带着自己走来走去,又是挂号又是抽血的,途中还去洗手间吐了一次,等到他稍稍恢复了一点意识,已经被安排在医院的铁椅子上打吊针了。 他转着在晃的视角,看到还差几分钟到九点。 他们第一天只有一堂课,在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然后傍晚6点有一个新生讲座。 邵惜拍了拍身旁频繁看手机明显也有些焦躁的林方远,说:“谢谢,麻烦你了……你回去上课吧。” 虽然也是迟到,但第一堂课教授大概会花一点时间来介绍自己和课堂,所以现在赶过去应该能赶上核心内容。 而且他和林方远才认识两天,没那么熟,他不好意思既麻烦人家又耽误人上课。 林方远当然不想落下课,但他觉得让邵惜自己一个人在医院也不太好,左右为难。 邵惜小声说:“真没事,我已经在医院了,有什么事我喊医生就好。” 林方远思考了一会,说:“好吧,我给你买了早餐,在旁边椅子上,手机在你裤袋里,有什么事联系我!上完课我再给你带午饭。” 叽里咕噜一大堆,邵惜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林方远不放心,又拜托护士照看一下,才离开。 段忱林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旁边是夏绪。 林方远几乎和夏绪全程直播邵惜的状况,说诊断为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总共五大瓶药水,两大瓶三小瓶,医生说要输到晚上八点。 当夏绪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段忱林的时候,他听到对方冷笑一声。 好难相处啊……夏绪心想。 教授正在台上讲这个学期的所有课程概览,就在这时,林方远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和教授说明了下情况,然后在两人旁边坐下了。 见林方远自己回来了,段忱林轻轻皱着眉:“他呢?” 林方远说:“在打吊针,下课了我再过去。” 段忱林不说话了,但眉头还是皱着。 “对了段哥,你早餐吃了吗?” 段忱林说:“吃了,谢谢。” 林方远:“那你事情解决了吧?” 早上他本来想喊段忱林一起去食堂的,结果段忱林说他现在有点紧急事,让他帮忙买一下。 段忱林又是一声冷笑,自嘲似的,“嗯。” 他们攻读的是mba,其全称为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中文通常译为“工商管理硕士”。 这一学位旨在系统性地培养具备综合管理能力和实践应用能力的高层次人才,以满足各类工商企业及经济管理部门对中、高层管理者的需求。 是段忱林与邵惜这种企业集团接班人的基础必修课,在读完mba且有一定工作经验之后,大部分会继续深造emba。 开学第一堂课就直接切入真实商业案例,展开分析与讨论,充分展现了mba教学模式的强度与特色。 整整三个小时的课程,几乎每时每刻都要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非常累。 在中途讨论的时候,陈时津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段忱林接了。 陈时津:“小惜手机打不通,听说他进医院了?怎么回事?” 段忱林说:“你听谁说。” 陈时津:“当然是你们舍友了,送你们去宿舍的时候我加了他们。” 段忱林便道:“不知道。” 陈时津一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段忱林的声音非常冷淡,“不是你陪着他去医院的?” “不,”段忱林几近冷漠,“他也不需要我送他去医院。” 这下,陈时津确定段忱林在不爽了,他挑了下眉:“怎么会不需要?你忘了你高中生病那次小惜说什么了?” 段母虽然对自己的儿子控制欲强,但关心却非常少,段忱林身体不差,从小到大去医院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保姆或者管家陪着。 直到有一次在高中,段忱林不知吃了什么过敏挺严重的,学校医务室没办法处理,便开了个请假条让段忱林去医院。 段忱林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告诉管家,他也厌烦了被管着。 结果放学之后,邵惜连卫生也没打扫,便急急忙忙地拉着陈时津去了医院,懒得等电梯,还爬了五楼。 见到邵惜,段忱林也毫无感动之色流出,第一句话就是:“我是吃了你的核桃包才过敏的。” 邵惜拖长调子“哈”了一声,快速进入战斗模式,“不是你自己抢过去的吗?” 段忱林:“那是因为你抢了我的三明治。” 邵惜:“我只咬了一口,你自己就不吃了!” 陈时津又被动触发了劝架技能,“好了好了,小惜你赶过来陪忱林就是为了和他吵架吗。” 段忱林偏过头,留下一个高冷的侧脸,“我才不需要他陪。” 邵惜一点就炸:“你说什么!” “停,”不过陈时津也挺好奇的,他揶揄道,“你不是不喜欢忱林吗?怎么要过来?” 他又转头对段忱林道:“是小惜拉着我来的,一路上快急死了。 “哪有!”邵惜反驳,酷酷地抱着手臂,半晌,才小声道,“我是讨厌他,但没有人会喜欢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的。” 闻言,陈时津和段忱林都转过来看着他。 邵惜后知后觉自己这句话有点肉麻,一点都不符合高中生的中二,他咳了一声,补充道:“我是看他可怜。” 段忱林言简意赅:“滚。” “你才滚。”邵惜停顿了下,紧接着无理地要求道,“反正我生病了,你们要来陪我啊。” 他下意识用了“你们”,而不是“你。” 第16章 陈时津的声音将段忱林从记忆中唤回:“你几点下课?” 段忱林低声说:“十二点。” “我十二点去接你吧,咱们去那家砂锅粥,吃完给小惜打包点过去,我顺便找你商量点事。” 生病了想睡觉,是人体生物的一个自我保护机制,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但邵惜完全睡不了,他坐在硬邦邦的铁椅上,难受得不行,肚子又疼又酸,头重得脖子都抬不起来,只能闭目养神,一有点困了头就往下栽,让他惊醒,他三百六十度地变换着姿势,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支撑点,像在受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流逝得好慢好慢,好煎熬,就这么硬撑着过了三个多小时。 邵惜头昏脑胀的,迷迷糊糊中,身旁好像坐了一个人。 邵惜没有反应,可能是别的病人。 他昏沉得厉害,又觉得自己的头在一点一点的了。 就这么点了十几下,就在他要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倒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冷不丁地碰了下他的侧脸,然后不容置疑地掰过了他的头。 要是平时生龙活虎、一惊一乍的邵惜,被人这样突然触碰,恐怕早就要吓得跳起来,并且凶狠地朝他哈气:“你干嘛,死段忱林!” 可是现在的邵惜只是艰难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到底认出来没,就又闭上眼,任由自己枕在段忱林硬得硌人的肩膀上。 邵惜的大腿上,还放着两个早已冷透、变得硬邦邦的包子,一看就知道,这人怕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段忱林侧头,下巴碰到了邵惜的头顶,从这个视角只能看到邵惜纤长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 生病了比张牙舞爪的时候乖多了,但这样也没意思多了。 段忱林说:“先起来吃点东西,瘦肉粥。” 可邵惜只感觉自己被一个厚重巨大的水球吞了进去,在水波里晃来晃去,所有声音都被水挡住了,听不真切。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迟钝地摇了摇,连带着段忱林的肩膀都跟着动了动。 段忱林看了一会,脸上浮起一副“真是麻烦”的烦躁神色,捧起邵惜的脸,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托着,柔软的头发蹭过他的手心,有点痒。 可能是这样稍微舒服了点,邵惜的眉头渐渐地不再皱得那么厉害,嘴巴也无意识张开了,呼吸稳定悠长———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他是被转移到病床了吗?怎么枕着的这个枕头那么舒服,暖暖的,软软的,也不再晃了,好稳。 睡到一半,还有人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地靠过来,低声问他:“要不要上洗手间。” 吵着人睡觉了!邵惜将头一拧,往“枕头”里再埋了一点,不想搭理。 于是等陈时津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段忱林随意地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左手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右手则托着邵惜的脸,后者的脸颊肉软软地挤出来,蜡笔小新似的。 已经下午五点半了,他得赶回去听讲座,段忱林看了眼陈时津,示意交接一下邵惜。 陈时津觉得好笑,也学着段忱林的姿势,将手摊开放到旁边,一点一点接过邵惜睡得有点发烫的脸,就像把熟睡的婴儿从人的怀抱转移到床上一样,小心翼翼的。 邵惜“唔”了一下,但没醒。 终于得到了解放,段忱林坐得浑身都硬了,甩了甩手,嫌恶道:“脏死了,口水都滴到我手上。” 陈时津笑得更开了。 晚上七点多护士要过来拆针,邵惜这才醒了,他睁开眼,小内双霎时叠成了个欧式大双,反应了一会自己在哪。 他侧头,看到了陈时津,他嘟哝道:“时津哥……” 陈时津“嗯”了一声,“还难受吗?” 邵惜蔫蔫地点了点头。 陈时津捏了捏自己有点抽筋的手臂,道:“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学校。” 两人就在医院附近的粥档坐下,邵惜没什么胃口,也感觉不到饿,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粥,哪怕已经不会再吐了,但仍有反胃感,不舒服。 陈时津也不勉强他,只道:“多少塞点,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邵惜应了一声,他抬头看陈时津。 陈时津正在吹凉勺子里的粥。 邵惜看着看着,忽然瞳孔一缩。 陈时津的嘴唇上有个小伤口,看着挺新鲜的,只结了浅浅一点痂,一看就是今天弄的。 第14章 猛地亲了下去 邵惜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于是他定睛看了会,看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看得陈时津都觉得奇怪开始摸脸。 他确定。 那就是一个伤口。 邵惜用力捏住指节,问:“哥你今天见了哪些人?” 陈时津想了想,“就公司的人还有忱林。” 按照陈时津的性格不会搞办公室恋情,特别是刚进公司没多久,邵惜的喉咙有些紧缩,“段忱林?” 陈时津并不邀功:“是啊,我下了班才过来的,在这之前都是忱林陪着你。” 陈时津这么一说,邵惜的脑海里便模模糊糊地浮现出好几个身边坐着段忱林的画面,他抿住唇,“你们就只在医院见了吗?” 陈时津如实回答:“不是,忱林找你之前我俩一起吃了午饭,怎么了。” 邵惜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要一起吃午饭?” 陈时津以为他是怪两人没有喊上他,便道:“忱林下午去医院找你,我想着你喜欢吃如轩的砂锅粥,就顺便给你打包了再送忱林过去。” 很正常且顺理成章的理由,但邵惜就是觉得不对劲,他开门见山:“时津哥你嘴上那个口子怎么来的?” 陈时津摸了摸:“哦你说这个,今天磕了下。” 骗小孩呢?! 邵惜震惊地看着陈时津,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敷衍的回答糊弄他。 偏偏陈时津好像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问他:“怎么了?” 邵惜的嘴巴张开又合上,那句“你是谈恋爱了吗”临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嗫嚅了下,还是道:“……没事,就问问。” 他怕从陈时津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好像只要不问出口,陈时津就还是单身一样。 晚上九点多,邵惜回到了宿舍,他的脸色还是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彼时段忱林刚洗完澡出来,毛巾搭在脖子上。 夏绪看到他:“诶!邵惜你回来啦,怎么样?现在好了吗?” 邵惜看到段忱林闻声瞥了他一眼。 在医院里陪人其实很枯燥,除了玩手机什么事都干不了,坐得不舒服,还要闻难闻的味道,所以邵惜蛮触动的,感觉心脏柔软地凹陷了一个角。 要是没吵架,他估计会尴尬地搭一下段忱林的肩膀,小声道一句“谢了”,又或者在纸巾上面写上这两个字,再不经意地丢到段忱林的桌子上,虽然被当成垃圾丢进垃圾桶的可能性很大。 又加上,他正在怀疑段忱林和陈时津谈恋爱。 邵惜踌躇了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地经过了段忱林的位置,他道:“那个……太麻烦大家了,我明天晚上请大家吃个饭吧?” 一句大家,就将段忱林轻飘飘地带过了,得到的待遇是和刚认识了两天的舍友一样的。 就这么到了周六,期间,段忱林和邵惜一句话都没说,甚至一次触碰、一次眼神对视都没有。 邵惜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胃口很差,每天就只吃那么几口,肉眼可见地掉了点肉,下巴更尖了,他躺在床上,有些无所事事。 林方远妥妥的高精力人群,他见段忱林正在换衣服,便邀请道:“段哥,下午一起去健身房啊?” 段忱林回绝道:“不了,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邵惜一愣,立刻竖起了耳朵,有事? 这几天他一直在努力搜寻段忱林和陈时津之间的蛛丝马迹,但一无所获,原本他都快打消疑虑了,这下又被提醒。 段忱林朋友不多,和家里人关系也不好,能有什么事?林方远你快问啊! 可惜当代年轻人很有边界感,林方远就此打住,道:“行啊,那咱下次再一起去。” 段忱林点了点头,应下来。 邵惜失望地翻了个身,没办法直接探出答案,他又当上了侦探,关注起段忱林的外貌着装。 可能是脸和身材的缘故,简简单单穿点都像精心打扮过的,每天……段忱林好像都穿得挺好看的,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段忱林没有打招呼,关上衣柜门就走出了宿舍。 邵惜“啧”了一声,仰躺砸倒在床上,开始发呆。 感觉过了半小时,他忽然想起来,他有陈时津的秘书的联系方式,他旁敲侧击:你好,想问下时津哥现在在公司吗?我想到公司找他,有事。 秘书都是二十四小时守着手机的,很快就回复道:陈总出去了,是什么很紧急的事吗?需要我帮你联系陈总吗? 第17章 不需要!他和陈时津的关系需要通过第三个人传话吗?就是因为不可告人才来悄咪咪问你啊! 所以,段忱林很大概率就是和陈时津见面。 不……邵惜潜意识一直在否定这个答案,他焦躁地用牙齿磨了磨指节,可能只是凑巧。 对,只是凑巧。 就在这时,夏绪刷着学校的群,道:“诶听说南门外开了一家新的清吧,今天开业搞活动,买一送一,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干得好夏绪!天助我也!邵惜灵机一动,“我觉得行,林方远,你要不打个电话给段忱林问问他晚上回不回。” 林方远比了个ok。 邵惜下了床,“你开免提。” 林方远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喂?段哥,咱们晚上说要去酒吧呢?你去不?” 段忱林的声音带着一点电流的不稳定,“酒吧?” “嗯嗯。” 段忱林停顿了下,“你们都去?” “嗯呐。” 段忱林:“几点?” 林方远回答的那一刻,邵惜也给陈时津打了过去,手机贴住左耳。 段忱林的手机常年静音只开震动,隔着通话听不清,但陈时津就不一样了,打工人的铃声开得可大,生怕错过重要消息。 “滴…滴…滴……” 段忱林说:“可以,你……” 接下来,邵惜再听不进去段忱林说什么了,因为段忱林的背景音传出了他熟悉的手机铃声,欢快跳脱,他给陈时津设置的。 响了两三秒,戛然而止,应该是被按掉了。 与此同时,毫无感情的机械声攻击着邵惜的耳膜,“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邵惜怔愣地挂断电话,垂下手。 陈时津第一次挂他的电话。 陈时津就是在和段忱林见面。 为、为什么? 下一秒,他的手心重新震动起来,“陈时津”三个字跳动着,邵惜觉得自己的胃又难受起来,或许是为了证明什么,他足足等了十几秒,才接起。 “小惜?怎么了?我刚刚去洗手间了。”陈时津的语气轻松自然,一切如常。 “……” 所以是段忱林挂断的? 你们什么关系?段忱林为什么可以随随便便挂你的电话? 段忱林那么一个有边界感的人,为什么会碰你的手机,甚至擅自挂断我的电话? 你和段忱林在一起了吗? 邵惜张了张嘴,无数个问题涌到嘴边,却像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 见没人回答,陈时津疑惑地喊他:“小惜?” 半晌,邵惜用尽全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尽力稳着声线,轻快道:“时津哥……你现在在干嘛呢?今天周六,好无聊啊,我去找你玩行不行。” 陈时津那边安静了几秒。 邵惜就这么等着,然后他听见陈时津说:“今天不行小惜,我现在正准备去见客户,明天好吗?” 撒谎。 邵惜闭上了眼。 ……为什么撒谎? 你们两个干什么事是需要背着我、避开我的?为什么你们见面,不叫上我? 除了谈恋爱,邵惜真的想不到其他理由。 背叛、伤心、愤怒、失落等所有复杂情绪漫上来,他不可置信地攥紧了手机。 他失恋了? 他要一次性失去两个朋友了?他…… 他被陈时津和段忱林排除在外了。 三个人的友谊与感情,常常被描绘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但这种关系实际脆弱得可怜,完全依赖于那一点微妙的平衡。 一旦失衡,就会分崩离析。 如果陈时津真的和段忱林在一起了,那几乎是必然的———他们会越走越近,会有更多独处时光、更多共同话题、更多共同经历以及旁人无法插足的精神共鸣。 虽然他们可能还是会对他说:“但我们还是好朋友呀,”但本质其实已经变了,隔阂也会慢慢有的,大家心知肚明。 邵惜对自己很了解,他就是很爱吃醋、很容易嫉妒、占有欲很强的人,所以他才很爱撒娇。 你是不是和他更好? 相较于我,你是不是更喜欢和他玩? 为什么你们两个之间有我不知道的事? 邵惜后知后觉,原来眼泪已经掉下来了,眼前一片模糊,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呜咽。 但陈时津没有听到,他也不会让陈时津听到。 “那好吧。”他说。 然后挂断了电话。 段忱林回来得比预想中晚,赶不及回宿舍,便打算直接在清吧和他们集合。 学校外的酒吧规模都不会太大,刚进去走没几步就看到了邵惜他们,只是邵惜桌前摆着三杯酒,两杯已经喝完了。 段忱林皱起眉,走过去,站在邵惜面前。 可惜现在邵惜最不想见的就是段忱林,他假装没看见,头都没侧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段忱林的脸色,夏绪下意识就想解释:“我们拦了,但没拦住……” 昏暗的灯光都遮不住邵惜红肿的眼睛,按照邵惜的体质,没有哭一个小时到不了这种程度。 又怎么了? 什么事要哭一个小时? 他死了邵惜都哭不到那么久吧? 邵惜酒量好,两杯不至于醉,曾经他还觉得靠酒精麻痹自己的人懦弱又胆小,结果到头来他比这些人还差劲,他拎起第三杯,仰起脸要喝。 杯口却突然被一只手扣住,他听见来人冷漠地说:“再喝我就把你丢出去。” 听到段忱林的声音,邵惜更难受了,他幅度极大地拧过头,整个人写满了抗拒与闹别扭,心里那点委屈和火气蹭地冒上来。 怎么?和陈时津约完会回来了? 可见邵惜有多生气,连时津哥都不喊了。 “对呀,”夏绪连忙说,“你胃不是刚好吗?别喝了。” 邵惜吸了下鼻子,呆了两秒,放下来,很听话,不喝了。 但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眼神空荡荡的,看着比前几天生病还要蔫一些。 这时,林方远像是想缓和气氛,没话找话道:“对了,开学那天送你和段哥来的那个帅哥昨天给我转了一千块红包,说谢谢我送你去医院,当然我没收啦。” “哦,”邵惜说,“你收也没事。” 林方远问:“你们什么关系啊?” 邵惜慢吞吞道:“……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林方远感叹:“哇你们感情好好哦。” 邵惜鼻子一酸,下意识接话:“……嗯,我肠胃炎那天他也来陪我了,晚上还是他送我回来的。” 段忱林本来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谁都没注意到,邵惜话音落完的那一刻,他忽的笑起来———那是一个极其突兀、甚至带着点锐利的笑,弧度扯得很大,笑意却丝毫未及眼底。 真的是白眼狼啊……段忱林看着那张脸,感到前所未有的厌烦。 他舌尖用力顶了下虎牙,还记得那天在医院,邵惜难受得发抖,是他伸手托住了对方的头,整整五个小时,到最后他肩膀都抬不起来。 结果呢?就这么消失了,只言片语都未提及。 甚至这几天还一直给他摆脸色。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恰巧亮起来,显示陈时津的名字。 段忱林眼里的情绪淡了,他以后不会再管了。 酒吧里轻音乐放得很大声,他干脆拿起手机离开了,顺便抽个烟。 晚上的校外非常热闹,无数小摊排成三四列,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勾着肩挽着手在他面前走过。 段忱林靠着墙,他垂着眼,咬着烟,修长的手指挡着风,点燃了火光。 段忱林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我不干了。” 陈时津一怔,又无奈地笑起来,“又吵架了?你们一天到底要吵多少次啊?累不累啊?” 段忱林不可置否,只含着烟,眉骨投下的阴影衬得五官越发有侵略性,飘荡着的白烟没有模糊面容,反倒被锋利稀释了。 余光瞥到身旁站了人,段忱林懒懒地掀起眼皮,正对上邵惜死死瞪着他的目光。 段忱林没有搭理,就这么和陈时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完了,语调松弛,还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 邵惜问:“是时津哥吗?” 段忱林眉间蹙起毫不掩饰的不耐,缓缓道:“和你有关系吗?” 邵惜倏地捏紧拳头,他忍不住了,“时津哥是不是约你出去了?” 段忱林笑了一下,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真稀奇呢?邵惜竟然先开口说话了?” 邵惜神奇地没有被带偏,目光只钉在段忱林脸上,提高了声音质问道:“所以时津哥今天是不是约你出去了!” 邵惜的愤怒不似作假,段忱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很快,他也反应过来了今天那两通很恰巧的电话,懂了。 第18章 他重新勾起唇角,认了,“是,我俩约会,如何?” 果然。 邵惜猛地安静下来,所有激烈的情绪骤然凝固,手指也松开了,只在手心留下四个发白的小坑。 他的神色很奇怪,像罪犯被判了死刑后那一点扭曲的释然,但紧跟其后的,就是浓浓的不甘。 段忱林还没完,像聊天一样,继续对邵惜说,“对了,他还亲了我。” “……” 段忱林补充道:“就在刚刚,我来这之前。” “……” 段忱林嗤笑一声,嘲弄的意味溢出来,“车子就停在校门外,说不准你经过时偏一下头就能看见呢?” 邵惜说:“闭嘴。” 段忱林吸了口烟,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陈时津接吻时是什么样子吗?” 邵惜平静地看过来。 “你好奇啊?”段忱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还想听更多吗?具体的……” 邵惜猛地掐住段忱林,亲了下去。 第15章 回宿舍再扒 牙齿毫无缓冲地撞上嘴唇,邵惜那力道,瞬间就磕破了柔软的皮肉,带来一点尖锐的刺痛。 哦,准确来说,是邵惜的嘴唇磕到了段忱林的牙齿。 为什么不把嘴闭实点!邵惜怒火中烧,将这一点不凑巧也全部怪罪到了段忱林身上。 他睁着眼睛,通过极近的距离看到了段忱林难得错愕的表情。 说说说,都让你闭嘴了,还说!活该! 抢走了时津哥的家伙,咬死都便宜你了! 思至此,邵惜又泄愤似的一口咬上了段忱林的下唇,又狠又重。 段忱林的右手还夹着没燃尽的烟,灰烬掉到地上,他抬手,用指腹碰了碰嘴唇,见血了。 短暂的怔愣之后,段忱林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铁青,他猛地用手背反复擦拭过嘴唇,感觉不到痛似的,口子硬生生被撕开了,周身气温骤降。 段忱林的脸色越难看、反应越大,邵惜就越痛快,心里升起一股自残般的快意。 他爽了,道:“如何?” 邵惜勾着嘴角,自以为是十足的挑衅姿态,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一回事,眉头蹙着,眼尾耷拉,一副要哭的模样。 因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像一个滑稽又可悲的小丑,在做一场彻头彻尾的无用功。 他恶心了段忱林那又怎么样呢?段忱林在和陈时津谈恋爱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这个念头极速冲刷了刚刚因挑衅而一下理智崩坏的冲动,一点血丝坠在邵惜的嘴角,他抿住唇,不再看,只想逃离,起码先到一个没有陈时津和段忱林的地方,让他一个人静静。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一只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毫不留情地将他往后一扯。 他整个人被拽得一个踉跄,后脑磕到了墙,震得他眼前发黑。 两秒过后,视觉才慢慢恢复,邵惜怔怔地抬头,对上段忱林居高临下的眼神。 邵惜呐呐:“喂,你该不……唔!” 段忱林的脸极速放大,话音被粗暴地堵住了。 段忱林睁着眼睛,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重新压了下来。 邵惜瞳孔紧缩,傻傻地张着嘴,大脑完全宕机,又像是吓懵了,任由段忱林的舌头不由分说地抵了进去。 他像是被一双手死死地按在水下,世界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当舌头下面的小系带被狠狠戳了一下时,他才颤着舌头猛地一躲,意识骤然回笼,断片的记忆重新接上,他将头破出水面,大口喘息着。 不对……不对,这是在干什么? 邵惜挣扎起来,但掐住他两条手臂铁似的大力到他痛,根本推不开,情急之下,他只能拼了命地低头,企图避开这令人荒谬的窒息。 然而下一秒,段忱林的拇指猝然按上了他脆弱的喉结,强烈的生理反应让他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下。 他像只被掐住后颈的猫,被掐着脸重新抬起,毫无办法。 他的后脑一直在被掌着往前压,但嘴巴和鼻子又被段忱林堵着往后挤,两股相反的力量在他身上角力,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段忱林硬生生地碾进墙里去,骨骼发出了要被压碎的喀拉声响。 舌头……到底要伸到哪里去。 气管、喉咙、鼻腔,所有孔好像都被湿重的水泥结结实实地封住,邵惜的视野开始泛起黑斑,一种濒死的感觉笼罩了他。 从头到尾,段忱林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惩罚意味,这是一场单方面的镇压与报复。 邵惜红着眼,舌头被叼着拉出嘴外,暴露在空气与视线中,这个姿势让他产生了极大的羞耻与不安全感。 蓦地,舌尖一痛。 段忱林咬破了他的舌头。 邵惜发出一声可怜极了的呜咽。 段忱林面无表情,眼里的情绪几近冷血,他就这样近在咫尺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邵惜脸上的惊慌与失神。 邵惜又露出那种被他欺负得很惨的表情了。 但这都是邵惜自找的。 当段忱林的虎口感觉到一阵湿润时,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用手摩挲了下,直到那湿意愈发明显,他才后知后觉——— 邵惜哭了。 他一愣,稍稍退开了些。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发现邵惜已经没有在反抗了,脸上滑得几乎捏不住,眼皮到锁骨一片潮红,不知道无声地哭了多久。 段忱林缓缓松开制住邵惜的手,被这棘手的眼泪一激,他那失控的大脑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滋拉一声灭了,只余一点转瞬即逝的灰烟。 邵惜崩溃了,他完全控制不住决堤的眼泪,刚拿手背擦掉,脸上就又全是水。 他觉得丢脸,但又实在伤心,到最后,也不管了,只委屈地张着嘴,哭出声来。 反正十几年了,他什么样子段忱林没看过。 段忱林僵到原地,他的嘴唇还带着水光,指尖动了动,却不知往哪摆地贴回裤缝,有种被贼喊捉贼的碰瓷感。 明明先扑上来的是邵惜,动嘴咬人的也是邵惜,怎么现在反倒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不是第一次见邵惜哭,恰恰相反,他见过太多次。 可以往哪一次,邵惜哭之前和他发生的事不是吵架就是打架,而不是用嘴打架。 邵惜压根没管旁人的死活,只顾着自己哭得爽不爽,动静太大,周围路过的学生们开始频频看过来。 段忱林不得不将邵惜往巷子里再拉点。 他不知道事态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怎么打不过就开始哭? 他是不是该打电话让陈时津来哄一下?但他该怎么跟陈时津说,说他俩在这你亲我我亲你地打了个回合制? 邵惜的舌头如其人,软弱无力,还输不起。 “你……”段忱林僵硬地说,“别嚎了,吵死了,我都看到你嗓子眼了。” 闻言,邵惜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将水泥地都洇出一小片深色,他看起来真的难过极了,睫毛湿得乱七八糟,狼狈又可怜地粘在皮肤上,单薄的脊背剧烈地起伏着。 邵惜哭着也毫不讲理:“我难过还不能哭吗……凭什么不让我哭?” “……” “我讨厌你!我的舌头好疼!我一直在吃我的血呜……” “……” 邵惜抹着眼泪,算是彻底自暴自弃了,胡搅蛮缠道:“我不舒服才哭的,我胃不舒服,嘴巴不舒服,心脏也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 段忱林烦躁地撩了把额发,“啧”了一声。 邵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还啧我?你走,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对不起。” “你真的很过分,你咬得好大力,我感觉舌头都断……啊?” 邵惜还保持着张大嘴准备继续哭嚎的表情,声音却傻乎乎地卡在喉咙里,他愣了好一会,迟钝的脑袋才处理完这三个字。 段忱林在给他道歉。 虽然说得又轻又敷衍,但总归是道歉。 或许是并不适应低头说弱势的话,段忱林垂着眼,眉头轻微皱着,显得眉骨愈发高挺突出。 这其实不是邵惜第一次听段忱林说对不起,还有另外一次,那次是他们吵架榜上稳居第一的严重冲突,足足冷战了半年,也是段忱林先道歉了。 久远的记忆让此刻的道歉显得真实了几分,邵惜勉强止住了哭声,但眼泪还是掉个不停。 他觉得自己被段忱林道德绑架了,段忱林都道歉了,他还哭,岂不是显得他无理取闹。他明明还没哭够。 半晌,他委屈地小声说:“你都跟时津哥在、在一起了,我还不能哭到爽吗……” 段忱林一怔,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邵惜的狮吼功给震出问题了,“什……” 本来情绪都已经稍稍平复了,可这话一出,邵惜又越说越伤心了,“明明我才是追时津哥追得最久的啊,明明是我先喜欢的……” 第19章 段忱林难得迷茫了,是哪里让邵惜觉得他和陈时津在一起了?就因为一开始他那几句话吗? 可是他们之间放垃圾话放得还少吗?邵惜怎么突然跟被降智了似的几句就相信了? 段忱林被这个荒谬的指控搞得心烦意乱,“没有在一起。” 可是他否认过后,又升起另一股无名的烦躁,也不知道在烦什么,只觉得眼前的邵惜非常不顺眼。 邵惜的控诉戛然而止,一颗豆大的泪珠卡在下睫毛,懵懂地“诶”了一声,下意识反驳:“骗人,你刚刚还承认了。” “我说什么你就信,”段忱林气极反笑,“我说你现在丑得跟长满了疙瘩的癞蛤蟆一样。” “……” 邵惜被这个比喻恶心了一下,但还是不死心,“可是你们背、背着我见面。” 原本说好了要对邵惜保密,段忱林又“啧”了一声,但时津对不住了,如果不说实话,他感觉邵惜这个哭包要没完没了,他认命地解释:“你不是9月28生日吗?陈时津约我出去商量你的生日惊喜。” 哦,哦……是这样的吗?邵惜从来不会刻意算还有几天到自己的生日,因为总会有人记得的。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破裂是吗?段忱林和陈时津没有背叛他? 邵惜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但总归是惊喜和失而复得多,就像猫跑丢了,你急得要哭,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结果回家一看,发现小猫正在橱柜里呼呼大睡一样。 他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那、那时津哥嘴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什么伤口?”段忱林想起来了,他当时也怀疑是邵惜咬的,于是问了。 陈时津摸了摸,一样的说辞,“不小心磕了下。” 段忱林皱起眉:“骗鬼呢?能磕成这样?” 一天下来有八百个人在问这个,陈时津解释累了:“是真的,我今早上班的时候有点困,进门的时候没注意前面有人刚进,门反弹打到了我的嘴,就这样破皮了。” 以陈时津的性格,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撒谎,更不会为了骗他故意编出来一个小故事。 陈时津无奈了:“信不信我调出公司门口的监控给你看,我受不了了。” 段忱林对邵惜说:“你自己找时津要公司监控。” 其实邵惜内心里已经信99.999%了,但他非要吃那颗定心丸,当下掏出手机,就这么给陈时津发过去了。 陈时津应该刚好在玩手机,秒回道:“喂喂,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啊?” 五分钟后,一段监控视频传了过来。 陈时津:“连夜喊保安调监控,信了没?” 他那兀自纠结了快一个星期的误会就这么解除了,邵惜一时之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和段忱林面面相觑地站了一会。 段忱林被今晚这一堆破事烦得有点头疼,他抬脚,打算走了。 轮到邵惜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段忱林:“?” “你别走。”邵惜说。 重要的事解决了,邵惜有心思翻旧账了,他明明嗓子都哭哑了,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大逆不道:“你需要对我道两次歉。” 段忱林:“?” 邵惜补充:“你那一次不够。” 段忱林荒唐地冷笑了声,哪怕见识过很多次了,但他仍然被邵惜蹬鼻子上脸的技能震惊,他沉默了会,也是疯了,竟然问:“哪两次?” 邵惜仔细数了,“扒我衣服和强吻我。” 段忱林连眉梢都懒得抬,淡淡道:“不是你先强吻我的吗?” 邵惜认真道:“我那个是在用嘴巴打架。” 在他看来,他那是一种攻击行为,性质完全不同。 段忱林又敲出一支烟,点燃咬进嘴里,“那我这个就不是?” 邵惜提高声音:“可是你把舌头伸进来了!” 段忱林无言以对,他深吸了一口气,“好,那你现在想怎么解决。” 邵惜思考了下:“你刚刚那声对不起是在给哪件事道歉。” 段忱林随口应付:“给把舌头伸进你嘴里道吧。” 邵惜无理要求:“那你让我扒回来。” 段忱林似乎是有点好奇:“那如果我给扒你衣服道,那你现在就要把舌头伸我嘴里?” 邵惜眼睛红红的,像被踩了尾巴,凶狠地说:“你别说得那么恶心!” 段忱林:“?” 两个人离谱得像刚打完一架之后讨论去哪里吃饭一样,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所讨论的打架方式,在正常人眼里叫做“接吻”。 段忱林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送到嘴边,他稍稍仰着头吸了一口,喉结滚动,应付道:“回宿舍再扒。” 但邵惜真的很会得寸进尺,他固执极了,“不要,我就要在这里扒。” 他也要让段忱林尝尝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衣服、被看到、被羞辱的痛苦! 段忱林看了邵惜一会,忽然笑了,敞开手,“好,那你来。” 段忱林穿了一件灰色衬衫,周正挺括的版型愈衬得他宽肩窄腰,领口随意地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一小片皮肤。 邵惜带着一种复仇的使命感,他专心致志地解着扣子,从锁骨往下一颗一颗开到胸口,指骨甚至因为太急切还刮到了段忱林的喉结。 段忱林的头往后仰了仰。 当最后一颗衣扣分开,邵惜更是毫不客气地直接上手,将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直接从段忱林身上扯下来,随手团巴团巴,塞回对方手里,理所当然地命令道:“你拿着。” 邵惜听到段忱林又玩味地笑了一声。 笑屁啊……邵惜心想,他看到段忱林系了皮带,手伸过去,抽了出来。 皮带划过金属,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能感受到段忱林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不催促,也不阻拦,只是饶有兴致地黏在他的手指上,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好似觉得此刻这样的状况很有趣。 盯得邵惜的手指都慢了下来,变得有些迟疑。 段忱林光裸着上半身,肌理分明的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模糊不清的阴影,他就这么垂着眼,淡淡地看着邵惜将手放到他裤腰的纽扣上,咔哒一声轻响,露出内里黑色的边缘。 邵惜总算觉得有哪里不对了起来。 第16章 这话真的太过分了 邵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段忱林。 怎么此刻此刻的情况,和他那天天差地别? 段忱林哪有半点被强制的不情愿?姿态放松,仿佛他才是掌控节奏的那个人,游刃有余。 如果要让一个人感到被羞辱,前提是这个人得要有廉耻之心吧,目前看来,段忱林是没有这玩意的。 邵惜不满意,这样一点都不痛快,他不爽道:“你是不是有暴露癖啊?” 段忱林抬了抬眉稍,悠悠道:“不要受害者有罪论。” 邵惜:“?” 倒打一耙,邵惜怒:“你少上升了!” 他“啧”了一声,思考到底怎样才能报复回来。 现在只是脱了上衣,大部分男性对于袒露上半身都是没什么感觉的,重要的在下面……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滑,落在那敞开的裤链上。 段忱林敏锐地察觉到那道目光的落点,一股灼热,他倏地伸手,虎口卡住邵惜的下巴,用了点力抬起来,“乱盯什么。” 邵惜坦坦荡荡地拂开他的手,“又不是没看过,你是什么黄花闺男吗?” 不行,直接上手硬来段忱林肯定不配合,他得出其不意一击必胜,一把把段忱林的内裤和裤子一起扯下来! “还脱不脱,不脱我穿上了。”段忱林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作势要去拉裤链。 邵惜生怕他反悔,立刻喊道:“脱!” 他缓慢地伸出手,先骗过段忱林,接着猛地加快速度,四只手指准确地卡进黑色边缘。 胯骨被指甲划过,段忱林脸色一变。 邵惜得了逞,当下就要用力往下一扯——— 巷子口忽然传来几下突兀的快门声,伴随着刺眼的闪光灯,将昏暗的角落瞬间照亮。 两人双双顿住,转过头去,发现好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堵在了那,围着两人猛拍。 “诶他俩是不是那谁……赫维斯?什么,是吧?就前阵子结婚的那……” 邵惜心里咯噔了下,花了0.5秒飞速审视了下现在的状况:巷子深处,两人嘴唇上都有着新鲜的伤口,段忱林衣衫不整,裤链都开着,而他眼尾发红,手指在段忱林的那什么里。 嗯…… 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邵惜果断地抓住段忱林的手,往巷子另一头,“跑!” 几乎在邵惜出声的同时,段忱林也动了,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要是去让那些人把照片删了,估计会被拍到更多。 他左手被邵惜拉着,只能边跑边单手系裤腰上的金属扣。 从背影看,一股野战被发现仓皇逃跑的既视感。 第20章 两人一路狂奔,跑了一百多米,拐了好几个弯,身后的脚步声总算消失了。 段忱林的衬衫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了,他重新把纽扣一个个系上,戏谑地笑了一声,“我说你怎么不愿意回宿舍,原来是喜欢刺激。” 邵惜也没料到发展能如此戏剧化,有气无力道:“滚啊。” 裤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一晚上干了许多事的邵惜总算是想起了夏绪他们,掏出来一看,果然好几条未读消息。 可除了室友的,还有邵母的。 可能是邵惜没接,于是下一秒,段母的电话就打到了段忱林的手机上。 刚接起,邵惜就隔着手机,清楚地听到了段母愤怒的声音。 段忱林面无表情,简短地“嗯”了一声后,挂断。 邵惜察觉到气氛不对,第六感直指不详,他问:“怎么了?” 段忱林有点烦躁:“我们刚才在巷子里被拍到的照片,已经被放到网上去了,司机现在在校门口,让我们回去一趟。” 邵惜瞪大了眼:“不是,那帮人是狗仔吗?这效率也太专业了吧?” 他感到一阵头疼,今晚肯定又少不了一顿臭骂。这段时间,他听到段母的声音都有ptsd了,心情下意识就焦躁起来。 更何况从小听到大的段忱林。 邵惜往旁边看了一眼,对方面沉似水,下颌线绷紧。 饶是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惹对方。 摊上他俩当室友,算夏绪和林方远倒霉,邵惜在心里默默道歉,打字回复道:我们有事先走了,抱歉!下次再请你们。 段家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像一只吃人的黑色野兽。 一路上,两人无话。 到达段家,邵惜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屋子,心里一阵抗拒,果不其然,刚进门,他就要被里面的沉重气氛给压垮了。 段母端坐在主位沙发上,保养完美的脸上覆着一层含霜,她直接将一沓照片甩到桌子上,少说有大几十张,“看看你们两个,不知廉耻!我看到都替你们害臊!” 邵惜震惊地看着那被铺满了半张的桌子———就那么几秒,那人是举着大炮在用连拍模式扫射吗? 虽然和邵家相熟,但到底不是自家儿子,因此段母难听的话全砸在段忱林身上: “你知道你今天的丑事,如果没有我们压下来,明天会出现在多少家报纸的娱乐头版吗?简直伤风败俗!段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 “我从小到大给你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教育,就是让你在巷子里衣衫不整地鬼混?你有想过吗?公司的股价、声誉、合作伙伴的信心,都会因为你受到影响!” “……” 期间,段忱林就垂着眼皮,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太熟悉这套流程了,辩驳、解释、哪怕只是流露出一丝不同意的表情,都只会更加没完没了,不如沉默听完早点完事。 段母气极,“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我段如英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厚颜无耻的东西。” 段忱林面不改色,毫无波澜。他在心里计算着,按照以往经验,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应该就能离——— “……这话真是太过分了,阿姨。” 段忱林一怔,缓慢地侧过头。 邵惜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说得很轻,但非常清晰,像一颗小沙粒扔进了死寂的潭水,打破了客厅里单方面碾压的态势。 他本来没打算出声的,他也知道最高效率的方式就是降低存在感,像段忱林一样沉默地熬过去,总归不是被骂几句而已嘛? 但是……这句话真的太严重了,直接否定了段忱林这个人,碾压了段忱林的人格尊严,将人贬低得一文不值。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冲上邵惜心头,他都听得不舒服了。作为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小孩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段如英视线横移,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只看一眼邵惜,就知道这个孩子一直都很怕她。 邵惜抿紧了唇,双手在身侧捏紧了,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段母,“不是您,非要我们两个订婚的吗?” 段母眯起眼睛,没有立刻接话。 邵惜顿了下,掷地有声地抛出后半句:“现在我们如你们所愿地变亲密了,您不应该开心吗?” 段母冷笑一声:“我当然开心,但前提是你们知廉耻地在私人空间变亲密。” 邵惜平时伶牙俐齿的顶嘴技能在此刻竟然也正常发挥了,他一直缩着肩膀处于戒备状态,生怕段母的巴掌也不分青红皂白地落到他脸上,“那如果没有订婚,也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他声音发紧,不怕死地补充:“您如果真的要杜绝这样的情况,不如去震慑新闻界和记者们。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影响我和段忱林的正常生活?” 这话几乎是在直接挑衅段如英的能力和威严,暗指她管不住媒体,只会回家拿孩子撒气。 这简直诡辩!邵惜这小子,平时看着乖,没想到骨子里比段忱林还不可教化!段如英厉声道:“你说什么?” 邵惜肩膀抖了下,他闭紧眼睛,正打算豁出去地再重复一遍时,另一个一直旁观的女声插了进来,邵母严肃道:“邵惜,立刻给我道歉!你再这么没礼貌,我就要停掉你的卡了。” 她和段如英那种女强人不同,从小是被家里当成大家闺秀培养的,因此不大会说重话。她之所以沉默,也是想着借段如英的口来教训一下邵惜。 这种时候的经济威胁不外乎火上浇油,邵惜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了,如果这时候示弱,那他刚才的所有,岂不是在放屁? 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涌了上来,他咬牙道:“那你停吧!到时候我为了钱去干点什么更不要脸的事,被拍到更劲爆的新闻,不要来找我!” 邵惜在长辈面前的形象一直是乖巧听话的,从来没有这样激烈地同父母说话过,这突如其来的反叛,让邵母明显有点被吓到了,连一旁始终像座冰雕的段忱林,都神奇地看了他好几下。 趁着这空隙,邵惜不忍了,他今天就要翻身做山大王!他扯住段忱林的手腕,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夺门而出。 邵惜埋头苦走,走了十分钟,彻底将段家甩在身后,脚步才慢下来。 g城的夜风吹到人身上都是热的,身旁的段忱林很安静,如果不是能听到轻缓的呼吸声,邵惜还以为对方没跟上来。 段家和邵家所在的别墅区处于一个山坡上,两人并排着往下走,视野豁然开朗,近处市中心璀璨夺目的霓虹灯火一直连绵到最远处,与天际相接,化成一颗颗数不尽的的点点繁星海洋。 偶尔有车开过,车灯划破黑暗,又重归于暗,两人的脚步声杂乱无章。 半晌,邵惜开了口:“你别听段阿姨讲,她乱说的。” …… “你不要听你妈妈讲,你才不笨。” 段忱林垂着眼皮,看着脚下被路灯拉长的两个影子。 22岁的邵惜和5岁的邵惜通过左耳和右耳,跨越了十七年,在他眼前融为一体。 其实准确地讲,陈时津和邵惜才是真正的两小无猜,两人自襁褓时期就被放在一个婴儿床里,牵着手长大。 而段忱林,则是在五岁那年,才被安排着转进同一个幼儿园。 那时候,小陈时津和小邵惜第一次来段家玩,保姆给小客人准备了水果,交接的时候不知道是保姆太快放手了还是小段忱林没拿稳,果盘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坐在沙发段母看报纸的皱起眉,随口道:“怎么那么笨?这都能拿不住。” 小段忱林没说话,只默默地把地上的水果捡起来,之后死死攥着保姆新切好的盘子。 三个小孩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影响,最终还是度过了快乐的玩耍时光,到了要回家的点,小邵惜习惯性地牵着小陈时津的手,被管家接上车。 小段忱林站在家门口,被段母要求按照礼仪,目送客人离去。 就在车子即将启动的瞬间,车窗突然被按下来,小邵惜的脸出现在方形框框里,他努力探着头,奶声奶气地同他说:“你不要听你妈妈讲,你才不笨。” …… 六岁,小邵惜气鼓鼓地撅着嘴巴:“你妈妈说得不对,老师教我们不对的话就不用听。” 七岁:“你妈妈嘴巴好坏,你不要理她。” 八岁、九岁、十岁…… …… 十七岁,少年邵惜插着兜,很酷地同他道:“你耳朵暂时聋一下吧。” 一直到现在。 虽然每句话说得不同,但意思大差不差。 段忱林怀疑邵惜这破记性,是不是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不然怎么会不厌其烦地重复那么多次?比老管家还啰嗦。 “喂。”邵惜唤他。 段忱林看到邵惜歪着头,眼睫长长,不高兴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讲话啊。” 第21章 一只流浪猫轻盈地跳上旁边的花坛,刮到枝叶发出簌簌声响,消失不见。 段忱林推开邵惜凑过来的脸,冷漠道:“没有。” 第17章 不小心磕了下 邵惜头发都被弄乱了,他有些恼火地拍开段忱林的手,小声嘟哝:“好心当狗肺。” 在别墅区里是打不到车的,两人沿着路慢吞吞地往下走,邵惜耐不住寂寞,主动道:“我妈是不会断掉我生活费啦,但是我觉得阿姨完全能干出来这事。” 他瞄了眼段忱林的侧脸,觉得两人应该可以结束冷战了,毕竟段忱林的代价好像比他的还要大点,不仅真被那么多人看到了,还被拍下来放到网上和寄给父母,这跟艳照门有什么区别? 段忱林平静地投下重磅,“我的卡在大一的时候就被停过了。” “啊?”邵惜猛地扭过头来,他震惊,满脸不可置信。 他记得段忱林去的是m国,生活成本和学费及其高昂,一个月没有几万下不来。 邵惜不信:“是一分钱不给那种吗?还是给学费和租房费,但不给零花钱?” 段忱林:“前者。” “怎么可能?”邵惜下意识脱口而出,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好吧毕竟大学四年他完全没和段忱林联系过。 段忱林睨了邵惜一眼,懒得搭话。 过了一会,邵惜才问:“那你……怎么办?” 刚出国,段忱林刚满18岁,一个人孤身在外,没有钱,光想想就觉得窒息和绝望。 段母怎么舍得的? 段忱林语气平淡:“一开始时津会给我转,后面我就自己赚钱了。” 啊……原来时津哥知道吗?邵惜一愣。 虽然段忱林一句话就简单盖过了那段时间,但实际上肯定很艰难很辛苦,他傻傻地问,“怎么赚?白天去上学,晚上去汉堡店打工吗?” 段忱林“啧”了一声,“在你眼里我就只能在汉堡店打工吗?” “是啊,”邵惜理直气壮,“所以你怎么赚钱?” “用blender、maya这些接私单,”见邵惜一脸茫然,段忱林直接省略掉一大堆专有名词,粗暴道,“3d建模,懂了吗?” 邵惜第二次震惊,大惊小怪:“你会这个?” 段忱林:“学过一些课外课程,就好像你弹钢琴一样。” 邵惜“哦”了一声,突然想到关键问题:“阿姨为什么要停掉你的生活费?” 段忱林淡淡道:“她让我两天给她打一次视频通话,报告这两天的所有行程、学到了什么以及钱花在了哪。” 闻言,邵惜精致的五官皱巴成一团,“阿姨这控制欲……” “我当然不同意,她就施压让我妥协。” 邵惜:“然后呢?” 段忱林说得轻松:“然后我就直接断联了大半年,为了防止我妈联系学校,我连学都休了。” 他还记得那时,段如英快急疯了,派人满世界找他,亲自来了m国五次,最后还报了警,但都一无所获。 他躲在郊区的一个小阁楼里打听得很清楚,他很有耐心,他的性子就是被磨出来的,直到段如英急出了病,他才现身。 邵惜第三次震惊,一时哑了火。 邵惜平时看着各种跳脱不靠谱,但其实胆子很小,从来不敢干太出格的事。 他的叛逆,顶多就逃逃课什么的,连真正意义上的离家出走都没试过,刚甩上门在花园生了半小时的闷气,就被陈时津接回家好吃好喝上了。 而段忱林则完全相反,平时看着屁都不放的一个人,一到大事总是能做出让他瞠目结舌的决定。 “然后我妈可能是怕我真的跑了,”段忱林说到这,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毕竟我是独子,所以立刻恢复了经济来源,一毕业就急不可耐地让我回来。” 邵惜好奇道:“那为什么一定要回国?” 按照段忱林的说法,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永久留在国外、闯出一番天地。 就单这张脸,入赘给有钱人家当女婿也行啊。 段忱林似乎是觉得邵惜的想法太过天真,他看傻子似的看着邵惜,“很复杂。” 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只要在m国,总会被找到的。逃去别的地方,也能搜到出境记录,到时候就不是断生活费那么简单了,估计会被直接绑回来,失去所有谈判的筹码。 对于绝大多数继承人而言,他们追求的不是绝对的“不受控制”,那样太理想主义,而是在家族愿景和个人抱负之间找到一个动态的、可持续的平衡点。 起码这件事过后,段母也被震慑到了,再强硬也有个度了。 两个人打车回了学校,邵惜刚把头探出来,就感觉到四周的视线“唰”地一下全聚他身上,他又淡定地把腿缩了回来,关上车门。 准备跟在身后出去的段忱林被猛一退的邵惜撞到了鼻子,“?” 邵惜压低了声音,问:“刚刚阿姨是不是说咱们的照片被压下来了?” 段忱林答:“嗯。” 错觉吧,邵惜心定了定,再次打开车门 ,霎那间,好几个原本在路边徘徊的女生冲了上来。 “我次奥,真的是他俩!” “妈呀真的好帅啊,比我追过的某些线下明星还能打。” “真的好配……祝99啊。” 段忱林和邵惜:“?” 像g大这种老牌名校,自然有属于自己的信息网。 【爆】领裁和赫维斯的继承人竟在我校!巷战实锤! 当晚,校园论坛、学校墙和各大聊天群直接炸锅,虽然没有确切的野战图,但有人拍到了段忱林把邵惜按在墙上亲的照片,加上仓皇逃跑时看到的人还挺多,毕竟一个男人牵着另一个裸男跑的场景实在稀少。 一时间,同人女狂欢,吃瓜群众沸腾。 瓜大家都还正吃得上头,又有人发了个匿名帖子:上周帖主去医院复查,隔大老远就看到俩帅哥,帖主有三百度近视和一百度散光,但为什么还能看见呢?因为他妈的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清晰???草!周围的人都糊成马赛克了,他俩跟给自己局部锐化了似的,直接冲破了我的散光,加上他俩的姿势实在暧昧,帖主没忍住拍了下来,打算趁四下无人独自进行一些舔的行为……原来就是他俩!【图片】 po出来的正是段忱林托着邵惜脸那会儿,照片有些模糊,侧面体现了帖主偷拍时的慌张,但即便如此,两人的轮廓和身型依旧惊为天人。 “卧槽这么甜!好吃!” “卧槽这么甜!好吃!” “卧槽这么甜!好吃!” 火爆到评论区足足刷了几千条。 “你们别说,一开始在网上看到这俩订婚,我阴谋论说他们肯定是商业联姻,现在又觉得是真喜欢了,从小到大看着对方那张脸,怎么可能不爱上啊?” “皇上所言极是。” “皇上所言极是。” 段忱林和邵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校门口坐上校园大巴再回到宿舍的,一路上感觉被几千人的目光嗦成芒果核,甚至还能听到一些男对他们指指点点: “他俩就是那对死基佬?” “喂小点声啊人家家里可有钱了万一告你哈哈哈……” 邵惜凉凉地盯过去,那些人又怂得要死地闭上嘴,他顺着台阶就上:“你们什么专业的叫什么名字?” 背后嚼舌根的人大气哪敢出啊。 邵惜人仗钱势,混混似的大摇大摆地下了车,没想到回了宿舍,还有一波讨伐等着他们。 夏绪一副“从实招来”的架势,“好啊,原来你们不回酒吧是野战去了啊!” 邵惜睁着一对真诚的漂亮眼睛,眼皮上的那颗小痣极具迷惑性,“其实是段忱林的衣服脏了,我帮忙脱下来,你信吗?” 夏绪死鱼眼:“不信。” 邵惜若无其事:“好吧。” “你好歹再狡辩一下啊!”夏绪崩溃咆哮,“怪不得我一见到段忱林沉脸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害怕,感情是见家属了!” 邵惜很想否认,但商业联姻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只能打着哈哈,往旁边一指,开始污蔑:“他害羞,不让我说。” 段忱林:“……” 林方远惊悚地看着段忱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段哥害羞?!” “对,”邵惜面不改色,“其实他内心很娇羞,比较敏感。” 段忱林:“……” 林方远看着越发像名作《呐喊》。 夏绪恍然大悟:“所以你俩刚开学哪会是在闹别扭?” 段忱林一本正经地抢答:“对,他作,在闹脾气。” 邵惜咬牙切齿:“哈哈是……” 他俩过去被瞒得挺好,二十几年来只有几张童年照流出,最近的那一张订婚亲吻照也是侧脸,以至于两人其实和素人没什么区别,没有一丝保护意识。 这下完了,g大好几万人,等于有几万个监视器盯着他俩,一有点不对劲就要上娱乐头条了啊喂! 第22章 尽管几小时后论坛管理员紧急公关,删帖处理,但热度丝毫不减。 段忱林和邵惜就这么戴着口罩和帽子上了两天的课,但没有半点用处。 丑男覆面有一定概率变帅哥,但帅哥覆面只会变更帅的帅哥。 感觉半辈子过去了,也才到万恶的周三,彼时邵惜正在缠着陈时津聊天。 自从误会解开后,他黏陈时津简直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连上个洗手间都要报备。 即便如此,他也一点没敢提这几天他在学校体验了一把明星待遇,万一陈时津好奇顺势一搜,看到他和段忱林那些谣言怎么办? 他手指打字飞快,完全不需要陈时津也能自己说上好一会:好累啊,不想上学,不想读书,不想做小组作业……对了时津哥,要不咱们去附近城市玩两天?你这周末有空吗?周五晚上走,周日晚上回! 陈时津回复:那把忱林喊上? 邵惜立刻炸毛:不要!就我俩不行吗? 邵惜:【可怜虫.jpg】 陈时津狠心第一人,过了五分钟回复:就我俩的话我周六好像不大有空。 邵惜:【黑人问号.jpg】 邵惜:您要不看看您在说什么? 陈时津:忱林说可以,群里聊,咱们打个视频通话商量下行程。 邵惜猛地扭头瞪向隔壁——段忱林正慢条斯理地戴上耳机,一副与我无关的欠揍样。 邵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阻碍他和时津哥约会的超大挡路石,沾在他和时津哥中间的恶心牛皮癣,插入他和时津哥两人世界的愚笨史蒂夫!!! 明明两人都在宿舍,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但视频通话界面还是出现了三个框框。 刚接通,邵惜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陈时津严肃道:“等等。” 视频里,陈时津凑近屏幕,犀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起码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分钟,才缓缓开口:“你俩的嘴?” 邵惜心里一声我草,把这个忘了! 三人顶着嘴巴上的伤口面面相觑。 几秒后,段忱林和邵惜异口同声道:“不小心磕了下。” 作者有话说: 陈时津:好好好都磕了下(宠溺(实际早已潜入学校群 第18章 好想一辈子在一起 “哦~”陈时津在屏幕那头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真巧你们说是吧,我们三竟然都磕了下。” 邵惜惶恐:”......”总觉得时津哥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好在陈时津欣赏完两人坐立不安的姿势后,没有死揪着不放,换了个话题:“你们想去哪里?” 邵惜如获大赦,赶紧道:“想去海边!游泳冲浪吃海鲜烧烤,晚上一起看电影!” 想想就美好得冒泡。 段忱林还是那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模样,言简意赅:“无所谓。” 邵惜评价:“你好扫兴。” 段忱林便随口膈应邵惜:“那我要去山里。” 邵惜霸道道:“不准,你还是扫兴着吧。” 他们三人出行,模式向来固定:邵惜天马行空一堆想法,陈时津从中拍定,段忱林一键跟随。 最后三言两语定下了去附近的一个海岛城市玩,邵惜眼珠子一转,自告奋勇:“那我来定酒店吧,我知道一个私人沙滩上有那种延伸到海里的屋子,我想住那种!” 段忱林微微侧过头,看了邵惜一眼,半眯起眼睛,无事献殷勤。 一转眼,就到了周五最后一节课。 邵惜跟有春游综合症似的,雀跃得不行,连带着四周的空气都变得躁动,直到被段忱林忍无可忍地威胁了他一句:“你要是再像只多动症的猴子,我就把你的舌头夹出来,戳上面的溃疡。” 简直现代酷刑,吓得邵惜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控诉:“你咬的,现在还要戳它?” 段忱林极其冷血:“不是给你买药了吗?” 夏绪在一旁捂住了耳朵,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光天化日之下,能不能照顾一下他们这些单身狗的心情啊?! 下课铃响过五分钟,陈时津的车刚在校外停稳,三人群里就蹦出邵惜的消息:“时津哥等着!我们现在出来!” 陈时津笑了笑,怎么说得要找他麻烦似的。 三教离校门口近,走路比那摇摇车校园大巴来得快,路上,两人差点又打起来,准确地来说,是邵惜单方面地想殴打段忱林,拳头刚举起来——— “啊啊啊啊啊,是不是他俩,真的要比照片还要好看!” “是吧是吧,我都跟你说了他俩不上镜!” 邵惜的手拐了一个弯,挽上了段忱林的手臂,甜蜜极了。 女生们的尖叫又上扬了一个度。 段忱林嘲讽地哼笑出声。 邵惜压着声音:“去死啊你。” 挽着挽着,他又觉得不对劲,这个姿势好像有点太“小媳妇”了,他强行掰过段忱林的手臂让其挽自己。 段忱林屹立不动,将邵惜这个小身板从头到脚来回扫视了两遍,什么都没说,但溢于言表。 邵惜快被这无声的鄙视气死了,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到了校门。 然而一跨过校门那道坎,又跟不认识似的,瞬间默契地分开十米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一前一后、面无表情地来到了陈时津车前。 两人轻车熟路地拉开后座门,刚坐下,陈时津就递过来两杯奶茶:“出发了?车程三小时。” 段忱林接过奶茶看了一眼标签,不另外加糖去冰,是他常喝的口味,他插上吸管,道:“你开到半路换我开?” 陈时津说:“行。” 邵惜虽然考了驾照但一直没开过车,所以识趣地不参与这次讨论,他日复一日地吐槽:“你这样喝奶茶不如喝奶粉兑水。” 段忱林淡淡道:“你不如直接吃白砂糖。” 邵惜怒:“闭嘴,不许侮辱七分糖!” 明明出发前兴奋得要死,结果在车上听着熟悉的情歌,邵惜渐渐地脑袋又一点一点起来,最后彻底一歪,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直到快到目的地,他才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 他睡得有点懵,半边脸都被压出来几条红痕,他迷蒙地看了一圈周围,发现驾驶座已经换成了段忱林,陈时津坐在副驾驶,而他枕着u型枕,盖着小毯子,像条虾米一样霸占了整个后座。 陈时津听到后座的动静,回头笑道:“醒了?你昨晚做贼去了?” 邵惜揉了揉眼睛,一开口就是经典地踩一捧一,“是时津哥你开得太稳了,换了个人就把我晃醒了。” 段忱林目视前方,丝毫不惯着:“那你下车自己走过去。” 邵惜欠揍地晃着小脑瓜:“我就不。” 说话期间经过一大片公共海滩,一眼望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和五颜六色的小孩子游泳圈,下蚂蚁似的喧闹。 继续开了半小时,窗外的景色悄然变化,沙滩逐渐由暗黄色变为纯净的米白色,海水也从近岸的浑浊灰色,过渡到玻璃般的清澈浅蓝。 车子拐进私人海滩的停车场,远处几棵孤独的椰子树伫立着,沙子肉眼可见的细腻,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细光。 邵惜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赤脚踩进白色的沙子里,干燥而紧实的沙粒立刻温柔地裹住了他的脚踝,暖洋洋的,他像小朋友一样用白净的脚趾抓了抓沙子,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嘿嘿。” 他从小到大去过许多海边,国内国外都有,比这里漂亮的比比皆是,但都没有此刻心情好。 果然旅行的最高配置永远是朋友。 陈时津听到邵惜的笑声,也稍稍勾起嘴角。 下一刻,段忱林锐评无情抵达:“小时候见过的傻子就这样笑。” 邵惜立刻迎战:“喂!” 陈时津哈哈大笑起来,他熟练地从后车厢拿出三双人字拖——对于都是g城本地的三人来说,绝不存在人字拖卡脚趾的问题,这简直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三人先去办理入住,行李由工作人员直接搬去房间。 前台小姐姐将一张房卡给到负责订房的邵惜,礼貌地问:“您预订的水屋里只有一张两米大床,请问需要加床吗?” 场面安静了一秒,剩下的两人怎么可能还没猜到发生了什么。 段忱林冷笑一声。 陈时津扶额,无言道:“小惜……” 邵惜两指夹着房卡,笑得张扬又得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段忱林你自己找地方住吧~时津哥咱们走。” 段忱林又冷笑一声,显然早有预料,平静地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前台。 前台操作了下,“先生您好,办理成功,这是您的房卡,房子就在那位先生隔壁。” 邵惜瞪大了眼,邵惜叹为观止。 该说不说是斗了十七年的死对头?竟然预判了他的预判。 结果局面又变成了熟悉的二选一送命题——两人同时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在场唯一的裁判。 第23章 而陈时津预判了段忱林预判了邵惜的预判,早有应对之法,他从容地拿过两张房卡中的一张,微笑道:“我自己一个人睡一间。” 这不是他想要的发展!邵惜下意识就要撒娇耍赖,嘴刚张开,就被陈时津一个“打住”的手势阻止,“停,你俩知道的,在这种事上我是不会退让的。” 他看向邵惜,眼里带着一丝促狭,“而且小惜,当初是你主动包揽下订房的任务,如今出了纰漏,你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好嘛!邵惜不高兴,转身趴回到前台,道:“再要一间房。” 虽然周末人多,但这个私人沙滩鲜少人知,加上价格昂贵,他来了几次都没订满,所以他才敢这么玩,最多就现场再订一间给段忱林嘛。 结果前台查询了下系统,抱歉地告知最后一间空房在昨天被预定了。 邵惜呆住了,宛如雷劈。 邵惜和段忱林互相看了对方两秒,沉默,又过了两秒,两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同时抬腿,唰地一下冲了出去,带起一阵风。 前台在身后举起了手,弱弱地喊道:“等等,咱们有沙滩车送……” 陈时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送我过去就好了。” 天色渐暗,海平线被夕阳染成了绚烂的橘红色,邵惜跑了没几步,就感觉后颈出了一层薄汗,他两三下把人字拖甩到沙滩上,反正跟在身后的时津哥会帮他们捡起来的。 人字拖现在只会阻碍他的发挥! 他才不管段忱林死活呢!只要他有床睡就好了! 在沙子上跑步比平地累多了,每一步都像在做抗阻训练,加上段忱林平常有在锻炼,身体素质和体力明显更胜好几筹。 邵惜逐渐跟不上,他耍赖大叫:“房卡在我这!你跑也没用!” 这倒是提醒了段忱林,他果断地掉头,朝邵惜冲过来,眼神像锁定猎物的豹子。 邵惜瞪大了眼,躲闪不及,直接被扑倒,一屁股坐在沙子上。 段忱林毫不犹豫地用膝盖镇压,凭借绝对的力量,硬生生将房卡从邵惜紧攥着的手里抢走了。 邵惜发出惨烈的叫声,在段忱林要离开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豁出去了,毫无形象地抱住了段忱林的小腿,挂在上面。 段忱林伸手去掰,掰不开,便不管了,就这么拖着腿上这个大型挂件,一步步朝水屋的方向挪动。 邵惜每次想借力站起来,都会被段忱林向前的力牵制,再次跌回沙子里。他也不管了,只像条被晒干的咸鱼一样被拖着,在沙滩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扭曲的人形拖痕。 陈时津舒舒服服地坐在沙滩车上,旁边的座位放着那两双被遗弃的人字拖,他举起手机,悠哉悠哉地拍了两分多钟视频。 最后,邵惜凭借顽强的毅力,爬到了段忱林身上,考拉似的从背后抱住了就不放手,他大口喘着气,跟跑了五个八百米一样。 耳朵和脖颈被邵惜毫无规律的气息一下下触碰着,又痒又麻,段忱林用力推开邵惜的脸,难得爆粗,“别他妈在我耳边喘。” 邵惜一边喘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这、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气息更大了,段忱林痒得受不了,心里暗骂,干脆背着身上的巨型挂件,一起直挺挺地躺倒在沙滩上。 “唔!”邵惜闷哼一声,被段忱林的体重压了个结结实实,差点断气。 人的求生意志极其顽强,他干脆手脚并用,手死死圈住段忱林的脖子,腿死死夹住段忱林的腰,交叉扣住,誓死不分离。 远处,陈时津快笑疯了,他拧着身子,看两人像两只缠斗的海豹一样,从沙滩上的那头翻滚到这头。 结果等两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水屋门口时,早已满身疮痍,头发、衣服全是沙子,一动就簌簌往下掉,感觉内裤都兜了好几斤,邵惜甚至呸了好几声。 陈时津看腻了,打了个哈欠,“快点收拾下去吃烧烤了,七点了,饿了。” 两人还没分出个胜负,一般情况下,是谁先碰到床,床就归谁了,但两人现在脏得跟乞丐似的,谁都没去动床的主意。 陈时津道:“房间门我已经锁上了,钥匙在我这,等你俩吃完饭洗完澡再争。” 不愧是陈时津,邵惜和段忱林对这个操作都很满意。 两人快速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t恤短裤,就出了门。 不远处是私人沙滩上的餐厅,紧靠着海,开放式的结构里什么品类的餐食都有。 邵惜举起手,眼睛亮亮地宣告全世界:“我想喝酒!” 段忱林眼皮都没抬,吐出两个字:“酒鬼。” 陈时津笑了笑,没反对,要了白葡萄酒和冰镇啤酒两种。 海鲜都是当日捕捞,现点现烤,在炭火上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邵惜最喜欢吃烤大虾和烤螃蟹,肉质饱满肥嫩,非常鲜美,他吃得投入,不大的桌子很快就堆起了小山似的壳,由服务员收走清理。 三人聊着天,聊童年的趣事,聊现在的生活,聊有对方的未来的畅想,谈天说地,从天南讲到地北,笑声不断。 邵惜不知怎么的想起一桩旧事,瞪圆了眼睛,笑得前仰后合,“我草那次,时津哥你还记得吗?段忱林那家伙,小时候哈哈哈把我倒的酱油当成没气的可乐,哈……喝、喝了!” 陈时津也被勾起了回忆,忍俊不禁:“对,那估计是忱林为数不多毫无形象的事故了,喷了一地,不是哈哈哈,但我记得不是也喷了你一脸吗?” “啧,”段忱林嫌恶地拖着椅子挪远了点,对着邵惜道,“你先把嘴里的壳吐了再说话行吗?” 邵惜便站起来,故意探过身,一下一下地鼓着嘴,豌豆射手似的,作势要往段忱林身上吐。 陈时津紧急公关:“诶等等等,桌子,桌子要塌了!你俩,住手!” 看着海浪,喝着酒,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就这么溜走了。 邵惜也不愧对段忱林给他评的“酒鬼”称号,场上几乎三分之二的酒都进了他的肚子,饶是酒量再好,也变得醉醺醺的了。 到最后,直接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嘴里胡言乱语着:“呃不、不行,肚子好撑,吃不下了,但又、好好吃……啊,段忱林!段忱林这家伙在咬我的脚趾!啊……好疼呜!” 段忱林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 陈时津往下看了一眼,是邵惜蜷缩着的脚趾碰到了一只掉到沙滩上的螃蟹钳。 段忱林:“我要把他扔到垃圾桶里。” 陈时津:“不可以。” 段忱林结完账回来,陈时津便将邵惜背起来,一步一步地沿着海,往水屋的方向走。 邵惜伏在陈时津身上,耳朵尖红得发烫,醉意朦胧中,眼前的世界模糊又梦幻,他闻着海边咸咸的味道,吹着舒服的海风。 他眯着眼,视线摇晃着,先是落在段忱林走在前方的背影上,那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衬衫被风鼓动,显得有些疏离。 他盯了一会,又侧过脸,看到陈时津那近在咫尺的侧脸线条以及嘴角那抹惯有的淡淡笑意。 他圈着陈时津脖子的手收得更紧了点,小声说:“好想,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他的声音很轻,破碎在海浪声里,但在安静的夜里,足够清晰。 闻言,走在前面的段忱林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下,他回过头,看着姿势亲密的两人,没说话,又转了回去。 第19章 我为什么要给你摸? 背着人走得慢,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十点了,陈时津看着被他锁上的房间门,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他征求段忱林的意见:“床……还抢吗?” 哪想段忱林还没开口,背上那人先立起来了,抢答道:“抢!” 段忱林神情淡淡,“当然。” 陈时津无奈地晃了晃背上的人:“你到底是醒着还是醉着啊?” 邵惜很难说,他感觉自己是有意识的,但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时而亢奋时而又困顿,平常做事还要思考一下,现在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知道了。 虽然陈时津持怀疑态度,但他充分尊重参赛选手的个人意愿,他将邵惜放了下来。 房门是那种平移推拉式的,陈时津被迫充当这场幼稚园比赛的裁判,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没什么必要。 因为邵惜走了两步,腿一软,吧唧一下脸着地地扑倒在地毯上,然后就彻底睡死过去了。 段忱林丝毫不留情面,淡漠地绕过邵惜,径直走到床边,伸出手指随意地碰了下床沿,完成了这个儿戏般的占领仪式。 然后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那坨生物,长腿一抬,利落地跨了过去,拿着干净衣物,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咔哒一声落了锁。 陈时津:“……” 虽然陈时津觉得段忱林总会把邵惜搬到沙发上的,但以防万一第二天也包含在“总会”里,他还是任劳任怨地将邵惜扛起来。 第24章 邵惜闭着眼嘟囔了几句:“唔时津哥不喜欢吃扇贝里的粉丝……都给我吃……” 陈时津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奇奇怪怪的点,陈时津可以吃粉丝煲也可以吃其他菜搭配粉丝,但唯独讨厌扇贝里放粉丝。 其实吃不吃扇贝里的粉丝压根无关紧要,但有些长辈就是有事没事要说几句:“怎么还有小孩子不吃粉丝,这挑食可……” 小邵惜就捧着自己的小碗跑过来,大声到整桌人都能听见:“时津哥我要吃粉丝,给我!” 那个长辈又道:“邵惜还是那么霸道哈哈,一天尽逮着时津欺负。” 不知过了多久,邵惜才艰难地睁开了眼,他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眨了好一会眼睛,才弄清楚他正在沙发上躺着。 他不是那种喝醉了会断片的类型,零碎记忆随着意识的清醒,一点点拼凑回笼。 哦……他没抢到床来着,好吧。 虽然愿赌服输,但段忱林也太狠心了吧?他、他可是醉鬼诶? 心里嘀嘀咕咕的,但还挺有自知之明。 身上一股烧烤混着酒的味道,闻着有点恶心,他慢吞吞地坐起来,想给自己洗个澡。 房间里灯全关了,他下意识地去寻找光源,视线缓慢地绕了一圈,最后停在那一盏暖黄的床头灯上。 段忱林正半躺在床上刷手机,姿态放松,光影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柔和的光流淌下来,将平时那么冷酷的人都照得温柔了点。 即使隔着一小段距离,但邵惜几乎能想象出来对方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沐浴露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和此刻臭烘烘的他仿佛有壁。 见他起身,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还笨拙地碰倒了茶几上的水瓶,段忱林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真的很冷漠无情这个人!邵惜吐槽,他可是醉鬼诶!万一在浴室里出事怎么办! 好在历时半小时,邵惜成功从浴室这个危险的地方逃出生天了,他头发一点没擦,发梢湿透了,水珠不停往下掉,将地毯弄湿。 邵惜看着并不清醒的样子,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后,把沙发上的毯子当成了毛巾,拿起来就开始狂搓自己的头,把一头柔软的黑发弄得像炸起的海胆。 可能是洗澡的时候短暂地清醒了下,被热气一蒸,酒意又上来了。 衣服也没弄好,下摆胡乱地卷起来,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细腰,那腰线收得极漂亮,两侧向内勾出柔韧的弧度,折成一个诱人的小夹角。 可能是觉得这毛巾不吸水,擦了那么久半点没见干,于是他又开始环顾四周,然后径直走到行李箱前,从里面拎起一条折叠好的白色毛巾。 就在他拎起毛巾的瞬间,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无声地烙在他裸露的腰侧皮肤上。 段忱林看着邵惜手上的他的白t。 顺着他的视线,邵惜也低了低头,他一脸了然,豪迈地将手上的毛巾一丢。 下一秒,他一把掀开自己的衣服,骄傲得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抖着尾巴根要把每一片漂亮的羽毛都打开,他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带着点含糊的炫耀:“你看,不是肚腩吧?” 他力道没控制好,一大半的胸口都露了出来。 小巧的,淡粉色的。 段忱林一顿,霎时无趣地挪开视线,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动作堪称粗暴地把背靠的枕头抽掉、放平,看起来准备睡了。 邵惜一腔热血贴上了冷屁股,明明是段忱林先好奇盯过来的,结果给看了又这副反应,好像他的肚子多么不堪入目似的,他半皱起眉,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段忱林刻薄道:“不想看肚腩。” 这两个字硬生生被段忱林说成了邵惜的逆鳞,他又炸了:“都说了不是肚腩!不是给你看了吗?” 段忱林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躺下来,闭上了眼。 邵惜怒了,他今晚非得让段忱林亲口说出不是肚腩为止,他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直接上手要扒开段忱林的眼皮,“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指尖差点戳进眼球,段忱林被他纠缠得烦不胜烦,那点原本被压下去的恶劣心思又被激起了。 他本来真没想做什么,现在被这么一闹,他倒真想看邵惜吃瘪时哭红眼睛的样子了。 “好,”段忱林盯着他,“那你过来,我摸一下,摸了才知道是不是。” 今晚是活该邵惜哭。 邵惜很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但是不喜欢被碰腰和肚子,因为怕痒。之前陈时津开玩笑作势去挠他痒痒,都被他捂着逃跑。 邵惜果然踌躇起来,戒备地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摸?” “嗯,不摸算了。”段忱林从善如流,重新闭上了眼,语气淡漠得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也没有很想摸的意思。 邵惜又不得劲起来,一种奇怪的胜负欲驱使着他。 以退为进法或许对清醒的邵惜不管用,但对醉了的邵惜简直诱捕器,他咬了咬嘴唇,唰地蹿过来,“你摸。” 段忱林却转了个身,背对着,冷冰冰的,“不想摸了,滚去沙发睡觉,别吵我。” 段忱林越不想,邵惜越来劲,喜欢上演一些强抢民男的戏码,尽管真动起手来不知道是谁抢谁。 他锲而不舍地从这边绕到段忱林脸那边,衣服掀得更开,几乎要把肚子贴上段忱林的脸。 段忱林不摸,他反倒先气上了,“你摸呀!” 一股清爽的沐浴露味扑面而来,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段忱林睁开眼,“你烦死人了。” 被说了,邵惜安静下来,低头看了段忱林一会。 段忱林以为邵惜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不开心,结果下一瞬,邵惜却突然把脸凑得很近,轻声问他:“你……不开心吗?” 段忱林喉结一动,皱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松。 邵惜纠结着一张小脸,眼皮上的小痣也耷拉着,显得有些困扰,“虽然我看你不开心是很爽啦,希望你一直不开心!但……” 他说着说着给自己说混乱了,用那打结的脑子想了一会,才说完:“但我也不想你不开心。” 非常矛盾且充满歧义的一句话。 但段忱林听懂了。 他懒懒地坐起来,推开邵惜的脸,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少给我装乖。” 衣服下摆掉下来了点,段忱林重新将它撩起,塞进邵惜手里,命令道:“拿好。” 邵惜兴奋起来——为自己肚子正名的时候终于要到了吗! 自然不是肚腩的。年轻的肌肤平坦紧实,线条流畅,因为刚吃饱了饭,小腹那有一点软软的肉。肚脐小巧精致,形状也很漂亮,水滴一样,很深,肚脐下方正正中的位置还有一颗痣。 耻骨太突出,以至于裤腰卡在那,与皮肉仍隔着一道窄窄的缝隙。 段忱林坐在床沿,手心覆了上去,贴住肚脐,他极有耐心地探索着,绕着圈全部捏了一遍,又五指收拢,反复把玩着小腹那点肉。 最后四指抵住那颗痣,用力往里面怼,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好像要把里面按变形一样。 “呃,”邵惜躲了下,“你不要往里面按。” 段忱林没说话,另一只手却抓住了邵惜的手腕,好让他躲也退不到哪里去。 邵惜膝盖抵着床边站着,就这么被摸了十分钟,或许更久,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段忱林的手腕,“……唔,等等。” 段忱林竟然就真的停了,但手没有一点要拿开的意思,他抬头,似乎要看看邵惜说什么。 邵惜吸了下鼻子,膝盖跪上床,往里爬,越过段忱林,然后无比自然地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四肢舒展,像一滩融化掉的冰块,大剌剌地敞开着。 “站着好累,”邵惜声音黏黏糊糊的,“这样还不用我拎着衣服。” 段忱林就这么看着原本该睡沙发的邵惜上了床,心安理得地霸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见段忱林不动,邵惜好心提醒他:“好了,你可以继续摸了。” 段忱林从喉间溢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嗤笑,简直要被他这反客为主的架势气笑了。 摸着摸着,邵惜反射性地扭了下身体,像吩咐按摩师傅一样:“你可以摸大力点,这样有点痒。” 段忱林扫了他一眼,“不要管我,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全然没有一点这是别人肚子的自觉。 邵惜眨了眨眼,“好吧。” 而这位,也全然没有一点这是自己肚子的意识,更忘记了一开始只是想证明一下这不是肚腩的初衷,完全不需要摸这么久。 在段忱林持续的、带着某种研究意味的抚摸下,邵惜忽然把手搭在了段忱林的大腿上。 段忱林垂了下眼皮,面不改色地拂掉。 邵惜皱了皱眉,但没有发作,只执拗地重新放上去,掌心贴着对方裤子下温热而坚实的肌肉。 第25章 段忱林再次拂开。 还要来第三次。 段忱林在空中捉住他的手腕,淡淡地睨着他,“干什么。” 邵惜仰着脸看他,醉乎乎地说:“要这样,这样舒服。” 他说完手还蹭了蹭,补充道:“这样……挨着,很舒服,热热的。” 段忱林“啧”了一声,骂了他一句:“酒疯子。” 可能是段忱林摸得太舒服,也可能是酒精彻底发挥了威力,渐渐的,邵惜闭上了眼睛,偶尔被按得重了,也只是抗议地发出几声咕哝,像只被rua得不舒服的猫。 他就这么被掀着衣服、敞着肚皮,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一整晚,邵惜睡得并不安稳,梦境都换了好几个,一下感觉自己被水床一样的史莱姆包裹着、压着,动弹不得;一下感觉自己的腰腹被十几只小狗咬着舔着,痒得不行;一下又感觉身下的床摇摇晃晃的,像在波浪极大的船上。 鬼压床似的。 早晨,水屋的落地窗大而敞亮,再厚重的窗帘也没办法完全挡住太阳,光从缝隙中透进来,照在床上,落在邵惜的脸上。 邵惜眼皮颤了颤,率先醒了过来,不知是昨天跑太多了还是床太软,身体酸软无力。 他下意识地想翻个身,动作却在中途猛地僵住,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身下凉凉的,一股黏腻的触感。 邵惜不可置信地定格,又不信邪地再次悄悄感受了下,顿时如同被惊雷劈中,他在心里震惊地“草”了声,猛地坐了起来。 床被这激烈的动作震响,段忱林被弄醒,他皱着眉,不耐烦道:“有病?” 邵惜瞪着眼睛拧过头,看到段忱林用小臂搭在脸上挡着光,他震惊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段忱林哑着嗓子笑了一声,“这是我的床。” “……” 好了,完了。 邵惜抿了下干燥的嘴唇,那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了。 该怎么在段忱林盯着的情况下,不被发现地走到洗手间,并且吧唧一下把内裤扔掉呢? 第20章 我和他认识十七年了 邵惜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先躺了回去。 段忱林却半掀开眼皮,奇怪地看了邵惜一眼,带着点探究,他低着声音:“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邵惜侧了侧头,看到段忱林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打了个虚假的哈欠,声音含糊:“有点困,想睡个回笼觉。” 这话一出,段忱林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 邵惜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件难以启齿的窘事,过度的心虚和慌张让他完全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按照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在酒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和段忱林同睡一张床的反应是重新躺下打算睡个回笼觉呢? 段忱林都做好邵惜大惊小怪地蹦得三米高、迎接一场鸡飞狗跳的准备了。 可是段忱林越盯他,邵惜就越淡定不下来,他的裤子又宽又薄,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他悄咪咪地把手垫到身下,指尖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下床单。 触感干爽,似乎没有异样。 悬着的心落下半分,没事的,他就正常地起床去个洗手间,每个人早上都要放水的嘛! 哪知邵惜刚准备坐起来,段忱林就抢先一步,后者一脸困倦地揉了揉头发,下了床。 邵惜憋着的气又一下散了,他紧张地问:“你干什么去?” 段忱林刚醒,起床气尚在,侧过的脸尽是锋利与锐气,他懒洋洋地反问:“怎么?你急?那你先上?” “哦,”邵惜被噎了下,“没事,那你去。” 段忱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挑了下眉,把门关上了。 邵惜连忙掀开被子,飞速地检查床单,好,没有湿掉,又极大幅度地拧过身去看裤子,好,裤子也安全。 邵惜忍着黏糊的难受,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从行李箱掏出一条新的。 然而当他的目光在宽敞的水屋内巡逻了一圈后,心凉了半截。 屋子很大,但设计得极其开阔,完全没有多余的遮挡物,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脱下裤子时万一段忱林刚好出来还能挡挡的。 偏偏这时洗手间传来了开水龙头的声音,邵惜情急之下把新的内裤塞进裤袋里,重新躺回床上,一脸安详。 无缝衔接,段忱林走了出来,脚步声不急不缓,他绕到了床的另一侧。 邵惜看准时机,立刻掀被下床,动作流畅,意图完美避开与对方的任何照面—— 岂料,段忱林忽然一转,换了个方向,径直朝他走来。 邵惜后颈上的毛完全被吓飞,就这么看段忱林步履从容地越过他,走到桌边,拿起一瓶新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邵惜受不了了,忍不住道:“你床头柜不是有一瓶吗?” 段忱林握着水瓶的手顿了顿,像是才想起来,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语气轻松:“哦是吗,忘记了。” 不知怎么的,邵惜总觉得段忱林是故意的。 算了,现在进洗手间才是大事,他蹿了进去,咔哒落了锁。这声音如同悦耳的音乐,为他筑起一道安全的结界。 邵惜终于舒爽地松了一口气,只是……现在手里这条“赃物”要丢哪呢?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邵少爷脑子里一点没浮现过清洗这个选项,虽然一大早洗内裤挂起来更明显,和昭告天下没区别。 水屋里的垃圾桶有两个,一个在客厅一个在洗手间,客厅的垃圾桶里面只有几包他吃完的零食包装袋,根本藏不住。 那答案只剩下眼前这个了,他总不能塞回行李箱带回家扔或者塞进裤袋带出去扔吧! 只是……为什么这个垃圾桶里那么多用过的纸巾?白花花的几乎塞满了大半个垃圾桶,明明昨天他睡前还没有的啊? 段忱林昨晚干什么了,蹲坑的时候太无聊,玩纸去了? 不管了,眼下,纸巾多反而是好事,邵惜拆出一个新牙刷,扒拉开,把罪证丢到了最下边。 晚点工作人员就会来打扫卫生,然后将垃圾收走,一切完美。 解决了心头大患的邵惜心情瞬间多云转晴,浑身轻松,他美美地洗了个手,毫无防备地一把打开了洗手间门—— “……啊!” 门外的景象吓得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段忱林就这么毫无声息地堵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他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邵惜猝不及防,心脏砰砰直跳,没好气地骂道:“你神经病吧?杵在这干嘛啊?” 段忱林没有被他虚张声势的质问喝退,反而微微前倾,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方才藏匿罪证的地方,带着一点猫抓老鼠般的兴致与玩味,他压低了嗓音,声线甚至比刚醒时还要沉,一开口又直接将邵惜吓得三魂不见了六魄。 “藏在最下面,”温热的气息掠过耳尖,“就以为发现不了了吗?” 邵惜感觉自己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浑身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大脑嗡地一声变得空白,只剩下“他怎么知道的?!”五个字在疯狂刷屏。 段忱林看到邵惜这个表情就了然了,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他又开始读心了,笃定地笑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他并不确定,但结合了下男性早上的生理现象与邵惜的反常,大概能猜到,反正诈错了也没损失。 邵惜咽了下口水,他强装镇定,梗着脖子反驳道:“那又怎么了?难道你没试过吗?” “嗯……”段忱林拖长了声音,带着戏谑,慢悠悠道,“试过,但没试过害怕到藏起来。” “你说谁害怕啊!你……”突然,邵惜脑袋瓜一个机灵,联想到了洗手间那些来历不明的纸巾山,是了……他一开始怎么没想到,男人大清早用掉那么多纸巾,除了那个还能干嘛?! 仿佛瞬间抓住了对方的把柄,邵惜立刻调转矛头发起攻击,“洗手间那些纸巾,该不会是你刚刚短短几分钟用的吧?虽然是晨bo,但这也太快了是不是?” 段忱林不笑了,邵惜这话像是勾起了他的烦心事似的,他“啧”了一声,眉头微皱。 笑容转移到邵惜的脸上,他以为自己说对了,但同时他又震惊,他就随口一说,真早泄啊?最暴击的是他脸上的怜悯不似作假,“不是,这真的有点太快了吧?除去洗手和上厕所,一分钟都没有吧?” “不是刚刚,”段忱林神情淡淡,一点不见害臊,坦然承认,“是昨晚。” 昨晚他稀里糊涂地睡着了,这个时间点倒是无懈可击,又被段忱林逃过一劫,邵惜不甘心地追问,“昨晚?昨晚你干什么了?” “非要干点什么才能起吗?”段忱林靠着墙,懒洋洋道,“我是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不像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要做春梦。” 第26章 “我没做春梦!”邵惜面红耳赤,他其实都已经不太记得起来了,反正没有香艳的画面。 说来也怪,他从小到大,还没做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春梦。 段忱林疑惑,鄙夷道:“什么叫没做过春梦,你难道没想过陈时津?”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邵惜瞪圆了眼睛,是真的有点惊吓了。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让他的耳根阵阵发烫,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好龌龊!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时津哥?!” 段忱林很了解邵惜的微表情,这冲击是实打实的,不像在说谎。 那么喜欢吗?喜欢到连意淫一下都觉得在亵渎?陈时津于邵惜,恐怕真的是白月光的存在吧。 啊啊啊啊啊……邵惜真的没办法构建出陈时津做那档子事的样子,光是起个念头就觉得怪异无比,甚至有种……看不下去的别扭感,像、在乱伦。 很奇怪,一般人或多或少都会肖想一下自己喜欢的人吧,但他就是一次都没想过。 就像现在,他的想象力只是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衣衫不整的轮廓,甚至还没给那个人形填上陈时津的脸,他就已经浑身不对劲,一股灭顶的尴尬和不适感擭住了他,赶紧人为打住,在脑海里给自己按下删除键。 他只觉得是自己喜欢陈时津喜欢得纯粹,是超越了世俗、完全精神层面的爱,他挺直腰板,自豪道:“我对时津哥的感情是很纯洁的,才不像你满脑子都是那些恶心想法!” 段忱林看了邵惜一会,忽然觉得有些无趣,没意思,他表情淡下来,什么都没说,从邵惜面前走开,看样子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在邵惜眼里,段忱林这跟落荒而逃有什么区别?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忱林,一个更加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他脱口而出:“你、你昨晚,该不会是想着时津哥才那什么的吧?” 段忱林顿了下,扯了扯嘴角,“是啊。” 听到肯定的答案,邵惜反而噎住了,他皱着脸,仿佛一只应激的猫,“好变态,你不准那样想时津哥!” 段忱林却笑了,话直白又粗俗,“那以后你们在一起了,不做ai 吗?” 邵惜似乎被那两个字震住了,瞳孔有一瞬的放大,嘴唇微张,像是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僵在原地,懵了。 不知谁又惹他了,段忱林此刻整个人锋芒毕露的,攻击性极强,他继续逼问,“你不帮他口吗?” “……” 段忱林:“不给他插……” 邵惜低吼出声:“别说了!” 段忱林看到邵惜的脸色惨白一片,拳头握得死紧,仿佛他要再说一个字,就能挥到他的脸上。 空气凝固,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几秒后,段忱林嗤笑一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分给他,越过他,利落地换掉睡衣,出门了。 邵惜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段忱林好讨厌! 反正今晚他肯定是没有床睡了,他认命地打通了前台的电话,询问今天有没有空出来的房间,得到的答案还是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退而求其次,要求再送两床被子过来,一床垫着一床盖。还要在这住一晚呢,他可不想亏待自己。 铺完沙发,他上去滚了滚感受了下,虽然没床舒服,但也能睡。 邵惜在沙发上瘫成一个大字型,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雕花出神,一动不动。 明明昨晚都肯让他上床睡了,怎么白天又这样,好善变的一个人。 ……段忱林好讨厌。 恰巧这时,门被敲响,邵惜慢吞吞地去开门,见到陈时津站在门外,眉眼温和问他:“吃早餐了吗?” 还是时津哥好,邵惜一边摇头一边让开,让陈时津进来。 陈时津已经梳洗完毕,他的目光落在沙发上明显睡过人的被褥,无奈地笑了笑:“忱林还真让你在沙发上睡一晚啊?” 邵惜没有提昨晚和刚刚的事,只蔫蔫地“嗯”了一声,像只被霜打蔫的茄子。 陈时津看了一圈,“忱林呢?” 邵惜心不在焉道:“出去跑步了吧,不知道。” 陈时津便打了个电话给段忱林,问了几句,挂断后,说:“忱林说让我俩先吃,我们直接叫客房服务?” 邵惜点了点头。 陈时津叹了口气,“你俩又又吵架了吧?” 邵惜不高兴:“是他单方面吃了炮仗,一大早就对我恶言相向。”好吧虽然他也挑衅了下啦……但干嘛那么容易生气啊。 不过他情绪上来得快,消得也快,吃了几口就决定将所有烦恼都抛之脑后,像只被美食安抚好的顺毛小猫,终于打起了点精神,“时津哥,吃完早餐你陪我打一下每日任务嘛。” 是了,他还惦记着那套稀有时装呢。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陈时津看了一眼邵惜的账号,发现对方已经把地图和所有成就开得七七八八了,甚至……早过了可以结婚的那个等级了,不过他决定不说。 他惊讶:“这段时间你一直有在玩?” 邵惜理所当然道:“当然,这可是你做的游戏诶。” 说不感动是假的,陈时津释然地笑起来。 可惜每日任务字面意思,每天只有一次,两个人现在的等级高,一下子就打完了。 邵惜躺倒在沙发上,腿毫无形象地挂在靠背上乱晃,“好无聊啊时津哥,我们来结婚吧。” 陈时津无言:“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又不是真结婚,”邵惜嘟了嘟嘴,“而且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我现在可是大神诶?” 陈时津说:“不可以,我这个是官方账号。” “你少骗人了!”邵惜坐起来,腿盘着。 陈时津看着这张脸蛋,那双总是盛满了星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他狠心道:“好吧,我就是不想结。” 邵惜“啧”了一声,悻悻地躺了回去,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眉心上,将那点失落照得清清楚楚。 临近中午一点的时候,段忱林带着一身热气回来了。 陈时津过去开门,见他额发被汗浸湿,随意撩上去露出额头,高挺的眉骨下薄薄的眼皮低垂着。 “跑步去了?”陈时津侧身。 段忱林点了点头,径直走向浴室,不一会,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等段忱林快速冲了个澡出来,陈时津适时道:“要不我们去酒店大堂里的餐厅吃午饭?我约了下午四点的冲浪和潜水,还有很多时间。” 邵惜正盘着腿,还打着游戏,闻言抬头瞥了段忱林一眼,“好啊。” 段忱林也没异议。 三人便稍微收拾了下,趿拉着人字拖出了门。 正是饭点,人还挺多,大部分位置都坐满了,邵惜估计是有人在网上推荐了这个地方,所以慕名而来的游客变多了。 三人靠窗坐下,室内餐厅主要是吃西式简餐,邵惜点了份牛扒和意面。 段忱林本来就话少,就陈时津和邵惜偶尔聊聊天。 “时津哥下午的浮潜我们要去到那片海域啊?” 陈时津想了想,“应该是去到岛的另一边。” 邵惜用叉子把意面卷成一团团,“那估计得坐船了,我待会吃两颗晕……”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扭过头去,似乎在找什么。 陈时津问:“怎么了?” “啊,”邵惜皱了皱眉,难道他看错了,“没事,好像认错人了。” 午饭进行到最后,他把最后一坨意面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屯粮的仓鼠,他起身,对陈时津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上了个洗手间。 而就在邵惜离开的几分钟后,段忱林也倏地抬眼,看见了什么似的,视线定格在某个方向。 他放下玻璃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也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里,邵惜刚拉好裤链,一转身,就同刚进来的男人对上眼。 男人愣了下,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邵惜?是你吗?” 邵惜眼睛弯起来,“诶,还真是你!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呢。” 高一时期他们的班长,被段忱林在器材室弄断脚踝的那个。 何阳穿着简单的白t恤,笑容阳光,和高中几乎没什么差别,他热情地拍了拍邵惜的肩,“好久不见了!六年了吧?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门外,段忱林悄然无息地背靠墙站着。 何阳和邵惜都是活泼仗义那挂的,因此两人高中时候还玩得挺好,经常一起打球。 听着两人熟稔的寒暄,段忱林的唇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何阳也不上厕所了,两人洗着手叙旧,他的声音带着故人重逢的喜悦,“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来这玩吗?” “诶,”邵惜应了一声,放松道,“还在读书呢,论文写得烦,就过来这散散心。” 第27章 两人聊得还挺愉快,何阳说他现在正在一家科技公司干,刚转正,待遇还可以。 邵惜很捧场:“科技公司啊,那么厉害!” 只是说着说着,何阳突然压低了声音,“不过你和谁来?现在还在跟段忱林玩吗?” 邵惜坦然道:“嗯啊,怎么了?” 何阳说:“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还是说连你都被他骗过了?” 邵惜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 何阳说得凝重:“你还记得我高一的时候,不是遭遇了一场很严重的意外吗?不久之后我就转学走了。” 邵惜“嗯”了一声,“你脚现在还好吧?” “还好啦,”何阳挠了挠头,“虽然走快了还是会有一点跛,但平常几乎看不出来了。” 邵惜说:“那就好。” 何阳话音一转:“是段忱林做的,后面我家查出来了。” 当时目睹了结果的邵惜心里一惊,“那你怎么……” 何阳无奈道:“没办法啊,段忱林的背景比我牛逼啊,只能我走,连我爸妈都咽下了这口气。” 邵惜没说话。 何阳说:“你还是别和他走太近了,他真是个疯子。” 段忱林垂着眼,沉默地听着,他已经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按照邵惜那同仇敌忾的性格以及对他的讨厌,两人估计会一拍即合,开始说他的坏话,而邵惜一定会更加坐实对他“疯子”的评价。 段忱林忽然有点想抽烟,他摸了摸口袋,空的,这才想起来,烟在换下来的裤子里。 “虽然段忱林是很坏,但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所以你肯定还做了点别的。” …… 什么。 邵惜说得很清晰,在空旷的洗手间里传出来,甚至带着一点回音。 段忱林一怔,摩挲手指的动作猛地定住,瞳孔轻轻地缩起来。 邵惜……说了什么? 何阳显然比他更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邵惜不再看他,只细细地洗起自己的手来,“你还做了点别的吧。” 可能和段忱林待得久了,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竟带着几分冷意,颇有些段忱林的风范。 何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打得措手不及,语气激动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和他压根没什么交集!你有什么证据吗?” 邵惜想了想,“抱歉,没有。” 其实他也不确定,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详情,只是…… “那你凭什么这样说!”何阳脸上尽是被冤枉的愤怒。 邵惜关掉水龙头,抬起头,透过镜子直视何阳的眼睛,认真道:“因为我和他认识十七年了。” 第21章 你想睡床吗? 十七年。 不是一天,不是一年,是几乎贯穿了他们整个生命的、漫长的十七年。 这句话里包含的,不是对某件事是非对错的判断,而是一种基于漫长时光和无数细节积累下来的、近乎本能的了解和信任。 即使争吵、即使厌恶、即使互相伤害,但在外人面前,这份由时间锻造的认知,依旧坚不可摧。 邵惜就是那种典型的帮亲不帮理,他可以欺负但别人不行。 他不知道,这份无条件的信任与明目张胆的偏袒落在旁人眼里,是多么不可思议。 门外的段忱林,背脊依旧挺直地靠着墙,但周身那种冰冷的、戒备的气息,却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融解了一角。 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脚边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那光芒太过耀眼,竟让他有些目眩。 邵惜把手擦干,抱歉地笑了笑,“那班长,我先走啦,你玩得开心!” 他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路上看到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杯巧克力芭菲,眼睛一亮,恬不知耻地凑过去问这是在哪买的。 小孩子指了指餐厅的另一角,邵惜就蹦哒着,像只前面吊着小鱼干的猫,一下被拐走了。 足足二十分钟后,才心满意足地捧着两杯同款巧克力芭菲回来了,他放了一杯在陈时津面前,抱怨道:“竟然要等那么久……” 只是,虽然段忱林不喜欢吃甜,但三人同行,邵惜唯独只买了陈时津的份,又像是在孤立。 但孤立也没什么吧?更何况他们还在吵架呢! 邵惜“啧”了一声,像完成一个不得不走的过场一样,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在甜品店薅回来的免费水果糖,撒在段忱林面前。 反正段忱林也不会吃,他只是意思意思一下,待会还要收回来当储备粮——— 段忱林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那堆花花绿绿的糖果中停留片刻,面无表情地挑了颗看起来色素没那么多的白色,剥开五颜六色的糖纸,放进了嘴里。 邵惜目瞪口呆,他转头看向陈时津,隐蔽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无声地做口型:“他这没事吧?” 按照以往,段忱林绝不会搭理他这种小把戏,看都不会看一眼。 难道是先放下身段、和他示好的意思?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快原谅段忱林的!他才没那么好哄! 慢慢吞吞将一大杯芭菲吃完,又磨蹭了下,很快便来到四点。此时的太阳收敛了毒辣,变得温和许多,三人通通脱掉上衣,穿上宽松的短裤。 “嗯?”陈时津注意到了什么,他走过来,指着邵惜的腰侧,“你这怎么青了?” 邵惜跟着低头看了看,在耻骨上方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淤青,他毫不在意伸展了下手臂,“不知道,估计撞哪了吧,问题不大。” 两位教练带着他们登船,踏上甲板的那一刻,邵惜猛地想起来———他没吃晕船药! 他晕车晕船特别严重,连地铁稍微晃一点都会反胃。 而那颗救命的药片被他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想着吃完了芭菲吃,结果一打岔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估计早已随着餐盘被收走了。 可恶啊,多余的药又在房间里,如果这时候说要去拿,不仅要大家在烈日下等他十几分钟,还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 船只启动,下午的海浪不小,船身开始明显摇晃,邵惜几乎是立刻感到不适来。 算了,忍忍吧,他尽量把自己缩起来,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窝着,闭上眼睛,试图靠意志力对抗不断加剧的眩晕。 就在这时,他放在肚子上的手指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 紧接着,一颗小小的椭圆形药片被塞进他的手心里。 邵惜一愣,睁开眼,是那颗被他遗忘的晕船药。 他又抬起头,看到段忱林给他塞完之后就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侧着脸望向海面,神情是一贯的淡漠。 好吧……算你有良心。 邵惜心里嘀咕,拧开一瓶矿泉水,吞了下去。 好在路程挺短,半小时后就在岛的另一边停下了,邵惜还是有点不舒服,但症状相对以往,已非常轻微。 发动机一旦停下,船在海浪上只会晃得更厉害,邵惜忍着恶心站起来,他不自觉地皱着眉,开始戴面镜,可偏偏面镜后面的带子跟他作对似的,怎么都捋不直,不是缠住头发就是卡得他耳朵疼。 越反胃就越急躁,越急躁就越弄不好。 邵惜本来觉得自己都还能勉强撑住,可这一通折腾下来,只想扒到船边吐个痛快,他下意识想找陈时津帮忙,偏偏陈时津在和教练说点什么,他不好打断。 “别动。” 忽然,靠得极近,段忱林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邵惜感觉到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廓,灵巧地拨开那根捣乱的带子,三两下就将纠缠在一起的部件理顺、固定,快得他都没反应过来。 段忱林带了点力轻轻推了下邵惜的后背,示意弄好了。 邵惜“哦”了一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一个猛子扎进清澈的海水里,冰凉瞬间包裹住身体,有效缓解了不适。 段忱林怎么回事?按照以往,应该只会冷眼旁观、不管他死活,气定神闲地看他出糗才对。 “小惜!忱林!”陈时津在不远处朝两人招手,“来这边,有好大一条海参!” 不管了,现在玩最重要,邵惜扬起笑容,扑腾着朝陈时津游过去,“来了!” 这边的海域尚且还没被完全开发,海水澄澈,生态极好,大片大片的珊瑚丛形态各异,成群的不知名小鱼游得飞快。 邵惜任由自己飘在海面上,跟着浪走,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海底,寻宝似的。 这不,不知道又看到什么了,他腰腹用力,一个流畅的翻身便潜了下去。 段忱林看见邵惜伸出手,指尖准确地在色彩斑斓的珊瑚里拾起来了什么,然后——— 他看到邵惜朝他游过来。 水下视野扭曲,人影模糊,完全看不清楚,邵惜只记得陈时津在自己周围,他看到左前方那个熟悉的人影,加速游了过去,带着发现宝藏的兴奋,重重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第28章 “哗啦”一声,邵惜破出水面,猛地掀掉脸上的面镜。 阳光明媚,毫无保留地倾泄在邵惜脸上,被水洗过的眉眼很亮,黑得纯粹,水珠顺着他挺翘的鼻尖往下落,他笑得张扬漂亮,献宝似的将手高高举起,迫不及待地要同人分享,“时津哥看!我抓到的海星……” 他挥动的手带起一串水花,不偏不倚溅了被错认的人满脸。 邵惜的声音弱了下去,笑容也被惊愕取代。 怎么他妈是段忱林??? 人都已经被自己喊起来了,邵惜只能尴尬地哈哈了两声,“你看,这个蓝色海星,是蓝色的派大星啊哈哈……” ……他在说什么废话? 段忱林自然听见了那声“时津哥”,他“嗯”了一声。 邵惜心虚地游走了,去找真正的陈时津。 一直玩到黄昏彻底消失,天变暗了,三人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 邵惜的手指都被泡得发白发皱,他故意把湿漉漉的手掌伸到陈时津面前,不知道在展示什么,笑声不断。 疯玩了一下午,晚上谁也懒得再出门,三人各自洗完澡后在邵惜和段忱林的房间集合,晚饭直接点到了房里,摆满了整张茶几。 陈时津坐在中间,三人靠到一起,一边吃一边看一部新出的丧尸片,明明网上影评什么的都很好,没想到剧情竟如此套路。 邵惜都有点看困了,打了个哈欠,“好难看的电影。” “赞同,”陈时津道,人一无聊,思绪就开始东扯西扯,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诶对了,你们说巧不巧,我刚刚去退船押金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你们高一同班的那个人。” 邵惜唰地一下看过去。 他们三人同一个高中,但不同班,他和段忱林五班,陈时津二班。 怕两人没印象,陈时津补充了下,“就是当时闹得很大,在仓库不知道被谁打残那个。” 陈时津不知道内情,邵惜摸了摸鼻子,飞快地看了眼段忱林。 段忱林正漫不经心地把菜里的花生挑出来,侧脸平静,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于是邵惜憋了回去,假装惊讶道:“诶是么?” “是啊,”陈时津道,“应该没认错,毕竟当时引起了好几个月的恐慌,凶手不是没抓到嘛,都变成校园怪谈了。” 邵惜想了想:“确实,当时还有人推测是他有精神疾病,自己弄的自己。” 连知道凶手是谁的邵惜,都被当时各种五花八门的谣言给弄毛了,更别说其他学生了,好像把两个老师都吓得辞职了。 电影最后没看完,陈时津待了一会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过再次提起这件事,邵惜也的确好奇,又忍不住看了看段忱林。 啊啊抓心挠肝啊,中午他还在何阳面前大言不惭地维护段忱林,万一真冤枉了人家?那他岂不是对人受害者造成第二次精神伤害? 可段忱林虽然睚眦必报,心眼小得很,但真不至于就因为阻止了一下他,就对人下死手。 在邵惜第四次偷偷望过来的时候,段忱林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好,他说:“他弄断了一只流浪猫的腿。” 邵惜一下愣住了,怀疑自己幻听,好几秒后,才反应极大地双手拍上茶几,啪的一声,听着手痛,“什么?!” 他知道段忱林喜欢猫,曾经问过为什么,段忱林说只是喜欢猫的手感。 直到邵惜有一次看到段忱林是怎么rua猫的———简直堪称“残暴”,和别人就顺着毛从头摸到背不同。 段忱林喜欢捏,但也不是掐人那种,就是像按扁一颗棉花糖那样,捏猫的肚子,捏猫的大毛领,捏猫的大腿肉,哪里肉多就喜欢捏哪里,如果猫不赶他,他能在那捏好几个小时。 他还问过段忱林为什么不喜欢狗。 段忱林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臭。” 高中的后楼那边有挺多流浪猫,每一只学长学姐们都会给猫猫们起名字,然后凑钱送去绝育。 段母不让养小动物,段忱林就买罐头,想摸了就引诱后楼的猫们出卖身体。 那天段忱林一如既往地在放学后过去,大老远看到一只黄猫四仰八叉地瘫在草坪上,他还以为猫在睡觉。 “懒鬼。”他勾起嘴角。 可以往非常亲人的小猫见了他,突然见了鬼似的蹿起来逃跑,他才发现猫的后腿不自然地往后折着,拖着地,把肉都蹭烂了。 一看就是人为的。 段忱林没有去追,只沉默着,开始环顾四周的监控。 学校的监控,学生无权查看,但段忱林真要看,怎么可能看不到? 监控里,何阳一下下踩着猫,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开朗阳光的样子,只恶声恶气地拿弱小出气,“妈的那个段忱林竟敢不听我安排!让我当众出丑!妈的!仗着成绩好就能早退吗!” 邵惜震惊,他后悔了,为什么没在洗手间里多踹何阳几脚! “你都不知道,”他义愤填膺,话匣子打开了,“我今天在洗手间遇到他了!” 在他眼里,段忱林和他示好了两次,现在又主动说出真相,那就是递出了和好的橄榄枝,两人可以和好了。 主要是他现在一堆话源源不断地要往外冒,管不了那么多了。 段忱林饶有兴致地:“哦?” 邵惜道:“他还很委屈,说自己什么都没干,说我冤枉他!” 段忱林随口道:“这样。” 邵惜:“还要我离你远一点!” 段忱林侧过头看他,仿佛站在洗手间门外偷听的那个人是鬼一样,好奇地问:“那你怎么说的?” 闻言,邵惜骄傲地挺起胸膛,道:“我还能怎么说?我说你去死吧!段忱林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你少血口喷人了!” 抑扬顿挫的语调,夸张的用词,精彩的演技,像在看话剧一样。 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但段忱林没有拆穿,只垂着眼皮,低低地笑起来。 之后邵惜又拉着他自顾自地说了很久,将蛐蛐人的才能发挥到了极致,甚至越说越气,撸起袖子站起来,说要去贿赂前台查出何阳的房间号,再进去暴揍他一顿,被段忱林好笑地拉住了。 直到凌晨十二点,才口干舌燥地关了灯。 窗帘没拉,月光透进来,偶有海浪的声音,静谧安闲。 沙发上,邵惜第n次艰难地翻了个身。哪怕垫着厚厚的被子,但还是硬,也窄,转个身都得小心翼翼的。 邵惜什么时候睡过沙发啊? 加上他睡前还激动了一番,这下更睡不着了。他浑身不自在,像底下有刺一样,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侧面宣告着他的难受。 就在邵惜又打了个哈欠、准备强制入睡时,他听到段忱林低沉又清晰的声音传过来。 他问:“邵惜,你想睡床吗?” 第22章 你好挑剔啊 邵惜大声道:“我不想!” 段忱林:“……” 段忱林可疑地沉默了两秒,问道:“为什么?” 邵惜的反诈骗意识已经被锻炼出来了,他哼哼两声,“你少耍我了,这招对我没用了。” 他可在段忱林这吃过太多类似的亏了,例如一起去面包店,两人都想吃榴莲芝士欧包,但最后一个恰巧被段忱林先买到了。 他见邵惜充满怨念地盯着他,便假意叹了口气,道:“你过来,给你分一半。” 那时的邵惜尚且天真,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他眼睛一亮,就被勾走了。 结果当他来到段忱林面前,眼巴巴地等着时,段忱林嘴唇一翘,慢悠悠道:“突然又不想给了。” 这次肯定也是这样,就是无聊睡不着打算寻他乐子呢!等他屁颠屁颠地过去了,段忱林肯定又会说:“我改变主意了你回去吧。” 哪知段忱林道:“不耍你。” 邵惜:“不信。” 在沙发上又辗转反侧了半分钟,邵惜从沙发靠背后慢吞吞地探出一个脑袋,头发乱蓬蓬的,“真的?” 段忱林早有预料,“嗯”了一声。 邵惜狐疑地抱着自己的枕头,磨磨蹭蹭地从沙发上下来,“你这次要是再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你了,真的。” 段忱林闭着眼:“不骗你。” 邵惜光着脚,走得很慢很轻,走一步就看一眼段忱林的嘴,生怕那张嘴突然说点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直到他走到床边,看到段忱林已经给他让出了位置,周身的气息难得温和,几乎没有什么威胁性。 他试探性地将一只膝盖跪上床,还是不大信,“你不会等我睡着了,一脚把我踹下床吧?” 段忱林:“……” 邵惜见他不说话,膝盖唰地就收了回去,掉头就走。 “不睡算了。”段忱林开口,不惯着他了,从床的旁边挪回中间。 第29章 话音刚落,邵惜一个流畅转身,猛地扑上床,他秉持着“别人让出的不是自己的,自己抢的才是自己的”理念,硬是用肩膀把段忱林往旁边拱了拱,安然躺下,迅速占据一席之位。 房间里安静下来,邵惜警惕地绷了几分钟,发现段忱林竟然神奇地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有了沙发做对比,此刻的床简直是加倍的舒服,邵惜就这样侧着身子,背对着段忱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结果整整两天下来,愣是一次都没让他睡上沙发。 段忱林躺了一会,悄无声息地睁开眼,他往旁边一瞥,看到邵惜柔软地陷在枕头里,一截洁白无瑕的脖颈露了出来,上面的骨头清瘦地突起。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也背过身,闭上了眼。 印象中邵惜睡觉很安静,不爱乱动,蜷着身子能一觉到天亮,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印象是怎么来的,明明这么多年来,他们同床共枕也只有初二那次,中间还隔着一个陈时津。 一夜无梦。 等段忱林再次醒来时,通过地板上印着的几点光斑,判断出天应该已经亮了。 他下意识动了动,在他曲起膝盖的那一刻,身体异常地感知到了某种熟悉的、却不该在此刻出现的触感。 昨天刚嘲讽完邵惜梦遗的段忱林:“……” 操。 怎么回事? 这东西还能传染的? 他转过头去,下巴却蹭到了一片毛绒绒的发顶,痒得他半皱起眉,与此同时,他这才感觉到身上很重,像被蟒蛇缠住了一样,紧得他喘不过气。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了邵惜纤长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 邵惜粘他粘得很紧,似乎是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将大半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脖子里,鼻尖紧贴着他的喉结,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喷洒在上面。 段忱林几乎是一瞬间就起了一层颤栗,加上男性敏感特殊的早晨时间,他能感觉一股热流又不受控地往下腹涌去。 他面无表情,想着要不干脆把邵惜踹下床算了,但又想到踹完的后果——邵惜大概率会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一脸被背刺,之后被气哭,从此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再没有了。 他有些烦躁,只能用手肘抵住邵惜的肩膀,稍稍用力,可刚让两人之间空出一条缝隙,邵惜立刻又不满地咕哝着重新贴了上来,不仅重新严丝合缝,还脾气极大地咂了一下嘴。 手背因邵惜这一下,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邵惜睡觉的时候t恤下摆被蹭到了胸口,被被子闷得发烫的肚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贴着段忱林的手,又因为处于彻底放松的睡眠状态,那片显得格外绵软,感觉比上次更好摸了。 段忱林的猫瘾有点犯了,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翻转过手腕,掌心贴上去,肆无忌惮地揉捏了起来。 自己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邵惜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甚至歪着头睡得更沉了,唇微微张开,一点晶莹坠在嘴角。 摸着摸着,段忱林不知不觉就从侧躺着到半撑起身体,捏得专注,爱不释手,宽大的手掌在上面流连着。 从外看去,只能看到被子一动一动的,勾勒出他手指用力的轮廓。 他下颌不自觉绷紧,一股莫名的施虐欲上来了,手劲情不自禁地越发大,狠狠抓紧又松开,留下明显的指印,如此反复,甚至犬齿有些发痒,想狠狠咬下一口肉来。 正当段忱林被可爱侵略症完全控制、真想掀开被子咬一口邵惜的肚子时,门被敲响了。 陈时津的声音传进来:“已经十一点咯?醒了吗?” 十一点了?段忱林一怔,他刚醒的时候好像才九点不到啊? 见没人答复,陈时津又敲了敲门。 邵惜的眼皮颤了颤,被连续的动静吵醒,发出一两声拖长了的鼻音。 又撒娇。 段忱林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手收了回来,甚至还有余韵将邵惜卷起的衣服拉下来。 他下了床,去给陈时津开门。 邵惜打了个哈欠,朦胧地睁开眼,刚好段忱林从他面前经过,于是他的目光非常准确地落到了段忱林那不容忽视的两腿之间,鼓起的弧度极其嚣张,走一步甩一步的。 邵惜的意识一下清醒了,眼睛无限瞪大。 我草,好大???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我草,凭什么?!他比较上了。 好羡慕啊。 段忱林开了门之后就进了洗手间,陈时津绕过玄关,见到还在床上的邵惜时一愣,笑起来:“还是睡床了啊?” 邵惜“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陈时津说:“起床了,去吃个午饭差不多开车回学校了。” 邵惜点了点头,磨蹭着下了床,他毫不避讳地一把掀掉了身上皱巴巴的睡衣,打算换套衣服。 陈时津眼尖,立刻注意到他腰腹间的异样,“你的肚子,怎么又撞了?” “啊?”邵惜懵懵地看了一眼,发现除了胯骨上面那个,腰侧还有肚脐下面那也多了点红,在白皙的肤色上尤为明显,但也不疼就对了。 他没在意,“不知道,很正常啦。” 他大大咧咧又粗心大意的,加上皮肤薄,身上总时不时出现一点淤青,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次是蛮奇怪,之前大多是在腿上或手臂,这好像还是第一次集中出现在肚子上,神奇。 三人照例去餐厅吃午饭,邵惜一边吃还一边仔细扫射着周围,最好能让他逮到何阳,可惜事与愿违。 车程三小时,等将段忱林和邵惜送回学校,已经接近傍晚了。 邵惜走了几步,回头高兴地朝陈时津挥了挥手,“时津哥!我已经想好了下次去哪玩了,记得空出来周末啊!” 陈时津笑着点头。 段忱林没说话,只停在原地,等邵惜跟上来。 两天过后,林方远打完球回宿舍,经过段忱林的桌子时,脚步顿住了。 他凑近了些,指着桌上那堆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稀奇道:“诶?段哥你这不是捏捏吗?最近在女生之间很流行的,是女生送的吗?” 他说完,才意识到段忱林的真男友兼订婚对象就在旁边,一下噤了声。 好在在一旁埋头打游戏的邵惜并没有吃醋,只好奇地摘下一只耳机,探头看了过来。 段忱林的桌角确实堆着各式各样的解压玩具,足足十几个那么多。 段忱林头也没抬,手指依旧在键盘上敲击着,语气平淡无波:“不是,我买的,只是很好奇是什么触感。” 林方远立刻“哦哦哦”起来,还好是自己买的……虽然他对段忱林买这些东西有些意外,但又觉得符合段忱林一贯的自我作风,他顺手拿起一个捏了捏,问:“那觉得怎么样?听说捏起来很解压。” 段忱林终于停下敲键盘的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那堆小东西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得出了什么严谨但无趣的结论,淡淡道:“不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拎过一个蛋糕形状的,用力一捏。 邵惜捏了一下,又捏一下,他一脸不解地看向段忱林,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反驳:“不是啊,很舒服啊。” 他说着,又换了个猫猫头的,继续捏,玩得不亦乐乎。 有点上瘾啊这玩意…… 段忱林侧过头,看着邵惜那双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以及他脸上那毫不作伪的享受表情,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否定:“不舒服。” 邵惜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你好挑剔啊。” 段忱林嗤笑一声,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邵惜衣服下藏得好好的肚子,悠悠道:“确实。” 第23章 求求你了 段忱林个人隐私意识极强,刚住进来的第三天,他就用实际行动宣告了个人领地的神圣不可侵犯,他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床帘,严严实实地将床铺四面都盖得密密实实的,一拉上,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邵惜嘴角抽了抽,曰:“棺材一样,人死里面了我们都不知道。” 林方远和夏绪起初也觉得有些夸张,但两个人看了看,又摸了摸,感受了下里面的绝对私密与遮光效果,不约而同地感到了心动,当下就去购入了同款。 于是,宿舍里形成了三棺并列的局面,原本置身事外的邵惜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三个人都遮住了,唯独他的床铺赤裸裸滴暴露在公共视野里,这让他莫名生出了一点不安全感,有种鬼来了先上他床的错觉。 坚持不到两天,心理压力战胜了嘴硬,他也被迫购入了一套,实现了宿舍的“全面床帘化”。 今天早上他们没有课,但下午从两点开始要连轴转到晚上八点。 邵惜懒洋洋地睡到了十点,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耳朵刚蹭到枕头,一阵清晰的刺痛便从耳廓传来。 第30章 他立刻乖乖地平躺了回去,这痛太熟悉了,他都轻车熟路了,估计是前几天碰到海水,他又没有及时消毒,耳洞发炎了。 他曾经一高考结束就去在左耳耳垂打了个洞,然而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后续护理的繁琐很快消磨了他的耐心,经常不护理,导致发炎,一疼他就索性把耳钉摘了,慢慢的肉就长回去了。 直到去年,邵惜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兴起,要陈时津陪着,一次性打了五个———左耳两个,耳垂和高位耳垂,右耳三个,耳垂、耳蜗还有耳骨。 陈时津虽然不赞同,但也没强行阻止,“到时候发炎你又要喊疼。” 那时候的邵惜信誓旦旦,拍着胸膛保证,“这次绝对不一样!” 好吧,现实总是打脸得飞快,邵惜认命地摸了下,感觉肿胀和疼痛感主要集中在耳蜗和耳骨。 其实他觉得不是他的问题,他见过不少人护理得比他还马虎,可人家就是没事,偏偏轮到他,就格外娇气。 他掀开帘子,宿舍静悄悄的,底下一个人都没有,三张床又帘子紧闭,压根无法得知人是出去了还是在床上没下来。 不过按照段忱林和林方远的生活习惯,这俩人大概率已经出门。 邵惜照着镜子,果然耳骨和耳窝有点肿,他用棉签蘸取碘伏,将周围细细地擦了一遍。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咔哒一声钥匙转动锁孔的声响,林方远携着一身热气和大嗓门进来了,他浑身是汗,运动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壮硕的轮廓,头发也往下滴着汗。 邵惜立刻往后躲避,虽然他没有洁癖,但还是不大想被别人的汗液触碰。 松跟其后,段忱林也进来了。 段忱林就不一样了,一身清爽,穿着干净的灰色运动短袖和长裤,感觉比他这个没出门的还要香,和林方远有质一样的区别。 邵惜看着段忱林,随口问了林方远一句:“健身了?” 林方远拎着毛巾就要进浴室,“对啊,晚上课上到太晚了,只能挤早上的时间了。” 那段忱林估计是忍受不了一路大汗淋漓,在健身房那边洗了——— 段忱林反手掀掉了衣服。 邵惜:“?” 不是洗过了吗? 邵惜忍不住看了眼,本来段忱林的身材就不是一般的好,这下刚运动完,肌肉稍稍充血,那身恰到好处的线条更加清晰饱满,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轮廓极具视觉冲击力,连小腹处的青筋都变得明显起来。 妈的。好羡慕啊。 段忱林似乎是觉得原来那件不舒服,换了件黑t,他注意到邵惜的眼神,语气带着点惯有的玩味,“想摸?” 邵惜立刻收回视线,“不想。” 段忱林挑了挑眉,嗤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邵惜闻言,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顺便感受了下,嗯,并没有流出口水,他道:“少自作多情了。” 偏偏段忱林炫耀似的朝他转过身,“可以摸。” 邵惜瞬间警惕起来,段忱林是想让他切身感受两人之间的身材差距、从这方面将他比下去,让他自惭形秽吗? 但是……也很有道理,据他所知,时津哥每个星期都会去三次健身房,周末偶尔还会去滑雪,这么说来,时津哥这种自律的人应该也是喜欢身材好的吧? 这个想法像个小钩子,挠得他心里痒痒的,邵惜咽了下口水,看向段忱林,“真的?” 段忱林敞开手,勾着嘴角,“嗯。” 邵惜凑过去,站到跟前了,又有些不知从何下手,“……怎么摸?” 段忱林一脸懒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进来。” 邵惜依言,指尖有些迟疑地挑开段忱林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 段忱林的体温比他的高,几乎是有点烫,但贴上去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类的色心本能,一旦贴上去了,手指就自己动起来了,情不自禁按了按,拢了拢,感受那清晰的起伏。 妈呀……邵惜在心里感叹一声,好紧的肉,和他的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还有脉搏在他掌心下跳动。 好吧,这方面确实段忱林比较厉害,邵惜虚心请教,“我能变成这样吗?” 从未预料到的答案和走向,段忱林一愣,“什么?” “我说,”邵惜抬眼看他,“我也想长肌肉,你带我健身吧!” 段忱林:“……” 段忱林沉默了一瞬,干脆利落地拒绝:“不行。” 邵惜以为他是不愿意,便放低了姿态,诚心道:“求求你了。” 邵惜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皮上的小痣像星星一样,段忱林不知道邵惜在想什么,只撇过头,淡淡道:“你这样就行了。” 邵惜:“?” 邵惜不满地皱起眉来,段忱林是在暗讽他练不出来吗??? 恰巧这时林方远出来了,看见邵惜的手伸在段忱林的衣服,立刻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猥琐地笑起来,“我懂的我懂的,大家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用解释!何况段哥身材那么好嘿嘿,确实引人犯罪哈。” 对啊,邵惜眼睛一亮,段忱林不带他,他找林方远不就好了,再不行,他就报个私教课嘛! 实属是对方一个平a,他就被激得大招全缴那种人。 邵惜豪言壮志道:“林方远,我明天跟着你去健身房!” 林方远愚笨地“啊”了一声,“你怎么突然想运动了?但这是好事啊!没问题啊!加入我们的队伍吧!” 他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了,“不对,你怎么不找段哥?” “哦哦,”邵惜含糊道,“他明天有事不去吧……” 段忱林面无表情,他冷笑一声,这就替他决定上行程了? “那寓。包在我身上!”林方远没多想,又转头同段忱林说,“段哥我会替你好好教的!邵惜你先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现在的肌肉水平和体脂情况。” 都是男生,邵惜二话不说地抓住下摆,往上一掀——— 没掀动。 他疑惑地低头,看到段忱林的手不知何时伸了过来,铁锹似的牢牢压住他的动作。 段忱林面无表情道:“我明天去。” 林方远又愚笨地“啊”了一声,更加迷惑了,“那邵惜怎么说你不去?” 段忱林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有些心虚的邵惜身上,悠悠道:“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邵惜会说我明天不去?” 还不是你不愿意!但邵惜又不能这么说,毕竟他俩“订婚”了,是正处于热恋期的甜蜜对象。他有样学样,也用这种方式小小地“威胁”段忱林:“那我明天就要去健身,你教不教?” 没等段忱林开口,林方远先抢答了,“那肯定教的啊!段哥人可好了!连我都会指点指点,对你肯定更没话说。” 段忱林眼里的情绪更淡了,不过只片刻,就恢复正常,他言简意赅道:“教,来吧。”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他们这天的课上到下午五点,结束后去健身房刚好。 邵惜明显差生文具多,连夜购入了一套速干衣,兴致勃勃地跟着两人走进新世界的大门。 热身时,林方远好奇地问:“邵惜,你有做过什么运动吗?” 邵惜活动着手腕脚踝,歪了歪头,认真思考了下,“上体育课跑步算不算?” 林方远:“……不算。” 段忱林没说话,走到邵惜身后,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邵惜的后背,示意站好。 紧接着,他极其自然地拎起邵惜的手腕,丈量了下骨架,然后手指顺着他的小臂一直滑到大臂下方,也就是俗称“拜拜肉”的软糯地方,捏了捏。 软的,和肚子一样。 林方远看了,啧啧两声,“邵惜你这手臂和腿,真是……纤细啊。” 其实就是正常男生偏瘦的身材,但相对于林方远和段忱林来说,确实细狗。 段忱林将短袖袖子挽起到肩膀,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他看向邵惜,直奔主题:“你想先练什么?” 邵惜毫不犹豫道:“腹肌!” 段忱林猜到了,毕竟昨天也是先摸他的腹肌,“行啊,先来做卷腹吧。” 这个动作邵惜知道,他刷视频没少看过。 段忱林让邵惜躺在瑜伽垫上,指导道:“双腿分开,屈膝踩地,与肩同宽,手虚放到耳朵旁边,不要抱头,用腹部发力带动上半身起来。” 再怎么说,邵惜也是个年轻男生,做十几个还是行的,但当段忱林悠哉悠哉地坐在一边,说“热身结束,做六组,一组三十个”的时候,他不淡定了。 段忱林毫不客气,他要一次练到邵惜怕,最好把要健身这个一时兴起的念头永久丢掉,他冷漠道:“继续。” 邵惜咬了咬牙,又坚持做了二十个,肚子都要抽筋了,整个人抖得极度厉害,喘着气道:“我、我不行了,先休息一下行不行,我可、可是新手诶!” 第31章 行,慢慢来,反正有的是时间,段忱林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邵惜立刻瘫成一滩融化了的冰淇淋。 段忱林蹲下,“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做三十多个吗?” 邵惜勉强缓过一口气,他还以为段忱林要夸他做得多,“……难道是我天赋异禀?” 段忱林真要被邵惜的乐观和自信气笑了,“因为你核心没发力,全部用脖子、手臂和腰代偿了,整个人都是散的。” 邵惜也模模糊糊知道这些道理,网上都说“核心收紧”“核心发力”,但他其实压根不懂核心在哪,更不明白什么叫核心发力了。 段忱林倒是挺有耐心,“你试试用腹式呼吸。” 邵惜傻眼:“什么叫腹式呼吸?呼吸还有区别?” 段忱林:“……” 他感觉这教学难度有点超纲,让邵惜用正统方式学会估计是不可能了,段忱林决定另辟蹊径,他一手按住邵惜的肚子,一手握成拳怼到邵惜嘴边,下令:“把我的手当成气球,吹气。” 邵惜乖乖照做。 绷是绷了,但只有一点点。 邵惜吹得头都晕了,也没抓住那玄之又玄的“核心发力感”。 段忱林又换了个方法:“假装咳嗽一下。” 邵惜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就是收腹嘛。” 段忱林纠正:“不是收腹,是整个腹腔向内向上收紧的感觉。” 邵惜更迷茫了,五官都快皱到一起,“那是什么啊?” 段忱林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毫无预兆地在邵惜两腿间抓了一下。 邵惜猛地瞪大眼,被吓得蹦起来,惊叫道:“你干什么?!” “就那一下。” 邵惜懵懵的,不可置信道:“什么?” 段忱林缓缓道:“就我抓你,你绷紧的那一下,叫核心绷紧。” 邵惜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健身教学还能如此邪修,但是刚刚那一下太突然了,他只顾着惊愕和羞恼了,虽然好像是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啦,但这该怎么保持住啊? 段忱林眉梢微挑:“那你是想让我一直抓着给你找感觉吗?” 作者有话说: 段忱林:让你摸不是为了让我没得摸啊? 第24章 你弄 不对,邵惜甩了下头,将自己的思绪扯回来。 他只是被突如其来的一下弄懵了,不是蠢,再一看段忱林这明显调戏的话语,他要是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纯粹是在故意捉弄他,那他就是真傻子了。 他羞愤欲死:“段忱林你去死啊!” 他长到那么大,都没被别人碰过那里一下!!! 都说青春期的时候,有挺多男孩子之间会互相帮助的,他不是没被邀请过,应该说,他是被男生们盯上的常客。 每次跑完操回来,别人都一身臭汗的,只有他穿着干净的校服,漂亮的手指撩起后颈微微汗湿的发梢,露出的那一截脖颈又白又细。 男生们放学之后会相约某个人家里,又或者干脆直接在厕所开搞,那段时间,前前后后,起码有十几个人凑到邵惜身边,带着好奇与怂恿,“邵惜,要不要试试?超爽的哦?” 然而通常没等邵惜发话,陈时津就会揽过邵惜的脖子,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替他谢绝别人的好意,“不用了,他不需要。” 到了高中,陈时津没能和两人继续同班,这份驱赶狂蜂浪蝶的烦人事,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段忱林身上,他不像陈时津那样温柔,看到男生过来勾搭邵惜,只会抱着胳膊,轻飘飘地来上一句:“哦,那你去吧,我和时津先走了。” 他深知,要是说一些“邵惜你敢去就死定了”类似威胁的话,一直他对着干的邵惜只会瞬间站起身,绝不能输似的跟着别人走,哪怕心里其实没那么愿意。 果然,段忱林这么一说,邵惜那点被勾起来的小躁动就被压下去了,“不行!你休想撇下我和时津哥回家!” 可是男生们如此沉迷,搞得邵惜越来越好奇,但他又不好意思问陈时津,更想象不出来他和陈时津这样,只好趁陈时津留下值日,只有他和段忱林一起回家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来了一句:“真的和自己弄区别很大吗?” 那时候的段忱林抽条得最快,瘦瘦高高的,高了邵惜大半个头,他俯视着邵惜,“怎么?你很想试试?” 邵惜被戳破了心思,又嘟囔着,不愿意承认,“才没有。” …… 下课时间,健身房的喧哗声隔着薄薄的门板渗进来,他们处在有垫子的小房间里,听到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 段忱林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下手指,男性没硬的时候都是软的,但不会像邵惜那那么软,跟块豆腐似的。 就这种体质,怎么可能练得来肌肉? 他看到邵惜还在瞪着他,鼻子轻轻皱着,抿着唇,整张脸后知后觉地涌上红,耳朵尖几欲滴血,害羞、隐忍又生气。 又是那种表情。 段忱林姿态随意,他缓慢地收拢着手指,握紧,再虚虚松开,五指伸展着,像野兽在捕捉猎物前放松自己的利爪。 邵惜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他感觉到了段忱林身上的兴奋,那种他做错了事、总算有理由和机会好好折磨他的兴奋,那种只有在捉弄羞辱他时才会流露的残暴快意。 从小到大。 他试探着问:“你知道了?” 段忱林不知道,但他熟练地勾着唇,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要是以往,邵惜绝不会那么容易被诈到,偏偏他真有心虚的事。 段忱林懒得揣摩他此刻的心路历程,直接将计就计,一把将人重新压回到垫子上,反正邵惜一急了就会像蚌壳吐沙一样一通乱吐。 邵惜“啊”了一声,胡乱地扭着身子,不让他摸,果然没坚持两秒就道:“不就是吃了时津哥给你的蛋糕嘛,你又不喜欢吃甜!” 他只觉得段忱林这样弄他是为了报复他独吞陈时津给的蛋糕一事。 段忱林煞有介事地说:“我现在喜欢吃了。” 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邵惜慌乱地制住段忱林的手,“有人、有人来了!” 林方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画面,脚跟连忙一转,又出去了,“哈哈哈不愧是情侣,教学方式都那么私密……” 与此同时,另一个同学也进来了,在旁边做深蹲,眼神却忍不住地往他们那边飘。 段忱林“啧”了一声停下手,他将邵惜拉起来带到角落,自己背对着堵在邵惜面前,利用身高差将所有视线隔绝,他用虎口卡住邵惜的下巴,略带强硬地向上抬,“让我看看。” 邵惜被掐着脸,不明所以,“看什么啊?” 段忱林没有回答,也没有别的动作,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邵惜的脸看,眼神直白,毫不避讳。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渐渐变得漫长,有点太久了……邵惜不自在垂下眼,避免和段忱林对视,他们之间打打闹闹什么的都正常,但就是不适合面对面沉默。 这种沉默带着一种诡异的张力,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难道这是段忱林惩罚他的新手段? 也正因低头这一下,邵惜看到了段忱林的异状。 哪怕穿着宽松的运动裤,轮廓也有些过于清晰了,实在有点遮不住。 邵惜:“?” 虽然他好像是听说过一些男生在运动的时候因为血液循环加速什么的会特别容易激动,但段忱林也没开始运动啊? 在邵惜眼里,在死对头和情敌面前起反应是非常窘迫的事情,他正想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嘲笑一番,扳回一城,一抬头,又对上段忱林一脸坦然的神情,反倒弄得他大惊小怪、思想不纯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挣扎了下,但没挣脱开,最后只能将唇珠抿进嘴里,嘟哝着:“到底在看什么啊……” 终于,段忱林放开了他,下令:“去洗把脸。” 邵惜不懂,“为什么啊?” 段忱林淡淡道:“让你清醒点。” 邵惜不大情愿,觉得莫名其妙,但毕竟待会还要段忱林教他,勉强算是“有求于人”,还是去了。他见段忱林没有丝毫去洗手间解决的想法,只以为这是在健身房很常见的情况。 邵惜忍不住腹诽:“还挺能忍……” 等他出来,段忱林又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了,段忱林拍了下垫子,示意卷腹训练继续。 邵惜其实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就刚刚那三十下,导致他现在肚子都开始隐隐作痛,但想着来都来了,而且之前还在林方远面前夸下海口……不是说健身到一定程度,会分泌点什么多巴胺让他觉得快乐吗?他再忍忍吧。 段忱林找了十几种找核心的方法,让邵惜一个个试,也不知道是有耐心还是恶趣味,别说,最后还真让邵惜误打误撞地找着了。 第32章 就是有点不上台面。 大声说出“操”这个字的那一刻,肚子里仿佛坠了块石头一样猛地绷紧了,但新手核心力量薄弱,这种紧绷感往往维持不到一会就松懈了,邵惜就又得大声“操”一下找回来。 因此房间里一直弥漫着邵惜时不时的“操”,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这样更丢脸还是被段忱林抓着更丢脸。 而且最最尴尬的是,他躺在垫子上,段忱林单膝蹲在他身侧,他眼神只要稍微一侧,就会正正地、毫无缓冲地对着段忱林那里。 那地方看起来没有一点要下去的意思啊?这真的没事吗???段忱林这个毫无廉耻之心的人! 难道这也是段忱林故意的?是羞辱他的另一种方法? 很有道理,反正看他发窘不就是段忱林最爱的吗?这个死变态! 既然如此,邵惜只能强迫自己目不斜视,不着段忱林的调,好不容易咬牙做了四组,是真不行了,连他这种平时不怎么出汗的人,此刻汗珠都滴进眼睛里了,他肚子酸得在抽搐,哪怕只抬起一点点腰,都伴随着剧烈的痛。 他求饶,声音都带上了颤,“再、再休息会行不行?” 段忱林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邵惜泛红的脸,嘴上却无情道:“不行,就是要在这种极限时候继续做,才能刺激肌肉生长。” 邵惜哭诉:“……肌肉也太难长了。” 段忱林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心情很好,“你以为?” 见邵惜脸色发白,确实到了极限,他好心道:“起来,我们先练其他,最后再把卷腹补完。” 邵惜一听可以暂时逃离这个可怕的卷腹地狱,立马挣扎地直起身来,“那我们练什么?” “练下手臂和腿吧。”段忱林说着,去器械区拿了个最轻的哑铃过来,“手肘固定在身体两侧,掌心相对,小臂尽可能举起靠近大臂,将哑铃举到和肩膀同高,做三组,一组三十个,做完还有两个动作。” 谁能料到,这仅仅是开始。之后在段忱林的指导下,邵惜又做了标距深蹲、宽距深蹲、弓步深蹲……各种蹲。 其实,对于第一次来健身房且在此之前从来没健身过的人来说,这个运动量是严重超超超超超级标。 到最后,邵惜满脸痛苦,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抖得跟筛糠似的,站都站不住了,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要求停止,“我不健了……我不健了啦!我要回宿舍,现在就要回……” 段忱林语气淡淡,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不行,做完,有始有终。” 就是要练到邵惜怕之后还要再过分一点,要让邵惜听到健身就反射性害怕,留下深深的“阴影”,反正只练一次也不会长肌肉,而且有他看着,不会让邵惜受伤,让这个娇气包好好锻炼下也好。 从下午五点半到晚上八点,邵惜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两个半小时,他耍赖躺下,会被段忱林揪起来,趁其不备逃跑,会被段忱林拦腰抓回来。 哪怕使用魔法攻击,把汗全部蹭到段忱林衣服上,段忱林也只是脸色可怖地“啧”了一声,随即扯出一个危险的微笑,吐出两个字:“加练。” 邵惜再不敢作妖了。 等两人各自在健身房洗完澡、出来呼吸到室外空气的那一刻,邵惜连直线都走不了了,不得不伸手拽住段忱林的衣角才能勉强站住。 段忱林安排好了:“你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再来。” 邵惜几乎是惨叫出声:“我再也不来了!!!” 段忱林皱眉:“真的?” 邵惜认真得不能再真,当下对天竖起三根手指,“真的!” 段忱林可惜道:“好吧。” 回到宿舍,邵惜快饿死,第一次吃了那么多饭,外卖点了满满一桌,烧鸭、豉油鸡、酸菜炒肉、鱼香茄子和酱淋菜心。 林方远:“妈呀,邵惜你好夸张……” 邵惜有苦难言:“我受的委屈你根本不懂!” 段忱林还要过来添堵,给了他两包鸡胸肉,“别吃那么油腻的,吃这个有助于长肌肉。” 邵惜想通了,人生在世,要活得肆意,如果时津哥真喜欢他,那也会喜欢没有肌肉的他,他嫌弃地把那两包白肉丢回去,“再见!” 当天晚上,邵惜对身体的疼还可以勉强接受,直到第二天起床,他下楼梯那一瞬,差点腿一软整个人滚下来。 他现在哪里都痛,手、腿、屁股、肩膀、脖子,连大声一点说话,肚子都酸胀得不行。 夏绪看到了一条好笑的短视频, 分享到群里。 邵惜一边笑一边哭,眼泪流了满脸,“求你们了呜呜……呜不要逗我笑,肚子好痛……” 他粗鲁地抹了把眼睛,指尖不小心碰到耳朵,又被痛得一抽。 坏了,完全忘记耳洞发炎这回事了,昨天还流了那么多汗,没有消毒。 邵惜连忙跑到镜子前,发现耳朵已经红肿一片,耳骨甚至都有一些增生的趋势了。 他拿不准怎么处理,咨询了打耳洞的老板,老板说他这个情况需要先把耳钉摘下来,然后用生理盐水冲洗,再滴药。 他的耳钉是钛合金内螺旋的,不是那种简单的耳堵样式,格外难拆,加上镜子离得远,钉子又小,他站在洗手台前折腾了半天,将自己耳洞都弄出血了,也没摘下来一个。 他不得不求助其他人。 夏绪力气小,上次拧个洗衣液盖都要他来。 林方远那粗手粗脚的,邵惜都怕自己耳朵被扯下来。 他只能将目光放到仅剩的那个人身上,“段忱林,你帮帮我……” 能让邵惜主动开口示弱的,估计真是些棘手的事了,段忱林走过来,撩开邵惜有些长的头发一看,整个耳朵都是血,眉头皱起来,“怎么现在才处理?” 邵惜有点心虚:“……我忘了。” 段忱林眉眼冷淡,“怎么不忘了吃饭?” “你、你别说那么多了,好疼!” 段忱林拿过夹床帘的夹子,小心地将邵惜的碎发夹到后面去,“我要怎么弄?” 让别人碰敏感的耳廓,还要拆那些磨人的小东西,有种失控的不安感,邵惜有些害怕,他紧张道:“你一只手抵住后面的耳杆,把钻拧下来。” “别动,”段忱林俯身靠近,“往哪边拧?” 低沉的声音往耳朵里钻,他感觉到段忱林的指尖压住了他的耳垂肉,邵惜痛得颤了下,小声说:“顺时针吧。” 段忱林从没接触过这些饰品,特别是邵惜忍疼的反应,弄得他也有些紧张了,他轻声问:“很疼?” 邵惜眼眶都有点红了:“……废话!” 他比邵惜高,站着挡了光,完全看不清,他蹲下,又不顺手,试了几次后,段忱林道:“你站到台阶上,蹲着。” 邵惜听令照做,但耳钉刚有些松动,他就哀叫着:“不行不行,我腿蹲不住了……” 反复几次,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才解下来一个。 邵惜扶着桌子喘气,他扫过坐在椅子上的林方远,忽然想到什么绝佳办法似的眼睛一亮,一脸“我是天才”的表情,他将段忱林按坐回椅子上,说:“我知道了。” 段忱林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力道坐下来,看着他。 紧接着,他看到邵惜毫不犹豫地抬起腿,面对面地坐到他的大腿上。 什么东西压着他的腿,触感很软。 邵惜扶着他的肩膀,将脸凑过去,“你弄。” 作者有话说: 段忱林:你确定要这样弄? 第25章 喜欢我这样的表情? 坐在段忱林腿上的时候,他比段忱林要高那么一点,但完全可以粗略不计。 右边的耳垂钉率先被摘下来,邵惜等了好一会,没等来动静,他疑惑地看过去,对上段忱林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他问:“怎么了?” 邵惜的脸近在咫尺,近到耳侧的碎发几根坠到他的脸上。 别人坐好歹会有些顾忌,稍微用腿支撑一下,邵惜就不了,毫无保留地全坐下来,那放松的姿态,抬起腿就能玩摇摇车。 不过托邵惜“天才”般的想法,双方都舒服了不少,左耳上的全部被顺利摘下,钉子被放到桌上发出清脆声响,只剩下右耳耳蜗和耳骨了。 可是发炎的就是这两个,耳朵肉高高肿起,挤着耳杆,都还没拧,只是刚碰上,邵惜就猛地抓紧了他的肩膀,无声昭告着他的痛。 段忱林看到邵惜侧着头,不安地闭着眼,睫毛轻轻颤着,脖颈线条在这一刻无限拉长,漂亮的弧度一直延伸到衣领深处。 段忱林说:“别动。” 邵惜感受到自己的耳廓被轻轻捏住,从深处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仿佛有根针在里面的嫩肉反复戳刺,他紧张得全身都绷紧了,直挺挺的像根竹子,不受控地从鼻腔着急地“唔”了几声,示意段忱林轻点。 这动静太奇怪,引得夏绪和林方远都看过来,只一眼,夏绪就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第33章 这个姿势…… 简直就是他们男生看片里最喜欢的姿势,轻轻一颠,就能…… 妈呀,他又忍不住再偷偷看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真的好配,怪不得学校的女生们如此沸腾。 段忱林手大,本来抓这些小玩意就很不容易,还要忍受邵惜时不时的乱动,考验着他的耐心。 而邵惜也不知道是从哪来学来的坏习惯,一忍疼就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整张脸都憋红了,嘴唇也被抿得泛着水光。 当耳蜗上的钻头被拆下来的那一刻,邵惜才终于被允许呼吸一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整个身子软下来,胸口贴着胸口,伏在段忱林身上休息了一会。 唔,这样坐着好舒服…… 之后,他决定一鼓作气,又挺了起来,一副赴死的表情,豪迈地拍了下段忱林,示意速战速决。 丝毫不管段忱林的死活。 段忱林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倒也真继续了。 耳骨上的疼比耳蜗还要离谱,加上位置狭窄刁钻,更难操作了,邵惜有些发抖,但是渐渐的,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勾走了。 “你等等。”邵惜义正辞严道。 段忱林依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邵惜把脸正过来,他再一看段忱林,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坦然嘴脸。 邵惜脸颊热度飙升,不可置信道:“你不觉得你这样特别不对劲吗?” 段忱林挑了挑眉,愿闻其详,“什么?” “下面,你下面!”邵惜压低了声音,话几乎是从齿缝挤出来,“顶到我了!” 仿佛现在才意识到似的,段忱林往下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 “哦?”邵惜被他这个单音节回应彻底点燃了,震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哦是什么意思?你,你……” 似乎感受到了更过分的,他话音顿了下。 “我不要你弄了,”邵惜被烫到似的,一直悬空的腿总算是奢侈地踩到地上,他唰地站起来,“我去找夏绪帮……唔!” 话没说完,段忱林竟然猛地伸出手,卡住他两边的膝弯,用力一抬。 邵惜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整个人用比离开时快得多的速度,带着全身的重量,再次结结实实地坐了回去! “……”邵惜惊得瞪圆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段忱林在他耳边说:“你在我身上扭的时候,怎么不说让夏绪帮忙?” 邵惜两条腿挂在段忱林的手臂上,对方不松手,他根本无处着力,只像个被钉住的玩偶,他彻底懵了,慌乱地看着宿舍另外两个人,“我哪有扭!你、快,快放我下来……” 段忱林瞥了眼林方远和夏绪,他没松手,反而腰腹骤然发力,抱着人,连人带椅地挪回到书桌前,椅子腿蹭过地板发出尖锐的滋啦声。 可正因如此,段忱林几乎是撞着他过去的。 邵惜瞳孔缩着,眼尾红得要滴血,生理泪水都有点出来了,他嗫嚅了好几次,声音才出来:“我、我今天可是生日诶……你不准这样。” 段忱林被邵惜此刻的表情弄得越发爽,精神满足,“这次记得自己生日了?” 还不是因为说了有惊喜,所以他难得一天天算着!不过很可惜的是,9.28也就是今天,是周三,明天还要上课,所以不能在外边过夜。 “别再乱动,”段忱林无意把人弄哭,只淡淡道,“拆完就放你走。” 邵惜哪敢再动,只僵硬得像条尸体,他觉得段忱林是故意的,因为他蹭起的火,所以现在也强迫他一起受着。 但是段忱林也太容易那什么了吧!在健身房也是……这次有身体接触还能理解,但昨天他什么都没干啊!还被段忱林莫名拉起来不知道看什…… 看。 等等。 邵惜的思绪顿住,他快速地回顾以往,确实,每次段忱林欺负他的时候,总爱盯着他的脸看,那眼神专注得令人心慌。 …… 这次,邵惜都没来得及顾上疼,耳骨上的钉子就被拆下来了。 段忱林双手垂下,哪怕身体给出的反馈是快爆炸了,他表面仍然是游刃有余的,他勾着唇,说:“好了,不走?” 邵惜有些纠结地看了段忱林一眼,但想想自己一次两次被欺负的惨状,又想想自己现在依然被段忱林抵着,突然就变得大胆起来。 他扶住段忱林的肩膀,把脸凑过去,几乎要鼻尖碰鼻尖。 段忱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邵惜喉结滚了下,紧接着,他半眯起眼睛,舌尖探出,放肆地舔了下自己的嘴角,“你……喜欢看我这样的表情?” 感受到底下猛地一跳以及段忱林微微放大的瞳孔——— 邵惜爽了。 爽爆了! 在段忱林的手钳住他之前,邵惜早有预料地像一条泥鳅地滑走了。 他站在宿舍中间,一张脸因得意泛得更红,他笑容张扬,挑衅地看着段忱林。 段忱林掀着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看了邵惜一会,也笑了下,然后他当着邵惜的面,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洗手间。 明明扳回一城,但邵惜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莫名感觉后颈发凉,听着洗手间里隐约传来的流水声,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好、好恐怖这人。 看来以后不能落单被段忱林逮住了。 可能想着今天确实是邵惜生日,所以接下来段忱林没再招惹邵惜。 四个小时课程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陈时津发来消息,说还是在上次那个位置等着。 邵惜兴致冲冲地坐上车,这一次得到的是一杯全糖柠檬茶,他忍不住看了眼段忱林手中那杯,三分糖。 连柠檬茶都是三分糖!邵惜露出了惊悚的表情,见段忱林盯着自己,他又不怕死地靠过去,小声问:“这样的表情你也喜欢吗?” 段忱林低声警告道:“……邵惜。” 邵惜又哼哼着得瑟地坐回去,还不忘对前排的陈时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陈时津从后视镜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他笑了笑,“怎么觉得你俩之间的关系变好了不少?” “哪有!我讨厌死他了,”邵惜立刻反驳,又问,“时津哥,我们现在去哪?” 陈时津打着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先带你去吃饭。” 邵惜看着窗外,景色渐渐熟悉起来,是来到了邵家段家陈家那片别墅区附近。 这片区域承载了他们太多的童年记忆,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以及新区拆迁改造,长大之后,活动中心逐渐南移,很少来到北边了。 一片鲜艳的明黄色建筑夹杂着醒目的红色装饰闯入眼帘,邵惜眼睛一亮,喊道:“诶那是我们幼儿园诶!” 陈时津的速度慢下来,“对,要去看看吗?” 这个时间点,小朋友们早已被家长接走,只有两三个穿着围裙的老师在门口打扫卫生,幼儿园的大门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邵惜有些好奇,带着点怀念,“那就去看看?” 他们当年就读的是私立幼儿园,占地面积比公立的要大上数倍,即便过去了十几年,外墙看起来仍然维护得很好,显然是经过了几番翻新和扩建。 三人来到门前,邵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我们小时候在这读,今天刚好经过所以想来看看,能进去吗?” 年轻的老师们面面相觑,毕竟参观小学初中高中什么的挺正常,但鲜少有说幼儿园毕业生回来看看幼儿园的。 有位老师道:“我进去问问院长吧,你们稍等。” 片刻,一个圆滚滚的老太太跟在身后走出来了,大嗓门道:“哎哟,让我看看是哪几个小孩儿来啦——” 邵惜记忆中的院长是位身材苗条的中年女人,难道换人了?不过这都那么久了,也正常。 老院长看了一会,又从怀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仔仔细细地将三人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最后指着邵惜,“等等,你们,诶那!谁,嘶,那个烦人鬼……” 人没认出来,陈时津倒先笑出来了,“噗。” 邵惜不高兴:“才不是烦人鬼。” 然而,一股暖流却同时涌上心头,因为时过境迁,依旧物是人是,当年院长就是这么叫他的,一口一个烦人鬼。 陈时津笑着介绍,“院长,我是陈时津,他们是邵惜和段忱林。” “诶对对对,”老院长激动地一拍手,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我想起来了!进来,进来坐。” 邵惜像个重新变回孩子的探险家,探头探脑,四处张望。 真的变了好多,布局和他模糊记忆中的影像已不尽相同,只依稀记得空地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滑滑梯。 老院长一边走,一边慈爱地看着他们,时不时拍拍他们的肩膀,比划着身高,仿佛他们还是当年那群不及她腰高的小豆丁,“都长这么高这么大了……真帅气。” 第34章 院长年纪大了,身型有些缩水,邵惜就低下头来,让她好好摸。 头发被揉乱,邵惜眼睛弯弯,笑得露出贝齿。 那个滑滑梯还在,但小时候在他们眼里的庞然大物,如今也变得那么迷你了。邵惜一米七几的大人了,还非要挤进去,缩着团在一起。 陈时津和段忱林就站在一旁,一个无奈,一个嫌弃。 老院长看着这一幕,欣慰道:“看到你们三个现在还在一起玩,我就放心了。” 邵惜冷哼一声:“放心什么呀,明明我和时津哥好好的,他非要来凑一脚。” 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那个沉默着却存在感极强的段忱林。 老院长哈哈地笑起来,“这不是挺好的?热闹!” 邵惜嘴硬:“才不好呢!” 陈时津却在这时摇了摇头,抛出了一个颠覆性的信息,“不是这样的。” 三个人全看了过来。 陈时津笑着,清晰地说道:“小惜你可能忘了,当年是你叫我过去带上忱林一起玩的。” 第26章 我不要一起玩 小段忱林转幼儿园的那年五岁,转园的理由也很简单。段如英发现其中一个老师的英语有口音,觉得会带坏段忱林。 要离开原来的幼儿园了,小段忱林没有哭闹,因为那里没有他舍不得的好朋友,也没有他一定要带走的彩色小汽车。 正式入园的前一天,管家带着段忱林提前来到园内熟悉环境。 笑眯眯的院长接待了他们:“你就是忱林呀?长得真好看。” 现在学期已经过半,大多数小孩都找到了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小圈子,虽然孩子们的友谊来得简单又莫名,但依旧不妨用些小手段来加速融入,特别是像段忱林这种内向的小孩。 院长说:“你明天来幼儿园的时候,要不要带上一束小花,喜欢哪个小朋友就送给他呢?” 段忱林没说话,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地板看。 管家笑道:“我明天会给他带的,谢谢您了。” 第二天,小段忱林被老师牵着手进了班级,手里果然拿着一束五颜六色的小花。 小段忱林根本没打算送出去,管家给了,他就自己拿着或者进来了再丢掉。 偏偏,他注意到了角落,于是等老师介绍完后,他走了过去。 老师适时出声做气氛,鼓掌道,“诶呀我们忱林是不是要送花给小朋友呀?送给谁呢?老师好好奇哦。” 小段忱林站定,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只是将拎着花的手抬起,抬到一半,却被右边的那个小男孩极凶地一巴掌拍落。 啪的一声,也打到了他的手,迅速泛起了红。 花掉到了地上,有些花瓣都被弄烂了,洇出黏糊糊的汁水。 所有人惊呼。 老师连忙控场,走过去严肃地说:“邵惜,你要对忱林道歉哦?人家是要把花送给时津的哦。” “我不要!”那个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小男孩大声道,“他先要抢走时津哥的!” 老师纠正他:“不是抢走,只是大家一起玩。” 小邵惜扁着嘴,只抱紧了小时津,眼圈一下子红了,“我不要一起玩!” 小陈时津牵住小邵惜的手,对段忱林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带着邵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到另一边坐下了,只剩段忱林留在原地。 老师们曾经聚在一起讨论过班上的小朋友,“其实我觉得陈时津挺特别的,对谁都很友善很温柔,但除了邵惜,没见他和哪个小朋友一起玩过。” “外热内冷的性格吧。” “对对,差不多。” 之后,老师为了防止冲突,将段忱林安排在了离陈时津和邵惜最远的座位。 下一节课是积木课,小邵惜将他和陈时津的积木全倒了桌子上,想拼一个变形金刚大黄蜂。 可是,他的眼睛却总是不听话,忍不住一次次瞄向教室的另一边。 一开始班里的人数是双数,段忱林来了就变成单数,所以有一张桌子会多出来一个人。 四个小孩按照原来的两两面对面坐着,新来的小段忱林就只好独自一个坐在桌子的小短边上。 他不爱说话,也没有小孩去找他玩,只垂着脑袋,自己拼自己的,积木塌了,就安静地重新来过。 小邵惜看着看着,越觉得自己是动画片里欺负人类的大怪兽,他经常这样,冲动地干了许多事,事后又后悔。 他觉得那个小孩好可怜,那么孤单,想着想着要先把自己急哭了,自己真是个大坏蛋呜呜…… 可是他才刚刚打了人家,如今要他去邀请他也拉不下脸,纠结了大半节课,才别扭地和陈时津哼哼唧唧:“时津哥,你,要不你去问问他要不要坐过来?” 小陈时津稳稳地放上一块三角的积木,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想。” 小邵惜更着急了,奶声奶气地央求:“你问问嘛,好不好?求求你啦!” 陈时津被他摇得烦,只好过去。 老师眼里,两个半大的小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小段忱林听完,沉默地拧过身体,看了邵惜一会,之后将凳子搬了过来,坐在陈时津旁边。 “诶对!”老院长大笑起来,“当时邵惜你那一巴掌,把我都吓了一跳呢!老师跑进办公室,说邵惜把段忱林送给陈时津的花打烂了。” 邵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记忆被彻底颠覆,他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时津哥你少骗我了!” 陈时津无奈道:“是真的,当时我觉得一个你都麻烦死了,怎么可能会主动拉忱林一起玩?” “不可能。”邵惜否认现实,你和他说斗了那么久的死对头加现任情敌,竟然是他当年主动邀请加入的? 那可是整整十七年! 而且以往一吵架,他还能攻击段忱林非要插一脚,现在不行了,有什么冤屈只能自己咽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邵惜无理取闹,换了另一种角度诡辩:“那你为什么要转……” 他噤了声,只见段忱林抬着眼,眸光沉沉地盯着他看,无声却极具压迫感。 邵惜咋舌,躲到陈时津身后,小声嘀咕:“干嘛那么恐怖地看着人家,我、我也不想啊!” 颠覆认知的怎么可能就邵惜一个,段忱林很惊讶,从五岁起,一直到此刻的前一秒,他都笃定地认为是那是陈时津的主意。 离开幼儿园前,邵惜都还处在巨大的认知冲击中,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念念有词,仿佛这样就能把“事实”掰回正确的版本。 陈时津看着他这可爱的样子,失笑,“你才是,如果不是今天说起,我压根不知道你把源头推到了我身上。” 邵惜第七十九遍重复:“不可能。” 三人重新上了车,到达酒店之前,先去了段忱林常去的那家西装定制店。 邵惜眼睛一亮,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格外爱美,他对这个惊喜很高兴,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怎么那么隆重啊……” 陈时津笑:“忱林安排的。” 邵惜瞬间死鱼眼:“哦。” 过了一会,陈时津又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揶揄,对在更衣室里的邵惜说:“小惜,你穿的这套也是忱林选的。” 完了,那段忱林指定给他搞一些千奇百怪的猎奇样式,邵惜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哇,瞬间不想穿了,师傅能脱吗。” 然而,当邵惜推开更衣室的门走出来时,众人眼中均闪过一抹惊艳。 段忱林正对着镜子,修长的手指捻着布料,微微仰着下巴,将那条领带扯得松散些,听到动静,他侧头看过去。 陈时津赞叹道:“很漂亮。” 裁缝师傅拍了拍手说:“好合适。” 邵惜一身纯白的西装礼服,像是用月光织成的,顶级面料泛着珍珠般的温润光泽,透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 外套敞开,恰到好处的掐腰设计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丝绸领带泛着光,最别致的是那条从马甲第一颗扣子蜿蜒至腰际的钻石链子,碎钻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地闪烁着。 张扬、漂亮、热烈,如同邵惜这个人。 段忱林挑了下眉,“喜欢吗?” 邵惜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说不出一点“不”字,但又不想在段忱林面前表现得太过欣喜若狂,只好眼神飘向别处,嘟哝着:“还好吧。” 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明显喜欢得不得了。 段忱林和陈时津穿的就比较简单了,一套浅灰和一套卡其,毕竟今天的主角是邵惜。 三人都稍稍弄了下头发,邵惜的造型尤为出彩,半边刘海被精心梳起,露出额头,更显得他眉眼精致。 这家酒店也很久没来了,小时候都是跟着长辈来参加家宴的,再次踏进那宽阔典雅的大堂,一股清雅的香味顿时萦绕在鼻尖,伴随着不远处喷泉传来的潺潺水声,环境安宁静谧。 第35章 而酒店的大堂中央,一架三角钢琴正静静地立在那,一束柔和的灯光打在顶盖上,泛着黑亮的光芒。 邵惜瞬时被吸引了目光,他有些心动,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段忱林和陈时津也自然而然地跟着站在原地。 邵惜没有犹豫几秒,就勾起唇,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朝着两人笑,灿烂漂亮,他扬声道:“诶——你们要认真听啊!” 话音落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他在琴凳上坐下,脊背挺直,简单试了下音。 深吸气,几秒后,双手落到琴键上,一串流畅而富有情感的音符从指尖中流淌而出,在大堂中回荡。 邵惜弹的是f小调幻想曲op.49,他很喜欢的一首曲子。 陈时津虽然不会弹琴,但从小在邵惜身边,也耳濡目染地懂得了一些,他说:“这个琴的音准……” 他看了一眼段忱林的神色,怎么可能还不懂,“你提前让人调过了?” 段忱林“嗯”了一声。 陈时津不由得笑起来:“你怎么确定小惜会去弹?” 段忱林淡淡道:“不确定,不弹也没损失。” 但是按照邵惜那爱出风头的小公鸡性格,百分之七十会去吧。 优美浪漫的乐曲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观众,客人们在此停留,围观驻足。 邵惜举止优雅,认真的侧脸线条优越出众,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专注的色彩,与他平时活泼跳脱的模样大相径庭,散发出一种耀眼夺目的光彩。 段忱林听到旁边有个小女孩牵着她妈妈的手,声音稚嫩而憧憬,“妈妈,那个哥哥好像白马王子!” 女人也笑着回:“是呀。” 就在这时,陈时津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束花,递到段忱林手上,“你去送给小惜吧。” 段忱林一顿,没有动。 陈时津眨了下眼,说:“是惊喜。” 段忱林看样子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其一他们现在对外是订婚关系,由陈时津去送确实不合理。 其二…… 段忱林垂下眼睫,单手握着花束,面色从容地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晰沉稳的轻响。 迎着邵惜惊讶的目光,他将花放到了谱架旁边。 段忱林没有说,其实当年,那束花,他不是送给陈时津的。 作者有话说: 是送给你的,邵惜。 第27章 你为什么喜欢时津哥? “为什么是段忱林送给我啊?”邵惜跟在陈时津旁边,走进电梯,咋咋呼呼地说。 明明刚才还是优雅的钢琴小王子,一离了琴,瞬间就变回了一只聒噪的鸡。 陈时津温和道:“你这么说忱林会伤心的哦?” 邵惜反驳,带着一种熟稔至极的笃定,“他才不会呢,他送给我他也恶心好吗?” 他说完,还用手肘击打了下段忱林的手臂,寻求“同盟”的认同:“是吧。” 段忱林插着兜,神情淡薄地看向窗外。 见段忱林不搭理他,邵惜又不死心地拐重了点,“喂。” 段忱林这才纡尊降贵地瞥了他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陈时津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笑了下。 邵惜以为是来这家酒店吃个饭,结果陈时津和酒店负责人说了几句后,就同他道:“走吧。” “走?去哪?” 陈时津笑而不语。 邵惜满腹狐疑地跟着两人,坐电梯下回了一楼,之后重新上了车。 邵惜:“?” 原来酒店之行只是一个幌子。 车窗外,景色逐渐开阔,咸湿的海风隐隐透过密闭的车窗缝隙钻进来,几分钟后,车辆平稳地停在了g城唯一的那个寸土寸金的私人码头旁。 等等……邵惜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在看到那一艘比周围所有船只都大了一圈的游艇时,那份猜测化为实质,他的兴奋值达到了最高,他几乎是冲过去,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船身,眼里闪着毫不掩饰的喜爱。 邵惜名下其实有一艘游艇,但男人嘛,车不嫌多,船也是。 更何况像他这种不会开车的,都有好几辆跑车,他美名其曰:“万一有一天我就想开了呢。” 这艘船通体黑金,是国外某顶级船厂刚发布的限量款,他当时一看到图片,眼睛就有点直了,随口道了句:“好帅啊……” 没想到一个月后,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巨大的惊喜擭住了他,邵惜扬起笑脸,想都没想,转身一个飞扑,给了陈时津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道:“谢谢时津哥!” 陈时津却说:“这是我和忱林一起送你的礼物。” 邵惜身体一僵,这才注意到几步之外,段忱林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啊……”邵惜没有料到,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最后别扭地道了句,“……也谢谢你。” 但是为什么要一起送啊?搞得两人在一起了似的,一股过年了哥哥嫂嫂递给他一个大红包,说“这是我们一起给的”即视感。 …… 也,谢谢你。 这明显的差别对待,段忱林嘲讽地别开眼。 邵惜也后知后觉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试图用理直气壮掩盖心虚,道:“你也不想我抱你吧!” 段忱林嗤笑一声,“确实。” 邵惜心安理得了些。 登船后,邵惜一路摸着进去的,他喜欢这种独属于金属的冰冷感。不仅甲板比他原来那艘大上一倍,连船舱内部也是,所有配置肉眼可见的都是最高端的款式,甚至配备了一个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宽敞厨房,厨具锃亮,一应俱全,豪华至极。 站在厨房里的那两个厨师,估计就是从刚才那家酒店请来的。 侍者递上精美的酒水单,陈时津娴熟地安排着,“菜已经提前定好了,你们看看喝点什么?” 这种场合,惯例是配些洋酒佐餐,邵惜看着单子,最后来一句:“我要丝袜奶茶,突然想喝了。” 段忱林对酒没什么兴趣,对饮料更没兴趣,“水。” 陈时津觉得邵惜还是会忍不住馋,所以再点了瓶低浓度的红酒。等待上菜的间隙,船舱内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海浪轻抚船体的声音。 陈时津忽然想起一桩旧事,随口提道:“说起来,忱林第一次喝珍珠奶茶,好像也是小惜带着去的吧?” 段忱林手上动作一顿,紧接着眉头皱起来,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好半晌,还是没忍住:“要吃饭了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 陈时津被他这剧烈的反应逗得笑出了声:“哈哈哈。” 邵惜明显也对那段黑历史记忆犹新,脸上有点挂不住,小声嘟哝着为自己辩解,“都说了那是一次失误,是意外!” 小孩子都是天马行空、古灵精怪的,小邵惜就更甚,他当时的目的其实非常纯粹,只是想把珍珠吐到段忱林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充当一下超级大颗媒婆痣。 谁知事情那么巧,小段忱林刚好准备张嘴说话,于是那颗珍珠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顺滑地进了段忱林的嘴,然后段忱林呛了下,就这么咽下去了。 有洁癖的段忱林瞬间暴走。 那是段忱林第一次动手和邵惜打架。 事后,小邵惜自知理亏,鼻青脸肿地带着同样鼻青脸肿的段忱林来到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豪气地说:“你随便点,我请客!” 小段忱林看了很久,才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柠檬水。” 明明嘴上说着“你随便点”,结果人家点的不合他心意,邵惜又不干了,“不行!柠檬水有什么好喝的,你试一下珍珠奶茶,珍珠很好吃!” 小段忱林坚持:“柠檬水。” 邵惜霸道地说:“我不管,我给钱,我说了算。” “……” 最后还是要了两杯珍珠奶茶,小段忱林含着吸管,一口就是好几颗珍珠。 小邵惜眨巴着期待的眼睛,问:“怎么样?” 段忱林面无表情地咀嚼了下,思考片刻,给出了一个足以让年幼的邵惜铭记一生的评价:“好像在吃青蛙的卵。” 小邵惜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段家管得严,生活规律像精密的仪器。事实上,除了这次,十七年来,数不清的第一次,都是邵惜带着去做的。 第一次淋雨。三个小孩原本穿着雨衣,打着伞在别墅区的花园小径里玩。 小邵惜突然来了兴致,将伞一丢,感受雨打在塑料雨衣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听了一会,他不满足,干脆把雨衣脱了,任由冰凉的雨水浇湿他的头发和衣服。 他觉得有趣,便去拉陈时津,“时津哥,你也来!” 小陈时津把邵惜丢在地上的伞收好,摇头,“我不要。” 陈时津脾气很好,从不真正发火,但邵惜骨子里还是有点怕陈时津生气的,见他拒绝,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换了冲锋对象。 第36章 他对段忱林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小段忱林正一丝不苟地站在雨里,他不喜欢下雨———手里的伞莫名被抢过,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的雨衣兜帽就又被某只猴子一把掀掉。 豆大的雨滴瞬间淋了小段忱林满脸。 小陈时津站在一旁,听邵惜嘚瑟放肆的笑声响彻雨中,然后被小段忱林一拳放倒,又演变成了肉搏大戏。 …… 段忱林这副落汤鸡的样子回家,肯定会被段母骂。 陈时津提出责任制:“你脱的忱林雨衣,你自己想办法。” 最后,小邵惜只好托管家给段母打去电话,绞尽脑汁地编了个理由,说段忱林今晚在邵家住一晚,好好讨论功课,虽然他们压根没写。 也正因如此,小段忱林又体验了许多第一次。 第一次被允许穿着外面的衣服滚到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动画片;第一次乱七八在地躺在地毯上打游戏,大呼小叫直到深夜;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十二点才被阳光晒醒。 陈时津笑着说:“所以第二天你俩都迟大到,被老师勒令站在门外听课。” 见陈时津手边的高脚杯快要见底,段忱林极其自然拿起醒酒器,暗红色的液体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精准地注入杯中。 随后,他目光微垂,又动作轻缓地将陈时津的餐具往里挪了点,防止被碰掉。 细节满满,绅士至极。 邵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撇了撇嘴,心里冷哼一声。 装。 这副体贴入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温良恭俭让呢。 邵惜不想再看,陈时津经常说他行为举止双标,段忱林何尝又不是? 说起这个,邵惜也觉得好笑,“谁能想到管家爷爷竟然将周五记成了周六啊!” 陈时津说:“最好笑的是,一般第一节课没来老师就该打电话了,结果前一天你俩竟然把家里的座机话筒拿开了,导致老师一直联系不上,最后还是让我家去联系忱林家,忱林家的管家找到你家,才发现你俩还在呼呼大睡。” 邵惜又开始撇清关系了,“那肯定不是我拿开的,我没印象了,是段忱林吧。” 陈时津就道:“你少把锅又给忱林背!” 两人说说笑笑的,邵惜托着下巴,依赖的目光落在陈时津带笑的侧脸上,他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漾着毫无杂质、纯粹得烫人的爱意,他嘴角弯起,全然沉浸在与陈时津聊天的氛围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 段忱林看着邵惜那满心满眼都是陈时津的样子,忽然有点想抽烟,于是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透透气”,便径直走向甲板。 夜晚的海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段忱林身形挺拔地站在船舷边,背影在夜色和城市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疏离。 打火机可能是坏了,打了三次才打起了火。 听到身后熟悉的动静,段忱林没有回头。 “时津哥去上洗手间了。”邵惜说。 薄薄的烟雾升起,段忱林咬着烟,下巴微微仰起,月光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轮廓,在高挺的眉骨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邵惜侧着脸,安静地看了一会,然后趴在栏杆上,去看翻滚出白色泡沫的海浪。 他也没有说,其实当时他是觉得段忱林长得太好看了,拿着花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的时候,让他小小的心脏快速地跳了来,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冲动地弄坏了段忱林的花。 邵惜突然问:“你为什么喜欢时津哥?” 段忱林似乎并不意外这个问题,但他不大想搭理,只凉凉地敷衍道:“关你什么事。” 邵惜“啧”了一声,“我认真的!” 段忱林沉默,直到邵惜以为他不会回答、打算转身重新进船舱的时候,他开了口,坦然道:“时津在我困难的时候帮了我很多。” “哦……”邵惜说,“你是说你在国外读大一、被阿姨停卡的那段时间?” 段忱林没吭声,只默认,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然后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你不仅不闻不问,还追陈时津追得满城皆知。 第28章 我说了不要 闲聊一样,段忱林漫不经心地抽着烟,问他:“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陈时津?” 邵惜双标得很,“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喜欢不需要理由,不喜欢才需要找一堆借口。” 其实万事都要个契机,邵惜也是在大一刚开学没多久,意识到自己对陈时津不是简单的朋友之情。 因为他梦见陈时津亲他了,画面唯美如校园偶像剧,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唇碰着唇。 于是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确定,最终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告白了。 段忱林听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像邵惜一样刨根问底,看起来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原因,只是礼尚往来的随口一问。 站得久了,风很大,吹得有点头痛,邵惜打算回船舱,他转了个身,透过窗户,看到陈时津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估计早就回来了,只是看他们在聊天,没有打扰。 “时津哥!”邵惜立刻高喊起来,朝里面招了招手。 他下意识地想问段忱林一句“还不进来吗”,但念头刚起就被自己按下。 段忱林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加上手里的烟也没抽完,贸然去问,大概率只会得到冷硬的回应,还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像刚刚那句“关你什么事”一样。 邵惜在原地微妙地停顿了下,还是没有管,将段忱林一人留在夜色里。 段忱林大概在十分钟后才进来,彼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差不多吹个蛋糕就得回宿舍了。 邵惜喜欢吃蛋糕,但对蛋糕非常挑剔,必须是纯动物奶油,有一点别的混进去,那张挑剔的嘴巴都能吃出来,他也没法准确地说出来混了别的什么,只是会皱皱眉,来一句:“不好吃。” 蛋糕上插了两支粉色的、两只蓝色的蜡烛,之前按照年份算其实也是22岁,但过了今晚,邵惜才是正式的22岁。 陈时津正在组装生日帽,“话说小惜的生日还挺刚好的,在九月,刚好等忱林回来了一起过。” 邵惜不满:“什么啊时津哥,你这说的我生日好像是专门为段忱林调的一样。” 陈时津又笑,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但这是时隔四年,我们三个第一次人齐过生日不是吗?是得好好庆祝一下。” 啊……是啊,头发被弄了弄,邵惜任由陈时津给他戴上生日帽,确实非常刚好。 毕竟四年前,段忱林就在他18岁生日前出的国。 段忱林所有人都说了,唯独没告诉他。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情。 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数着日子,期待着他的成年生日聚会。 段忱林今天还讽刺他说“这次记得自己生日了”,其实那次他也记得。 邵惜朋友不少,但生日却奇异地不想太多人,往年一直都是三个人过的。 段忱林出国之后,就剩下陈时津,两个人过了他18到21岁的四次生日。 伴随着陈时津和段忱林的生日歌,邵惜两手交握举至嘴边,在心里许愿。 希望……以后的每一年生日,身边的人都在,就这样一直到八十岁吧。 蜡烛被吹灭,陈时津鼓起掌来:“恭喜小惜22岁,是个大小孩儿了。” 邵惜笑着回了句“谢谢时津哥”,他拔掉蜡烛,将蛋糕切成小份,先递给了陈时津和段忱林,然后再分给厨师和侍者,见者有份。 吃完蛋糕,生日仪式便圆满落幕了,游艇上的狼藉会有专人打扫。 就在陈时津站起来,拎起车钥匙准备招呼大家离开的时候,邵惜慢吞吞地说,“嗯……其实我也有礼物给你们。” 连陈时津都没有料到,“嗯?” 邵惜对陈时津说:“我给你买了你想要的那块最新款雪板,你待会回到家就能看到了。” 陈时津有点惊讶,临近开板,他确实准备买来着,“你怎么知道我要哪块?” 邵惜立刻得意起来,等待着夸奖,“我们之前聊天的时候你和我说的啊!” 陈时津努力回想了下,还是完全没印象,那估计真的就是随口一句了。因为邵惜并不会滑雪,跟邵惜讨论装备并无实际意义。 接着,邵惜又将目光看向段忱林,“你……” 他顿了顿,语气明显不如面对陈时津时那般自信,毕竟他和段忱林这四年是真的没有任何联系,加上段忱林本来就话少,两人独处的时间也不多,更谈不上什么推心置腹的交谈。 邵惜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在高考前夕,三人凑在一起聊未来想做什么的时候,段忱林低声来了一句:“……想养一只猫。” 邵惜道:“现在我们在宿舍是不能养啦,但我们也就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到时候你再养。” 第37章 他趁段忱林去健身房那段时间,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筹备,他用手机拍了照,展示给段忱林看。 自动猫砂盆、自动喂食器、各种逗猫棒、打通了三层小别墅高的通天猫爬架等等等等,除了会过期的猫粮和猫罐头,简直是“拎猫入住”的顶配标准。 邵惜挠了挠头,“但是你房子不是被阿姨收走了么,所以我就把东西都买到我们新房那了。” 段忱林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细致入微的准备,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学陈时津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陈时津低声说:“你今天生日,怎么还反过来给我们送礼物。” 这些东西,他们大可以自己买,也不缺钱,但金钱所能购买的,远不及这份“被放在心上”的珍贵。 不经意流露的一句话,却被人如此认真地记住,并悄无声息地付诸实践,这份心意,足以撼动任何。 陈时津思至此,又摇头笑了笑,邵惜从小不就是这样么,明明看起来大大咧咧一个人,其实比谁都门儿清。 “就是因为我生日,所以才要送你们礼物,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要说了,邵惜又不好意思了,声音越来越小,“一直陪我过生日,我很高兴。” 肉麻话一堆,很害羞,但最终还是会全部说出来。 陈时津笑着,带着真实的暖意,“谢谢小惜,我很感动,你什么时候买的?” 邵惜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哼哼,你说完的第二天我就去预定了!” “那么早吗?”陈时津失笑,“那时候我和忱林都还没开始筹划你的生日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句话,像根细小的针,段忱林一顿。 他懂了。 自己不过是顺带的那个,是个幌子。 就像青春期的男孩子为了给喜欢的人送便当,不得已把全班都送了一样。 邵惜“嘿嘿”了两声,得到陈时津明确的喜爱和反馈,他骄傲地挺起胸膛,看向段忱林。 陈时津的雪板有特定的牌子,而且是新款,一搜就搜到了,直接预定就行。 但段忱林的礼物他却是真纠结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毕竟这份礼物不能只好看,还得实用吧? 为此,他看了无数个网络测评,又货比了好几家,才敲定了这一整套,还考虑了未来那只小猫行动的动线,反复调整通天猫爬架的位置。 也……算是欢迎段忱林回国吧。 可是,毕竟四年过去了,东西很有可能不是段忱林现在想要的了,但再怎么说也是礼物诶!所以段忱林你的反应要是没时津哥三分之一感动,你就死定——— 段忱林压根没在看他,只侧过头,视线落在窗外无边的海面上,神情冷漠,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 什、什么啊? 邵惜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再看过去。 可段忱林还是那副样子,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包括邵惜精心准备的这份礼物,一点都激不起他内心的波动。 邵惜捏紧了指关节,一股混合着失落和委屈的心寒,从心底蔓延开来,延伸至全身。 段忱林真的……从小就这样。 冷血,自燕鱼私,养不熟。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邵惜安慰自己,算了。 …… …… …… …… 他以后不会再准备段忱林的份了。 陈时津不知道怎么了,那两人好像又吵架了。 虽然没有吵得面红耳赤,也没有打得不可开交,但都这么多年了,他只闻一下空气中的凝滞就知道了。 陈时津还是秉持着不过多干涉的原则,将两人送到了校门口。 两人一左一右地下了车,路上尽是沉默,走路时中间还要隔几十米,甚至在校园大巴上,都一前一后站着。 邵惜臭着脸,回到宿舍后,更是直接将段忱林当成了空气,拿了干净衣服,率先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他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走了出来,发梢滴水,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红。 经过时,段忱林注意到了邵惜那空空如也的耳朵上,耳洞仍然红肿着。 他没有管,也进了浴室。 直到接近凌晨十二点,邵惜看起来还是没有一点要给耳朵消毒的想法,书桌上的小台灯一关,就要上床睡觉。 段忱林这才开口:“你的耳朵,我给你消毒。” 邵惜动作一顿,头也没回,只甩出两个字:“不要。” 段忱林面无表情,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道:“过来。” 邵惜翻了个白眼,脸上尽是嘲讽,满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他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不要。” 他踩上第一阶台阶,手腕却突然被握住。 邵惜的毛瞬间就炸了,一整晚的情绪爆发,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用尽全力甩着手腕,又去推段忱林,但都走不掉,他压低了声音,怒道:“你放手!” 段忱林的手臂都被揪出红印子了,他也不为所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游刃有余地用另一只手去够碘伏,拧开。 邵惜还在挣扎,可当他看到那棕褐色的液体在剧烈晃动,眼见就要倾洒出来,弄脏地板,大概率会打扰已经上了床的夏绪和林方远,只好硬生生忍了。 算了,反正不消毒疼的也是自己,段忱林伺候他还不用他动手,算是赢了。 耳朵上传来湿润的凉意,邵惜梗着脖子,胸膛剧烈起伏着,目不斜视,可人的双眼可视范围是一百八十度,他还是能看到段忱林那张冷硬的、凑得很近的脸,看到段忱林低垂的眼睫,高挺的鼻梁,以及同样抿着的唇。 沉默没有让邵惜变得冷静,反而越想越生气,越看越火大,他忽然说:“你坐着,我站累了。” 这话明显带着刻意,直截了当地告诉段忱林,我要刁难你了。 段忱林抬眸看了他一眼,几秒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坐到了椅子上。 邵惜用力抓住对方的肩膀,一屁股坐了上去,泄愤似的,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下去。 在感受到段忱林消毒到最后一个耳洞时,他几乎是带着报复性的力度,蹭了蹭。 如愿以偿地感受到身下的异状,邵惜心里的堵,才稍微疏通了那么一点点点。 但也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点点,愤怒、憋屈、失望仍然像潮水一样包裹着他,只想狠狠揍段忱林一顿。 可是,他也无权责怪段忱林什么,毕竟从头到尾,准备礼物也只是他一厢情愿。 邵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最终还是唰地一下站起了身。 他几步跨上楼梯,胡乱地把拖鞋踢飞,扑通一声滚进床里,他伸手掩了帘子,彻底隔绝外面的光。 他突然觉得这帘子挺好的,他在里面捶打空气都没人能看到。 过了一会,啪嗒一声,宿舍的灯被关了,眼前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床传来震动,是段忱林也上了楼。 可紧接着,邵惜没听到段忱林回到自己床铺的声音,反倒是自己脚边的床帘动了动。 邵惜猛地睁开眼来,只见段忱林抬手掀开了他的帘子,一只膝盖已经跪了上来。 第29章 给你弄回来 邵惜吓了一跳,想都没想,直接抬脚狠狠踹向那个逼近的黑影,“你干什么!” 段忱林左手轻而易举地攥住邵惜的脚腕,那力道让邵惜瞬间感到了被禁锢的疼痛,紧接着,右手一放,密不透风的帘子垂落,结结实实地盖住了两人。 被段忱林羞辱了那么多次,饶是邵惜,此刻也该明白了——段忱林爬上来,绝不是为了找他打架的。要打,刚刚在楼下就动手了。 邵惜企图甩开段忱林的手,他实在搞不懂段忱林在想什么,这次倒痛快地松开了他。 邵惜用手肘半撑起身体,满脸戒备。 黑暗中,他看不清段忱林的表情,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大概轮廓。 段忱林直着身,大腿跪在他腰侧两旁,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他,空气都被压缩得稀薄,极具压迫感。 “你不许上我的床……给我滚出去!”邵惜像只在朝人类哈气的猫,他浑身都绷紧了,强迫自己稳住身形,不做出任何有逃跑趋势的动作,逃了不就说明自己怕了么? 可段忱林不仅没有往后,还过分地往前逼,膝盖几乎抵住邵惜的手肘。 好在宿舍的床架虽然老旧,但不至于脆弱到发出吱呀声响,只是随着晃动,但要再动得厉害些,必然会惊扰到宿舍的其他人。 偏偏,段忱林看起来完全不在乎是否会暴露。 邵惜大脑发麻发热,极致的愤怒让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从切完蛋糕到现在快三个小时,他本来就一直在憋着气,此时此刻,他感觉下一秒就会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心脏过载猝死,他气得牙关紧咬,真的想扑上去咬死段忱林算了。 第38章 他低声吼道:“你到底要干嘛?你要吵醒别人了!” 段忱林无视邵惜的歇斯底里,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在邵惜的注视下,竟然慢条斯理地挑开了自己的裤腰。 眼睛适应了黑暗,邵惜已经能看清,因此他才更加震惊,瞳孔随着段忱林的动作剧烈颤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荒谬又骇人的念头疯狂叫嚣着,段忱林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脱吧? 他本质是想勾起来火让段忱林难受着,从而让自己爽一下,而不是让段忱林把这火发泄到他身上啊! 睡裤是松紧腰的,在邵惜因极度惊恐而无限拉长的感官里,段忱林的动作像电影里精心设计的慢镜头,每一帧都带着毁灭性的压迫感,清晰地烙在他的瞳孔上。 他能看到对方指尖的细微弧度,能听到布料摩擦时可能有的窸窣声响。 然而现实中,段忱林没有丝毫迟疑,果断得令人发指。 一开始,邵惜还很有骨气,宁死不屈,直到他和被他弄起来的玩意面面相觑。 邵惜感觉自己被隔空扇了一下脸。 火辣辣的羞耻与耻辱瞬间炸开,沿着脊椎一路烧灼到全身,不疼,却比任何真实的打击更让他眩晕和崩溃。 邵惜起码僵住了好几分钟,指尖才有知觉地动了动,他也管不了什么怕不怕、输不输的了,只猛地一下往后退,后脑勺撞到了栏杆,拼命地想要拉开与段忱林之间的距离。 “你疯了吧……”他喃喃道,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 段忱林置若罔闻,伸手按住邵惜单薄的肩膀,将人重重地压进床被里。 头被砸了下,但枕头很软,也不疼,只懵。邵惜就这么睁着眸子,死死地盯着段忱林的动作。 段忱林的右手开始自顾自地动起来。 对着他的脸。 剧烈的耳鸣吞没了所有,时间停滞、空气凝固、呼吸消失,视野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唯有那只快速动着的手,清晰得可怕。 邵惜无法思考,强大的神经信号和应激激素淹没了大脑,眼球干涩发痛,他从来没意识到,原来人可以这么久不眨眼。 或许过了十分钟或者更久,他那飘忽的意识才归了位,指尖发麻,他只能凭着本能,推开段忱林。 他也不知道自己推了没有,软绵绵的,手腕还没用力就先折了。 可是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 右手被一只更热的手握住,按在床单上,左臂处也传来了沉重的压力,是段忱林的膝盖压了下来。 邵惜动弹不得,也可能只是没力气挣脱了。 他躺在那里,除了被动承受着那令他灵魂颤栗的视线和动作外,做不了任何事。 他好像还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还是生日,你不能这样……” 闻言,段忱林还有余裕,点了下邵惜的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00:11分,他说:“已经过了,不是了。” 托这一点光亮,邵惜在他22岁的第一天,看到了从未看过也从未想过要看的画面,可怖的、带着原始侵略性的、属于段忱林的。 邵惜被吓得抽了几下,猛地闭上了眼,他拧过头去,耳边尽是泛滥的水声。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段忱林紧紧盯着邵惜清瘦的锁骨、闷红的脖颈和紧抿的唇。 放在床头的抽纸被快速抽了几下,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邵惜感觉自己的嘴角一凉,被溅到了。 他发着抖,忍不住皱了一下鼻子,这个动作宛如一个开关,宛如最后一片雪花落在了摇摇欲坠的雪山上,积蓄已久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 透明的泪水最先从紧闭的眼睛缝隙流出,只几秒,就完全打湿了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乱七八糟的痕迹。 邵惜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每当他以为他在段忱林这受得委屈够多了,下一刻,对方就能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只有更多。 他满心欢喜地为段忱林准备礼物,对方不仅无视、毫无所动,现在还对他做这种事,用百般法子折磨他、羞辱他,践踏他的尊严。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后悔了,如果能回到十七年前,他绝对、绝对不会…… “呜……” 邵惜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段忱林的动作停了下来,发热的头脑因为这一声,勉强冷却,他就这么低着头,看着邵惜哭了好一会。 邵惜如果只是单纯被他欺负哭的话,是不会哭成这样的,最多就是屈辱地掉几滴珠子,带着不服输的硬撑。 一般眼泪完全决堤,控制不住地出声音,整个肩膀都在发抖的,像现在这样,那多半是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裤腰卡回胯骨,段忱林松开所有的桎梏,低声问:“……哭什么?” 邵惜不理他,血液重新回流,只抬起自己发麻的手臂,藏起自己狼狈不堪的脸,哭得凄凉。 段忱林安静地看着邵惜,半晌,他俯低身体,靠近了些,语气放得更缓了,又问了一遍:“哭什么?” 邵惜以为段忱林还要再来一次,应激一般地,拳头疯狂落到段忱林的胸口,一边哭一边挣扎,声音小而含糊,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滚,你滚!” 这种情况下,段忱林当然没法走。 见邵惜情绪彻底失控,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吵到夏绪和林方远,破罐破摔地咬自己的小臂时——— 段忱林低垂着眼,伸出手,绕过邵惜的后颈,将人拥进怀里,让邵惜的脸埋进他的肩膀。 邵惜还要推他、踢他,“我让你滚、滚开……” 段忱林不为所动。 邵惜狠狠地一口咬到段忱林的肩膀上,用尽了力气,牙齿陷进肉里,久久不松口。 段忱林眉毛都没皱一下,还是没动。 就这么咬着,闷着声音哭了有十分钟,直至力气耗尽,邵惜的动静才渐渐小了些,但心底的伤心丝毫不减,反而因这份无力感更加汹涌,他感觉天都要塌了,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以后再也不要给你送礼物了,你……你混蛋!” 虽然字全都黏糊在了一起,但段忱林听清楚了。 他一怔。 这说明邵惜一路上的别扭生气以及刚刚那异常的举动,是源于他对那份礼物的反应和态度? “你那是,特地给我送的?” 邵惜不理他,只流着泪。 得到了最重要的信息点,再一联想,一切便迎刃而解。 他沉默了很久,才侧过头,声音低沉,试图解释那份伤人的冷淡,“我以为你那是要送时津,所以才勉强给我带一份。” 这话非但没起到安慰作用,反而像在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邵惜一听,委屈更甚,气得话都说不连贯,又要哭,“我给时津哥的……一下、一下就买完了,你的我足足弄了一个星期,你说我、我……” 段忱林说:“我知道了。” 邵惜又开始推他,“……放、开我!” 段忱林顿了下,收紧了环住他的手臂,低声说:“是我错。” “……” 夏天,哪怕宿舍里开着空调,但厚重的床帘一挡,就将冷空气隔绝了七七八八。加上两人紧密抱着,之前又激烈地挣扎扭打了一番,此刻只觉得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皮肤相贴的地方更是濡湿了一片。 当邵惜后知后觉地理解完这三个字,他一愣,手傻傻地失去了力气,只虚虚地撑在段忱林的胸口上。 段忱林……道歉了? ……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但道歉有什么用?伤完人再来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邵惜带着未散得哭腔,重申:“你道歉也没用……我以后再、再也不会给你送了!” 段忱林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邵惜想再次推开他,不让他抱了,才听见他硬邦邦道:“给我送吧。” “……” 邵惜一听,更是久久地愣住了,从小到大,他听过段忱林为数不多的道歉、别扭的道谢,但就是没听过这种带着一点示弱意味的请求。 他深知段忱林那恶劣又冷硬的性格,能说出“是我错”已是极限,此刻后面这句“给我送吧”,几乎不可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面包含了太多层意思,最直观的就是,段忱林收到礼物是开心的。 好半晌,仿佛是为了确认,又仿佛是要抓住这点难得一见的场面,邵惜要求着,“你再给我说三遍。” 今晚的段忱林似乎极好说话,他贴着邵惜的侧脸,温热的呼吸拂过邵惜发烫的耳廓,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一遍遍敲击在邵惜的耳膜上。 这接连的道歉奇异地将邵惜抚平了一些,他吸了下鼻子,垂下来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被段忱林随意丢到一边的纸巾,他才猛地一缩,想起了更过分的事。 伤心稍稍下去了,愤怒又要上来了,他咬牙切齿道:“可是,你今晚还对我做了那种事。” 第39章 只是这份咬牙,伴随着鼻音,在段忱林听来,更像撒娇。 段忱林说:“给你弄回来。” 然而,天一亮,段忱林又变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嘴脸,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无不透露出一股天生的强势和不容置疑。 一整天下来,上了四节课,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直到又到了晚上,邵惜上了床,仔仔细细地掩了帘子。 这次是留在最后的林方远关灯,随着跌进床铺的最后一下声响,宿舍重归于静。 大概过了十分钟,邵惜的手机亮了下,他没管,甚至刻意地瞥开了视线,几秒后,光灭了。 又过了好一会,邵惜才伸过手,慢吞吞地拿过来一看,是段忱林的消息。 段忱林:不来吗? 第30章 要再来一次吗? 邵惜昨晚压根没怎么睡。 什么神人在被人拿枪指着弄了半小时还能睡着?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被段忱林这个变态影响了,一整晚,只要邵惜一闭上眼,就总浮现出段忱林叼着衣服、腰腹绷出凌厉的线条、在他身上动腰的动情模样。 啊啊啊啊啊……邵惜捂着脸,在床上抓狂地滚了两下,无声咆哮,他不敢看,别再播放了这个死脑子! 就连身下的床单也让他浑身膈应,总觉得沾了段忱林的东西,于是白天的时候,他趾高气扬地指使段忱林这个罪魁祸首去给他铺上新的。 段忱林倒也没有任何怨言,上去给他换了,顺便还帮他把脏的丢进洗衣机里,再晾起来,动作利落,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邵惜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床这么干净整齐过,连一点折痕都被抚平。 林方远在底下看得直摇头,很是羡慕,“有对象真好啊……” 邵惜狐疑,看来段忱林真是愧疚坏了?但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不愧疚才不是正常人吧? 手机又亮起来,还是段忱林的消息,言简意赅:来吗? 当然来,这种既能让段忱林给他伏低做小又能羞辱段忱林的好机会,为什么不去? 他给段忱林回复:等着。 邵惜磨蹭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就是要折磨段忱林,让他好好品尝等待审判的焦灼与不安!再说了,招之即去显得自己好像很心急似的,不是个好人。 五分钟后,邵惜故意稍微动静大了点地翻了下身。 两床相连,段忱林肯定能感觉到,他几乎能想象段忱林瞬间绷紧身体、凝神等待的样子,以为他要来了,结果等了一会,发现并不是。 邵惜就这么在自己的想象里玩得不亦乐乎,捉弄上瘾似的,反复来了几次。 终于,过了半小时,他才大发慈悲地下了床,光脚踩在冰凉的楼梯上,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段忱林床铺的帘子—— 只一下,就傻眼了。 段忱林侧着脸,额发碎发凌乱,褪去锋芒,看起来睡着了。 什!么!啊!邵惜瞬间不满起来,合着刚才那十几分钟精彩纷呈的心理博弈,全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邵惜“啧”了一声,还是单膝跪了上去,帘子随之垂下,拂过他的后背。 他要把人掐醒! 哪知当他爬到中间,手撑在段忱林肩膀旁,刚要伸手,狠狠拧住段忱林的鼻子时,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邵惜一惊,低头对上了段忱林的视线。 段忱林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手正圈着他的脚踝,看着他:“好玩吗?” 邵惜被对方眼里的清明震到……他就知道段忱林是个奸诈阴险狡猾多端的卑鄙小人! 但转念一想,段忱林也肯定是被影响了才问出这几个字。 他又舒爽起来,勾起嘴角,“很好玩。” 段忱林没说话,脸色淡淡,动作却很快,一手托住邵惜一边的大腿,带了点力,帮助邵惜分开腿跨在他身上。 “等等……”邵惜抵住他,“你怎么一来就直入主题啊。” 段忱林思考片刻,“你是喜欢前戏的类型?” 邵惜不懂段忱林怎么能把这些字眼如此直白地讲出来,他有点小炸毛,“不是!” 段忱林掀着眼皮,道:“其实我也喜欢前戏多一点,但我怕你等不及。” “都说了我不是!”邵惜的耳朵尖开始泛红,段忱林这人真的丝毫不会害羞的吗?为什么可以和他公然讨论这些情趣??? 段忱林从善如流:“那你是喜欢直接来?” 见段忱林如此坦然,语气跟讨论课题时的毫无不同,好像是真的在同他的好兄弟分享取向一样,邵惜莫名也被带偏,他想了想,小声道:“那还是喜欢亲亲抱抱多一点的……” 段忱林说:“我知道了。” 邵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 他的床垫没有邵惜的软,段忱林忽然问,“膝盖跪得疼吗?” “唔还好。”邵惜说,就是骨头硬碰硬,有点不舒服。 段忱林又道:“你可以坐在我身上。”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邵惜只纠结了几秒,就顺势往下,坐在段忱林紧实的肚子上,这个高度刚好,他两条腿自然地弯折,放在段忱林身侧。 动作间,段忱林身上那件t恤的领口,被邵惜的重量向下扯开了一些。 因此,邵惜看到了段忱林的肩膀上,那个被他咬得出了血的牙印,12颗牙齿整整齐齐的,极深,边缘泛着暗红,已经拧上了一层血痂。 他昨天完全没了理智,只恨得想要从段忱林身上揪下一块肉来。 ……肯定很疼,亏段忱林今天跟没事人一样,一整天都没和他提过这个。 要是他,估计说十句话,九句都在阴阳怪气地提醒对方自己身上这个你咬出来的伤口。 心口那点硬撑起来的气势,不经意就软了下去,他低声问:“你涂药了吗?” 段忱林侧了侧头,“嗯”了一声。 他太了解邵惜。他知道邵惜都会心软,但相比那些大张旗鼓宣扬的疼痛,这种默默无闻的、需要由邵惜自己发现的伤口,会更惹邵惜心疼一些。 邵惜在昨天段忱林走了之后,其实想了挺久,他迟疑着问:“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勉强给你送的礼物。” 段忱林的视线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因为你给时津的礼物是早早订好的,在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日快到了之前。” 邵惜眨了一下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又在组织语言。 半晌,段忱林听见邵惜轻声说:“可是,这在我知道你要回国之后。” “……” 段忱林蓦地一怔,一时之间没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什么意……” 话音戛然而止。 等等。邵惜的意思是—— 他是先起了送他礼物的念头,之后再到陈时津的? 邵惜撇着头,似乎很不好意思说这些,“只是我不知道要送你什么,才准备得晚了些。” 他说着说着,又变了脸,“但哪怕是我勉强给你送的,那也是礼物吧?你怎么可以给我甩脸色?” 逻辑上,是这样的道理。 “……” 没人阻止他的脑洞,邵惜甚至开始自我反思,语气里带上了点困惑和不确定,“难道……我平时真的很差别对待吗?” 他有点怀疑,也没有很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意识到段忱林已许久没有回应,只自顾自地道:“可是对喜欢的人和朋友就是会不一样吧?要是一样,才奇……唔!” 怪字被一声短促的闷哼取代。 段忱林的手指毫无预兆地,带着一丝微凉的体温,伸进邵惜的裤腰里。 “你等等……”邵惜慌忙捉住段忱林的手。 “不要吗?”段忱林抬眼看他,眸色深沉,“你之前不是很好奇,别人帮你弄是不是比自己弄舒服一点?” 邵惜觉得他空口无凭,在污蔑自己,“……我哪有!” 但段忱林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手指不仅没拿出来,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要往里。 邵惜一急之下,脱口而出:“……我要自己来!” 废话,只有他主动那才叫羞辱?要是被段忱林主导,那和昨晚的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的火气在看到段忱林肩膀上那个牙印的时候就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邵惜细长的手指搭上自己的腰带,慢吞吞地解开,从头到尾,他能感受到段忱林的目光如有实质,紧紧盯着他的指尖,每一次移动都像他被剥开。 他忽然有点想打退堂鼓,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好像有点危险……身下段忱林的体温很烫,宛如坐在加热的副驾驶座位上,皮革下的引擎轰鸣着热量。 但都到这份上了,他要是突然起身,掉头就走,说“我不干了”,这也太没种了吧? 更何况他的又不丑,颜色还很漂亮。 第40章 邵惜咬了下嘴巴里的肉,闭了闭眼,猛地拉下来。 他要冷静,他是来欺负段忱林的! …… 不是,段忱林为什么直直地盯着他的看?为什么要那么专注地描绘着啊?他昨天也没有这么赤裸裸地观摩吧? 邵惜忍了一会,但段忱林没有一点自觉。 羞耻到了顶点就有逆反的意思,邵惜硬生生被看得火气又上来了,他想低头骂两句,却在看到段忱林紧抿的唇时,灵光一闪。 是了,这才是对有洁癖的段忱林最好的羞辱吧? 但是总感觉段忱林会一下暴起把他丢下床,而且昨晚段忱林也只是自力更生,没有弄他的嘴……不对,段忱林明明最后溅到他嘴边了! 对啊,就是要做过分的事,才有羞辱意味吧? 一不做二不休,邵惜将自己说服了,他心一横,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决绝与奇异的兴奋,抵到段忱林唇边,“你……帮我舔一下。” 段忱林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果然!见段忱林的面具被他这个举动撕下来一点,邵惜爽了。 每个男人心底的那一点劣根性都一样,他盯着段忱林,笃定段忱林不可能忍受的了这个,绝对会拒绝他,届时,他就要霸王硬上弓,上演一些平时段忱林对他的戏码—— 段忱林轻轻地勾了下嘴角。 邵惜一愣。 紧接着,所有事情都压缩在一秒之内,邵惜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没看清段忱林的动作,就受不住地反射性抽了一下,猛地往后退,跌坐在了段忱林的胸口上,他捂着自己的脸,喘着气,瞳孔放大着、颤着。 段忱林竟然……?! 不是……等等,这也太舒服了吧……和自己用手完全、完全不一样。 段忱林似乎被他的反应取悦了,声音带着一点哑,“继续吗?” 箭在弦上,在兴致起来的时候,没有男人还能思考,邵惜咽了下口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继续。” 在邵惜又要往后时,段忱林笑容残忍,按住他的后腰,不让他退。 邵惜瞪大了眼,立刻挣扎起来,但自然,他逃不掉。 见邵惜忍不住声音,段忱林抬手捻住邵惜的衣服下摆,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嘴里,另一只手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他的小腿肚,软软的。 几分钟后,邵惜的眼前都被生理泪水模糊,他看到段忱林坐起来,把东西吐到纸巾上。 邵惜呜咽了一声。 …… 又过了好一会,邵惜才缓缓回神。 段忱林用手臂带着他,防止他像一滩烂泥一样滑下去。 明明此刻进入贤者时间的应该是他才对,怎么反而是段忱林透着一股事后的懒散,漫不经心地掀着眼皮,脸上带着愉悦。 见他看过来,段忱林笑了一下,问他:“要再来一次吗?” 第31章 感觉很好(大修) xie完一次后的邵惜窝在段忱林的怀里,绵长的余韵抽走了所有力气,让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舒服地半阖着眼,连指尖都懒得动弹。 邵惜当然也感受到段忱林有了反应,但他才不要管。 段忱林的体温总比他的高一些,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他的皮肤上,暖意裹着他,后背还被一下下抚着,从后颈最突出的那块骨头开始,顺着脊柱一直往下,带着点力度,摸得人更舒服了,甚至让他有点昏昏欲睡。 邵惜眯起眼睛,从喉咙含糊地滚出一两声哼,他枕着段忱林的左边肩膀,额头贴着段忱林的侧颈,正放空呢,忽然感觉到他垂在床单上的手被捉起来,带着去碰。 邵惜挣了下,没挣开,他不满地坐起来,拧着眉瞪段忱林,一脸被打扰了安逸现状的不耐。 段忱林看着他,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深邃,“帮我。” “不要,”邵惜收回手,“我要回去了。” 废话,他为什么要帮段忱林舒服啊! “那不帮了,”段忱林改口,仿佛刚才的强硬只是错觉,他从善如流道,“再躺会。” 邵惜就“哦”了一声,又窝回去,毛被顺得很快。 可是下面那玩意的存在感越来越高,灼得他这下是怎么调整都不舒服了,像内裤也没穿、直接光着坐在温泉边的鹅卵石上一样。 他推开段忱林,爽完就走,“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这次不准来找我。” 段忱林没再阻止,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和热度一点点消失。 结果邵惜腿收到一半,又跨回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睨着段忱林,验收成果一般,带着点挑衅地问:“你觉得今晚怎么样?” 段忱林静静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没说话。 邵惜盯着他,不肯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短短几秒内,两人视线交缠,脑力刀光剑影地绕了好几个回合。 半晌,段忱林才道:“很好。” 邵惜瞬间舒坦了。 他太了解段忱林了,这人此刻的表情,分明是内心觉得恶心,但还要嘴硬说好,要是坦然地承认“不好”那才奇怪呢。 邵惜心里冷哼一声,段忱林之所以张开嘴同意给他弄,八成是想从身体上让他难受,毕竟过程中,这人总是故意用牙 磕他,超疼啊! 不过这点疼痛比起从未感受过的紧致包裹,压根不算什么。 段忱林的计谋失败了,邵惜遗憾地摇了摇头。 而且能听到段忱林亲口说很好———含着他东西的感觉很好。 不管哪一方面,都爽爆了好吗? 床帘被掀开,落下。 这次复仇和欺负大成功,邵惜回到自己的床上,没了段忱林,瞬间觉得宿舍的床大了不少,也冷清了不少。 他缩进被子里,身体残留的疲惫和满足让他秒睡过去,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当他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空无一人,他习以为常,快速洗漱了下穿好衣服,含着一颗糖就出了门。 在他踏入教室的那一刻,上课铃声精准响起,分秒不差。 作为踩点大王的他,绝不会因为其他事而缩减睡眠时间,包括吃早餐,可以缩减晚上的,但绝不能缩减早上的!但他又不喜欢吃那种一箱箱的预制小面包,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来颗糖防止自己低血糖晕倒,之后撑到午饭,反正早上也没什么胃口。 管家曾提议每天早上由他来送早餐便当,邵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多麻烦,而且在学校格格不入。 段忱林在诺大的阶梯教室里,总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身高腿长,气质冷峻,往往只要找到段忱林,就能找到座位。 这不,邵惜几乎是一眼锁定了某人。 段忱林坐在靠走廊的那边,身旁的空位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预留。 他看到段忱林侧了侧头,意思很明显。 邵惜心领神会,完美入座,正当他把笔记本电脑掏出来摆在桌子上时,垂在桌下的另一只手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低头看过去。 是紫菜卷,外圈一层紫菜裹着紧实的肉卷,他从小就爱吃这个。 段忱林面无表情地看着讲台,眼神都没瞥过来一下,手却变魔术似的给他递过来了这个。 邵惜狐疑,段忱林怎么会给他带早餐,难道是后知后觉昨晚的屈辱与不对劲,所以下毒了? 他无理取闹道:“你先吃一口。” 不怪他这么想,在两人最中二的初中时期,斗到白热化阶段,段忱林还真给他下过泻药,折磨得他拉了一下午。 要是以往,段忱林指定冷嘲热讽一番,摆出一张鄙视脸,或者直接把紫菜卷拿回去自己吃,用实际行动表达“爱吃不吃”。 然而,这次段忱林只是偏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听话地咬了一口,再递给他。 邵惜打了个冷颤,他怎么觉得段忱林那一眼很复杂,带着一点无奈与懒得跟他计较的纵容? ……算了,错觉吧,就算是真的,也是段忱林故意摆出来恶心自己。 邵惜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趁着教授去写板书的空隙,把头埋下来,就着那个小缺口,胡乱地吃了几口。 他去戳段忱林,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学校饭堂有这个?” 段忱林垂下眼,看他被顶起来的腮帮子,喉结轻轻滚动,“今天有。” 邵惜得寸进尺地使唤人:“那你以后帮我带好不好?” 又撒娇。 段忱林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重新聚焦于课程内容。 但行动往往比语言更有力,第二天邵惜得到了一袋玉米蒸饺和一个糯米鸡,都是他爱吃的。 今天的课理论性强,有点枯燥,硬生生给邵惜听困了,趁着其他小组上台演讲的空闲,他打了个哈欠,歪了歪头,然后无比自然地倒在了段忱林的肩膀上。 或许是做了更亲密的事,心理阈值被拉高,这种程度的依靠与接触,仿佛什么都不是。 第41章 邵惜知道段忱林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干净,但之前哪怕挨近了也不会特意去注意,他鼻子动了动,凑得更近了些,鼻梁轻轻抵上了那截突出的锁骨。 怎么感觉今天段忱林特别好闻? 眼前一黑。 段忱林“啧”了一声,手不由分说地覆上来,盖住他大半张脸,带着点力道,将他这个过于贴近、嗅闻的动作推回到安全距离———仅限于挨着肩膀。 “安分点。”低沉的声音带着警告在耳边响起。 隔壁的夏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内心毫无波澜。 这两人隔两天一小吵,隔七天一大吵,循环往复,只是不知道这次具体发生了什么,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比以往要更黏糊一些,那种无形的张力,简直旁若无人。 好不容易撑到这一天的课程结束,邵惜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打开陈时津做的那个游戏。 今天游戏会有一次大更新,许多新活动上线,他期待很久了。 就在这时,段忱林洗干净了手,道:“过来,消毒。” 自从上次邵惜自己胡乱地涂了下碘伏,结果比前一天还肿之后,他的耳朵就被段忱林承包了。 邵惜很冤枉,他真的好好涂了,是耳洞自己莫名其妙地发炎! “啊等等,”邵惜想起来了,“老板好像两天前就说得要把钉子戴上了,不然肉就要长回去了。” 段忱林无语地看着他:“你怎么不等长实了再说?” 邵惜心虚道:“……我忘了嘛。” 段忱林从自己柜子里拿出邵惜的耳钉———是了,上次拆下来后还是他给收拾放好的,期间邵惜一次都没问过他钉子去哪了,估计压根没想起来。 “我操,”邵惜翻了一遍自己的桌子,“我耳钉呢?” 段忱林:“在我这。” 邵惜看段忱林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敬佩———这人怎么能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段忱林重复了一遍:“过来。” 邵惜这次很熟练了,两三步走过去,直接往段忱林腿上一坐。 段忱林也仿佛早有预料,在邵惜坐下来的瞬间自然地敞开手,虚虚地环住他的腰,形成一个稳定的支撑。 邵惜双手顺势绕过段忱林的脖子,手还不停,打着游戏,细长的双腿在椅子两边乱晃,只乖巧地侧着头,一副全然交付的姿态,将耳朵完全暴露在段忱林的视线下,任由对方给他消毒戴钉子。 手机屏幕上,游戏更新后第一个新活动提示跳了出来:“从此刻开始,会随时随地随机弹出新任务,完成任务即可获得稀有奖励。 ” 什么意思? 游戏直接用例子来解释,下一秒弹出来新任务,就五个字:利西亚高地。 邵惜传送过去,在高地上找了几圈,才触发了一个隐藏任务图标,打走了怪物,获得了武器锻造材料。 “啊……”正在专注于游戏的邵惜忽然轻轻叫了一声,“疼。” “别乱叫,”段忱林手一顿,定了定神,“耳洞有点长回去了,有一层膜在洞口。” 邵惜顿时有点慌,眼睛要盯着屏幕打怪,耳朵被对方微凉的手指掐着,心里更是七上八下,“那、那怎么办?” 段忱林问:“你想重新穿孔吗?” “不想!”邵惜毫不犹豫,他压根不想再尝一次那种痛了! 段忱林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那你忍着,我给你捅穿。” 闻言,邵惜瞪大了眼,“等等,你给我做个心理准……” 备字还没出口,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从耳垂窜遍全身,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段忱林动作一如既往的果断,但就是这份利落干脆,反而让邵惜减少了疼痛,总好过在那捅半天捅不进去的。 “呜……”邵惜哪里还顾得上打游戏,只埋进段忱林的肩膀里乱嚎一通,他的耳朵迅速充血,变得又红又烫。 明明疼痛是身下这个人给予的,但邵惜此刻的姿势与无意识撒娇的动作,又显得那么依赖。 邵惜感觉到段忱林的手指并未立刻离开他的耳朵,而是用指腹带着一种与刚才冷酷截然不同的力度,轻轻按揉着那刚被强行贯穿的柔软部位。 段忱林问:“为什么要打耳洞?” 邵惜的耳垂也很软,打了都没办法放肆地捏了。 邵惜小声说:“觉得酷,我本来还想去打个唇钉来着,但感觉嘴唇会比耳朵更疼。” 唇钉?打了唇钉接吻岂不是很不方便?稍微用力点都会磕碰到。 段忱林说:“不行。” 邵惜死鱼眼了一瞬,本来他还下定不了决心,但段忱林这么一说,他就特想去打怎么办?你段忱林哪根葱?说不行就不行? 非常逆反。 段忱林一看邵惜那表情,哪里还猜不出来对方在想什么,他半眯起眼睛,道:“如果你去打了个唇钉……” 他的手指顺着邵惜的耳垂往下,隔着薄薄的布料,不轻不重地按上邵惜的左侧胸口。 “我就在你这里,也打个洞。” 第32章 你来不来,有猫 邵惜抬起头,盯了段忱林一会,迟疑道:“你这是在……对我耍流氓吗?” 段忱林面不改色:“我是在威胁你。” 邵惜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看段忱林,又看了看依旧在自己胸口的手,连眼皮上那颗漂亮的小痣都变得彷徨。 段忱林被邵惜那可爱的反应逗乐,低头笑了下。他明明惹了人,却厚脸皮地装作不知情,“坐下,别动,我给你戴完剩下的。” 邵惜睁大了眼,“你这说的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段忱林唇角上扬着,“我没说。” 邵惜站起来就要走。 段忱林握住他的手腕。 邵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趾高气扬道:“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嗯,”段忱林低声道,“我说了。” 邵惜这才屈尊降贵地重新坐下来。 林方远路过,恶寒地搓了搓手臂,受不了了,狗情侣! 段忱林对准,看着钉子一点点地没入耳洞里,随着他的力度,“啵”的一下捅破,戴稳,拧紧,小小一个地坠在耳朵上。 其实相比于真实的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疼这种心理折磨让邵惜更紧张一些,他抓紧了段忱林的肩膀,“你就不能捅的时候喊一声吗?” 段忱林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准备进去了。” “进去了。” “破了,疼吗?” 邵惜:“……” 邵惜怒:“你就是在对我耍流氓吧?” 段忱林眼里有笑意,但明智地没有回这句话,因为他清楚无论接下来说什么,都只会更激怒邵惜,他吃完豆腐就跑,迅速转移话题:“戴完了,你去看看。” 邵惜瞪了他一会,发现段忱林压根不接招,只愤愤地离开。 他站在镜子前,微微偏头,仔细端详着耳骨上那抹突兀的艳红。 其余四枚耳钉都是黑色的,低调地、众星捧月般地托着那颗红宝石,纯度极高,色泽浓郁,艳丽得像一滴刚刚凝结的鲜血,衬得他唇红齿白,格外醒目。 ……他明明没有这个耳钉,也绝不会买这么骚包的颜色!段忱林这个变态!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腹诽,段忱林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透过镜子同他对视,痛快承认:“嗯,我买的。” 邵惜立刻要求:“你给我换回黑色的。” 段忱林洗着手,说:“累了,不想换。” 我难道非你不可?!邵惜冷笑一声,当即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宿舍里的另外两位救星。 林方远和夏绪看到段忱林就那么站在邵惜身后,抱着臂,脸色淡淡地看着他俩。 两人被吓得连连摆手,异口同声道:“不大会弄这些,而且邵惜你耳朵不是还发着炎吗?怕又给你弄流血了。” 求助无门,邵惜当下就拎起自己的耳饰盒,要出门找校外的穿孔店。 段忱林伸手,轻轻地按住了他的动作,垂眼看他,“不好看吗?” ……好看。 陈时津也说过他穿红色特别显白,很漂亮。 他就是觉得自己乖乖接受段忱林的东西不符合人设,且一下同意显得段忱林审美很好似的,下意识地想和段忱林呛一下,要段忱林哄。 见邵惜不说话,段忱林又道,声音低沉了些许,“很好看,别拆了。” 这话一出,邵惜越发迷茫,累积了几天的违和感在此刻得到证实———段忱林变性了?怎么最近几天都不和他对着干了?是被他送的礼物感动到了?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邵惜真诚道:“你是不是要害我?” 段忱林皱了皱眉,没跟上邵惜的脑回路,“什么?” 不像啊……邵惜狐疑地嘟哝了几句,算了,段忱林都这么恳求他了,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个非常一般的红宝石耳钉吧。 第42章 托耳钉的福,邵惜又失去了侧睡权。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叮”地响了一下,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缝,一点点光透过床帘的缝隙溜进来,他摸索着拿起手机,在看到推送消息的那一刻,瞬间清醒了。 游戏的随机限时任务! 他又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早晨6:11分,不是,这也太早了吧? 游戏设计得非常人性化,针对不同的活动有单独的消息推送开关,估计只有像邵惜这种沉迷游戏的学生党,才会打开这个活动的消息推送吧。 游戏加载完成,登陆的那一刻,邵惜人傻了。 是双人任务。 奖励是一套新出的时装,没办法氪金获得。邵惜表示,非常想要。 可是他连日常的双人任务都没有固定搭子,这种突发情况更是找不到了。即便如此,看着那诱人的奖励,他还是不死心地在社交软件上发了个帖子。 急。 任务限时半小时,帖子发布出去五分钟,浏览量却只有十个小眼睛。 算了,邵惜叹了一口气,他要不还是睡……等等!忽然,他灵光一闪,不对,他不一定要找同样玩这个游戏的人啊! 随便找个人注册登录挂机不就好了?反正他来打怪。 这个念头一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缓缓将视线投到了床铺对面。 余光瞥到手机上的时间跳到6:20,没时间了!邵惜心一横,利落地掀开帘子,轻巧地爬到了段忱林的床上。 床上来了只蟑螂都会让人醒过来,更何况这么大只人。 段忱林动了下,一脸困倦地抬起头,带着强烈的不悦,盯着来人。 邵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赶紧说明来意:“我游戏有个双人任务,很急,你能不能陪我做一下?” 段忱林眉头紧锁,那眼神在看清来人是邵惜时也没有半分软化,看起来很想把邵惜直接从床上丢下去。 邵惜后知后觉想起段忱林那严重的起床气,加上一大早被人强行叫醒,原因还是如此荒唐的游戏任务,谁都会烦躁的吧。 他代入了下,如果段忱林在早上六点把他喊醒去健身房,他估计会杀人。 一换算,邵惜瞬间觉得自己是混世大魔王,他心虚极了,难得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可怜的央求意味:“……求你了,别生气,我走。” 段忱林半睁着眼看了他一会,“啧”了一声,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丢给了邵惜,之后重新闭上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爸爸……邵惜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 段忱林真是个好人,他以后再也不跟段忱林急了呜呜…… 段忱林依旧平躺着,只是脸侧去了另一边。 邵惜小心翼翼地趴在段忱林身边,用手肘支起自己上半身,他划了一圈段忱林的软件,没找到游戏,果然还是卸载了。 还剩下二十分钟,下载估计要十分钟出头,来得及! 等待总是漫长的,邵惜一分钟就打了五个哈欠,他刷了下短视频,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怎么越刷眼皮越重……手撑得好累,手肘好痛,段忱林的床怎么那么硬。 坚持了一会,他松开手,整个人软下来,侧脸自然而然地枕在段忱林的手臂上。 他瘦,薄薄一片,跟张饼似的。 唔……这样躺着好舒服。 段忱林怎么那么好闻?鼻尖萦绕着干净清冽的气息,整张床都是那股熟悉的洗衣液味,香味被床帘结结实实地包在里面,闻得邵惜晕晕的,睡意更浓。 估摸着时间大概过去了十分钟,邵惜强打精神,重新把自己撑起来,结果一看,才两分钟!距离游戏下载完成还有十一分钟。 邵惜又趴了回去,他鼻子动了动,往上挪了一点,枕在段忱林的胸口和肩膀连接处,他听着段忱林的心跳,随着段忱林的呼吸一上一下。 从他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段忱林高挺立体的眉骨和鼻梁。 邵惜眨了一下眼睛,又努力地眨了下,闭上了一会,又睁开,强撑了几秒,就再次合上眼。 虽然段忱林的床垫很硬,但被子还蛮软的…… 他笃定自己不会睡着,就趴一会,很快。 …… 等邵惜意识回归的那一瞬,他几乎是猛地睁开了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手机屏幕微弱的光。 呆滞了一会,视线往上,他看到了段忱林半躺在他身边,眉眼低垂,神色淡淡,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 宿舍床窄,邵惜一半的身体都叠在段忱林身上,他还发现段忱林的手臂没有收回去,尽职尽责地给他当着枕头,暖烘烘的。 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唰地一下撑起来,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这一觉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都八点四十分了!游戏的限时任务图标早就消失了。 邵惜哀嚎一声,又重新埋下去,蹭了蹭,在心里呜呜了好几声,他的限量版裙子……飞走了! 咋咋呼呼的。 段忱林收起手机,目光落在邵惜乱糟糟的头发和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上,看了一会,才开口,带着刚醒不久的微哑,“明天周末,我打算去新房看看。” 就短短几分钟,邵惜感觉自己又抵着段忱林的手臂睡过去了,他迷迷糊糊的,还有点没醒,用鼻腔哼了几声,“唔,看什么?” 段忱林的声音很近,很清晰,“看你给我的礼物。” 邵惜懵懵地“哦”了一声,“看完……然后呢?” “然后,”段忱林语气随意,“我想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邵惜又“哦”。 段忱林说:“你来不来,有猫。” 第33章 我今晚能不能和你睡? 邵惜侧了侧埋着的脸,露出来一只眼睛,“我对猫没什么兴趣,拿这个诱惑我没用。” 段忱林也稍稍低头看他,虚心请教:“那拿什么诱惑你比较有用?” 不是,段忱林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出去住啊,那宿舍里岂不是少了一个人?他对面的床就空了啊……多恐怖啊,邵惜莫名有些不高兴,瞬间就不想在这张床上躺着了,他半撑起身,语气硬邦邦的,“我不去,我去你家干嘛,没意思。” 段忱林敏锐地捕捉到邵惜表情的细微变化,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我的意思是合租。” 合租? 邵惜的耳朵立刻就竖了回来,刚刚那点小脾气烟消云散,又趴了回去,下巴在段忱林的手臂上蹭了蹭,找了截舒服的位置搭好。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一来他嫌弃宿舍的洗手间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说,免得落下娇生惯养的名号——虽然他就是。 二来他觉得自己住太孤独不好玩,他喜欢热闹。三来懒得去看房子,一个人毫无积极性,便一直拖延着。 如今有人提起,邵惜下意识就心动了,他开始认真思考可行性,“可是附近再近的小区离学校走路都要二十分钟……” 段忱林说:“我开车。” 邵惜想了想,又道:“可是吃饭什么的没有饭堂方便。” 段忱林从容地说:“我做,或者请阿姨。” 那压根没有什么好考虑的的,邵惜得逞地笑起来,带了点狡黠,嘴上却还很矜持,“我再想想。” 一人平躺,一人趴着,近到鼻尖几乎都要碰着,温热的气息交缠,偏偏两人好似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也不嫌挤。 段忱林哪能不知道邵惜的小心思,直接给出行程表斩断所有退路,“那明天先去新房,后天看一下学校附近的房子。” 邵惜努了努嘴巴,倒也没有反驳,他问:“你刚刚说有猫?你买了?” “还没有,”段忱林道,“等你一起看看。” 邵惜很受用,虽然他不是做最终决定的那个人,但段忱林这说得有种万事都参考他意见的错觉。 段忱林抬起被枕住的那只手臂,看起来要把邵惜抱得更紧似的,“游戏任务做完了?” 邵惜“啧”了一声,说起这个他就生气,“没做,等下载的时候睡着了。” 怪不得,当时段忱林一睁开眼都还没察觉出不对劲,直到他感觉自己的手臂有点发麻,下意识转过头去,嘴唇擦着邵惜的额头而过,他才一下子惊醒,对上邵惜那张恬静的、睡着的脸,嘴唇被闷得发红,微微张开着,长而密的睫毛乖顺地贴着下眼睑。 “我有个日常双人任务,要做二十几次……” 邵惜的话将段忱林从回忆拉回现实,一点不差地对上此刻面前这双漂亮的眼睛,里面静静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邵惜大言不惭地要求:“你陪我做。” 段忱林挑了下眉,“我不会打游戏。” 邵惜信誓旦旦道:“没事,这次我保护你。” 段忱林没有立刻答应,看起来不大想的样子。 邵惜一眨不眨地望着段忱林,故意放软了声音,道:“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要那套衣服。” 第43章 两人对视,段忱林看了他好一会,才勉强地“嗯”了一声。 见他答应,邵惜很兴奋,他找了一个多月的游戏搭子,今天终于诞生了! 邵惜从趴着变为侧身,单手揽上段忱林的肩膀,大度地给予一个好哥们的拥抱,凑得近了,段忱林身上的味道更清晰了。 宿舍的洗衣液是段忱林买的自己喜欢的牌子,所以全宿舍包括他身上的味道应该一模一样才对,怎么就段忱林那么好闻? 邵惜皱了皱鼻子,混合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吸引,一个没忍住,凶狠地怼过去,几乎整张脸都埋进段忱林的颈窝里,细细闻了下。 段忱林没推开他,只是揽着邵惜的那只手自然而然地放在邵惜的后腰上,不轻不重地往自己的怀里用了点力气地一带,“干什么?” 邵惜真心实感地疑惑道:“你是不是偷偷地喷了香……唔。” 他说到一半,抬起头,往下看,质问道:“你怎么又?” 段忱林面不改色,淡淡地说:“我不是阳萎。” 邵惜就说:“我也不是啊,你看我就不会这样!” 段忱林没有说话,又静静地看了邵惜一会,忽然,动了起来。 他整个人都朝邵惜那边挤,用高挺的鼻尖在邵惜的颈窝那边顶来顶去,身体力行地示范刚刚邵惜的行为。 后脑勺和后背紧紧抵着墙,邵惜感觉自己要被段忱林压扁了,呼吸间灼热的气息不要命地往他的皮肤上打,最重要的是,段忱林的膝盖还故意在他那蹭来蹭去,他推不开,只能断断续续地控诉:“唔我、我刚刚哪有……这样!” 段忱林贴着他的耳朵,不容置疑地说:“你刚刚就是这样。” 只短短几秒,邵惜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好像听到段忱林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比我还激动么?” 邵惜恼羞成怒,“你让人这么蹭试试?” 段忱林坦然道:“我已经试了。” 邵惜哑了火,一切声音都梗在了喉咙里,因为他感觉到段忱林的手隔着裤子覆了上来。 “你等——” 哒。 两人猛地安静了下来。 一声清晰的脚步声,有人上了他们这边的楼梯。 “段哥?” 是林方远。 林方远站在段忱林的床帘前,看起来想大声点,但又不敢,主要是段忱林定好的计划从来没出错过,还是说这是段哥反悔说今天不想去的意思? 他天人交战了几分钟,还是再次开了口,“段哥?醒了吗?咱们健身房还去吗?快九点半了!” 九点半了?邵惜又迷茫了瞬,他和段忱林就这样躺在床上过去了一个小时?干啥了?他能感觉到段忱林覆在他身上的肌肉也绷紧了,那种蓄势待发的姿态没有退去,只是被强行压制。 等了一会,见里面还没有动静,林方远放弃了,打算自己去。 就在这时,床帘动了动。 林方远大喜,以为段忱林就是单纯睡过头了,他喊了一声:“段——” 邵惜的脸探了出来。 林方远:“?” 邵惜感谢地拍了拍林方远的肩膀,说:“你段哥让你等十分钟,他洗漱一下。” “啊?”林方远懵了,随即像只公鸡一样,“哦哦哦……” 紧跟其后,段忱林也掀开床帘出来了。 只是…… 他段哥那里好大好可怕……他再僵硬地抬头一看,他段哥的脸色,好冷好恐怖…… 林方远抱头,他该不会打扰他段哥和他老婆的好事了吧?! 看他段哥这欲求不满、杀气腾腾的眼神,简直是想把他原地灭口啊?! 邵惜美美地从段忱林的床上逃脱,他蜷起来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没有早课的时候他都睡到中午才起的。 他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有些快速的心跳。 视觉被剥夺,听觉就被迫敏锐起来,他听到段忱林有些粗暴地脱掉睡衣,光着上半身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件套上,裤带被系紧。 这还没完,布料摩擦,窸窸窣窣的。 邵惜的大脑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段忱林极其不耐烦地调整了一下裤子里面的……那个方向。 赌气似的忍了好半晌,邵惜还是面红耳赤地把手伸了下去。 到了晚上,宿舍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隐隐的躁动。明天就是周末,没有课程的束缚,是真正的自由时间! 夏绪吃过晚饭,擦了擦嘴,忽然道:“要不咱们一起看个电影吧?” “好啊好啊!”林方远立刻嚷嚷,“看恐怖片!恐怖片就得多人一起看才有氛围。” 邵惜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装作不经意地提议,试图扭转局面,“看喜剧也行啊,大家一起笑也很有氛围。” 夏绪摇了摇头,和林方远站在了同一战线,“那还是恐怖片更有感觉。” 邵惜没说话,其实夏绪和林方远说的是对的,只是……他怕鬼啊!从小在g城长大的小孩,几乎每个都是被港岛那边的警匪片和恐怖片吓大的,他看了会不敢睡觉的,不敢自己一个人下楼去上厕所的! 难得一次的宿舍活动,而且很有可能是他们搬出去前的最后一次,邵惜不好拒绝,他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到段忱林身上,希望段忱林主动当这个坏人。 反正段忱林一向对看电影没什么兴趣,也知道他怕鬼。 哪知段忱林却没看到,只勾了勾唇,饶有兴趣道:“可以,最近m国是不是出了个新的鬼片,说史诗级吓人。” 邵惜瞪他。 夏绪说:“对对对,我就是想看那个!那我来找资源,你们把椅子搬过来,拿我电脑看吧。” 这种时候,邵惜反应又很快,近水楼台先得月,立刻拉住自己的椅子一甩,就到对面夏绪这了。 事已至此,坐中间总好过坐旁边,两边一边对着空旷的阳台,一边对着阴森的洗手间,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点什么,他真的会被自己的想象力吓飞。 况且,他心底深处也痒痒的,确实很久没看鬼片了。 他安慰自己,恐怖的地方就拿手挡,又有大家陪着,应该还好吧? 总结就是又菜又爱玩。 灯关了,宿舍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油光映照着四张年轻的脸。 邵惜左边是夏绪,右边是林方远,段忱林坐在最旁边。 林方远本来还特意问他:“邵惜,你要不要和我换个位置?你俩小情侣坐一起。” “完全不用!”邵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段忱林绝对会故意吓他啊,毕竟这家伙超级有前科啊!小时候他们三坐一起看电影,哪怕中间隔着陈时津,段忱林的手都要绕后,等鬼突脸的那一刻,猛地重击他。 不过很快,邵惜就后悔了。 因为,他害怕的时候只会自己闭上眼睛缩成一团,但林方远害怕的时候会不分时机地大吼。而夏绪觉得好玩,为了刺激,也会故意在一旁起哄怪叫。 心脏一波三折,简直是三倍的恐怖。 邵惜忽然有点想换位置了,感觉他撒一撒娇,现在的段忱林就会保护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这么觉得。 思至此,邵惜抽了个空,悄咪咪地、快速地瞥了一眼旁边。 他看到段忱林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脸色平淡,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一点也不感兴趣,好像……心情还有点不好。 又怎么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答应看电影啊,还特意点名要看这部! 电影终于结束,林方远和夏绪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剧情,他俩觉得确实挺恐怖的,不仅有直接地突脸,还有渗入日常生活的、细思恐极的寒意。 林方远问段忱林:“段哥,你觉得怎么样?” 段忱林眼皮都没抬一下,“还可以。” 听到如此敷衍的答案,邵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压根就没仔细看吧你,明明全程都在神游天外! 宿舍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楼下说说笑笑,邵惜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一旦关了灯,四张床帘一掩,隔绝了人气之后,邵惜躺在自己床上,那种被强行压下来的恐惧便如同潮水一般慢慢地浸了上来。 他浑身僵硬,总觉得有什么站在他床帘外面,一掀开就能来个脸对脸。 不过由于是在宿舍,隔壁床睡着林方远和夏绪,对面则是段忱林,知道身边有人,所以这种恐怖感还能勉强抵御,怕着怕着,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此刻的邵惜,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他们会在新房过夜。 一人一间房。 段忱林没有丝毫犹豫地关上门,把他留在门外,万籁俱寂。 而他,在床上忍了半个小时后,不得不抱着自己的枕头,光着脚跑到了段忱林的房间,推开一条门缝,探进半个脑袋。 “段忱林……我今晚能不能和你睡?” 第44章 第34章 是吧,老公? 光线昏暗,只开着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线温柔地打在段忱林的侧脸上,他大腿上放着电脑,半靠在枕头上,懒散地看过去。 就这几秒的间隙,邵惜已经整个人都蹿进来了,一点没办法忍受留大半个身子在黑暗中。他头发乱糟糟的,白着一张小脸,逃命似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追他。 段忱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怎么了?” 在看到活人段忱林的那瞬间,邵惜的恐惧已经消失得大半了,他用脚趾夹着段忱林房间的地毯毛毛玩,睁眼说瞎话:“大半夜的,睡不着,想找个人叙叙旧。” 饶是段忱林,听到这句话也有点失笑。 或许是段忱林脸上的嘲笑有点太明显,邵惜也不装了,“都怪你啊!” 段忱林颇有些洗耳恭听的意味,“嗯?” 邵惜说:“明知道我害怕,你昨晚还说要看那部鬼片。”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直接把自己的枕头扔到段忱林的床上,大有一种“段忱林你得负责啊”的气势。 邵惜又道:“而且本来我们今晚是不用在这睡觉的啊!” 他在住了十年的邵家有时候都还要开小夜灯睡觉,更别说新房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了! 回了宿舍他就敢自己一个人睡了啊!都是段忱林的问题! 他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段忱林已经不在宿舍了,只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我去健身房了,下午有点事,晚上我们再去新房,在新房睡一晚。 去新房睡?之前没说过这样啊,虽然问题也不大就是啦……但为什么段忱林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种阴谋的感觉。 邵惜睡眼惺忪地打字:下午什么事? 段忱林隔了半小时才回复:私事。 什么私事,邵惜有些嘀咕,该不会又是和时津哥私会吧? 但段忱林都这么回复了,肯定不会告诉他具体什么事。 他百般聊赖地在宿舍打着游戏,焦灼地等啊等,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段忱林才回来,等到达新房时,都已经九点了! 邵惜大摇大摆地来到段忱林床前,瞪着段忱林:“你还不告诉我你下午去干嘛了。” 段忱林道:“都说了私事。” 邵惜单膝跪上床,语出惊人,“你的私事是指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吗?” 闻言,段忱林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惊讶。 邵惜鄙夷地扯了扯嘴角,“很不巧,在咖啡厅兼职的员工是我朋友。” 只一秒,段忱林就大言不惭道:“在电脑处理一些比较紧急的私事。” 邵惜满脸怀疑,已经笃定地认为段忱林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要他今晚自己一个人睡害怕,不过他才不会坐以待毙,既然如此,那就两个人一起睡得不舒坦吧! 段忱林还要挣扎:“要不你睡下沙发?” 原本还坐着的邵惜立刻大字型躺下,死死黏在床上,“我才不要,要睡也是你睡!” 段忱林倒也没有强硬地把他拖下去,只重新把视线投回到面前的电脑上。 邵惜躺了一会,逐渐好奇起来,被吸引了,他后知后觉,距离他俩各自回房都过去大半小时了,段忱林还没睡,难道是真的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面对段忱林,邵惜压根不知隐私和距离四个字怎么写,光明正大地接近,唰地一下突击,去看段忱林的电脑屏幕。 什么急事啊!这人分明是在挑选电影! 段忱林感受着邵惜挨过来的力度,自然而然地把电脑屏幕转过去,“你不是想看喜剧,看吗?” 邵惜看了眼,是尼士迪新出的那部动画片,其实下映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人和他去看,他也没特地找人,便搁置了。 邵惜是一个对陪伴有极高需求的人,他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出行、看电影等等等等,看电影时就得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吐槽才有趣啊!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回到幼儿园一样,和朋友手拉手一起去尿尿。 段忱林的手臂搭在邵惜身后的枕头上,“过来点,屏幕反光。” 和昨天的鬼片不同,邵惜的眼睛越看越亮,非常专注,一时之间,只有电影的对白和邵惜时不时的吐槽声。 “哇……现实中这样摔下来早死了吧?” “妈耶这个人长得好可怕,”邵惜犯贱地支起来看了看段忱林,又看了看电脑,“有点像你啊段忱林。” “啊这只小狗好可爱……要不我们养狗吧,不养猫了。” 段忱林:“养猫。” 恍然中,邵惜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拿了起来,从食指到小尾指,一根手指三个关节,极其有耐心地、一节节地按揉着过去。 被捏骨头和捏肉的感觉完全不同,更加清晰奇怪了,偶尔不小心划过手心,痒得他一颤。 邵惜挣了下,但收不回来,“干什么?你认真点看啊。” 段忱林有理由,“我在看,电影不是讲主角的手坏了吗?捏手指会痛,我试一下。” 邵惜说:“你都捏那么久了,不痛。” 话音刚落,段忱林用力按了下他大拇指下面的那块肌肉,酸得他“嘶”了一声。 段忱林问他:“这里疼?” 邵惜“唔”了一声,“有点。” 段忱林又顺着那块肌肉往上,到小臂,“这里呢?” 邵惜不得不先暂停电影,感受了下,“也有点。” 段忱林神色认真,煞有介事地说:“这两块地方不舒服的话,很有可能是腱鞘炎,一看就是你玩手机打游戏用手过度了,按摩可以预防和缓解。” “害,”邵惜没放在心上,“腱鞘炎不是很多人都有么?” 段忱林睨着他,“你是不是不知道腱鞘炎发作的时候要怎么治疗?” 邵惜就问他:“怎么治疗?” 段忱林在手机上划拉了下,找出来一个视频给邵惜看。 然后邵惜看到一个医生,拿着比牙签还粗、比筷子还长的针,直接戳进手里,直到另一头穿出,贯穿了整个手部,接着,像拉小提琴一样地前后拉了起来。 视觉冲击很大,痛觉共享了,邵惜又“嘶”了一声,“其实刚刚,我觉得是你把我按疼了,不是我手本来就疼。” 段忱林松开他,“好,不疼就行,不然发展到腱鞘炎按摩也没用了。” 段忱林这么干脆利落,邵惜又不乐意了,非要和人对着干,他重新把手放到段忱林的怀里,“那你帮我按按。” 段忱林挪开手,表示拒绝。 邵惜却来了劲,掰开段忱林修长的手指,固执地把自己的手塞进去,再强行把段忱林的手指掰合上。 段忱林看起来像是被他这一通胡搅蛮缠闹得没了脾气,这才勉强地揉捏起来。 邵惜满意地按下电影播放键。 整整两个小时,电影放多久,段忱林就捏了多久,偶尔还会报复性地捏重了些,像是控制不住力道。 结束后已是凌晨,邵惜感觉自己的手确实舒服放松了许多,他打了个哈欠,“我们睡了吗?好困。” “嗯。”段忱林把电脑收起来,直起身关了灯。 有人在身边,邵惜觉得安全,他闻着熟悉的味道,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几乎秒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好像在做梦,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抵进了他的指缝里,不厌其烦地玩着他的手,一直到第二天醒来,那种触感都仿佛还停留在手心里。 邵惜被段忱林喊了起来,说约好了看房子的人,十点集合。 他问:“礼物你看了吗?” 段忱林递给邵惜一个三明治,“看了。” 可能是被邵惜惯有的吊儿郎当形象给影响了,段忱林觉得有些不靠谱地搜索了自动喂食器和猫砂盆的牌子,做了下攻略,发现确实都是顶好的,大几千块,什么功能都有。 可以看出来,真的有用心地在挑选。 “那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还得把这个猫爬架搬过去?”邵惜仰高头,去看这个两米多高的通天柱。 段忱林说:“我来弄。” 学校附近的小区就只有一个,两人直接在最大房型里挑,最后看中了个刚新装修还没人入住过的四房两厅,想着两间卧室,一间衣帽间,一间书房。 其实要是只有邵惜一个人,肯定还得多看几家。 但有段忱林在,做事的效率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快,合同签完,都才刚刚下午一点。 反正段忱林没找他要钱,那就由段忱林定好了。 邵惜顺着草坪边的台阶走,“要不现在就去看看小猫?” 段忱林说:“也可以,不一定一次就能看到合眼缘的猫。” 邵惜在做不是正经事的时候总是很积极,当机立断搜索附近的宠物店。 段忱林打断:“我有点想去高中的后楼领养一只。” 邵惜没什么问题,“可以啊,好久没回学校了,顺道去看看。” 第45章 他们毕业的那年,有七只登记在册的猫,按理来说,绝了育就不会再增加小猫了。 偏偏非常巧,猫协的学妹说三个月前,有一只怀了孕的母猫偷溜进了学校,霸道地占了原住民的猫窝,在里面生了一窝小猫崽。 而那一窝小猫崽里面,就有一只小社牛猫,见了段忱林,兴奋地踩着小碎步,溜了过来。 人家奶牛猫都是左眼和右眼一边一块对称的黑色,中间一个标志的白色几把,而这只小社牛猫则反过来,从鼻子到嘴巴连成一个黑色的几把。 段忱林蹲下来,摸了摸猫的脑袋。 小黑几把猫就这么来回踱步,只是每掉头一次,就过来蹭一下段忱林的膝盖。 邵惜也跟着蹲下来,试探性地伸出手掌,猫更是直接用头顶了顶,之后吧唧一下躺下来,露出肚皮。 “它、它在和我撒娇!”邵惜激动道,他以为这是通行令,毫不客气地去摸猫的肚子。 可猫傲娇得很,别人真去摸又不乐意了,一下翻滚起来,炸毛去哈,把邵惜吓了一跳。 段忱林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互动,唇角微微扬起,说:“和你好像。” 邵惜:“?哪里像了?”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最粘人的一只,其他猫都只是远远地、好奇地看着,只有这只,反过来不停地吸人。 段忱林说:“喜欢这只。” 邵惜也觉得这只猫丑得特别,“那就这只?” 相遇即是缘分,段忱林做决定向来很快,“好。” 学妹将两人的相处看在眼里,道:“谢谢你们喜欢小猫,但不好意思……我们不支持情侣领养的。” “诶?”邵惜有些错愕,“为什么?” 学妹解释:“之前发生太多件情侣分手就把猫扔了的事了,你知道的,加上现在大家普遍感情都不深,分得很快,所以……” 能理解,邵惜了然地点了点头,只是……他瞥了眼段忱林。 段忱林依旧面无表情地蹲着,一下下地摸着猫脑袋,他垂着眼睫,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和平常那个沉默寡言的他没什么差别。 可邵惜就是感觉出来了,周身的气压低了点,好像……很是失落的样子。 邵惜盯着段忱林的侧脸和放在小猫头上那骨节分明的手看了一会,“啧”了一声,忽然说:“可是学妹,我们不是情侣。” 学妹死鱼眼,显然不信,“你少蒙我。” 邵惜表情严肃,认真道:“我们订婚了,是夫夫,能拿证的那种!” “……” “你知道领裁和赫维斯吗?我俩这种家族和商业联姻,牵扯了太多利益,没法离的!” “而且啊,”邵惜开始翻自己相册,给学姐展示他俩的童年照,“我们五岁就认识了,到现在十七年了!要分早分了,是吧?” 学妹的注意力被理所当然地吸引了,照片里两个穿洋装的小人,标致得简直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哦!哦哦!这俩是你们吗?好可爱啊!” 邵惜“嗯嗯”了两声,带着点小骄傲,“当然是我们啦,所以你看,我们这关系牢固得很,不可能分的啦。” 他用手肘怼了怼段忱林,要段忱林別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赶紧附和一下。 段忱林这才抬起头,看向邵惜。 邵惜立刻朝段忱林可爱地眨了眨眼,眼神里充满了“快接戏”的暗示。 在段忱林的注视下,邵惜用一种自然又亲昵的语气,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撒娇味道,说:“是吧,老公?” 第35章 捉“奸”在沙发 邵惜发现段忱林真的很不机灵,一点不配合! 他都快把眼睛眨抽筋了,段忱林也只是站在原地,沉沉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太有压迫感,看得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又怎么啦……虽然装亲密是有点恶心啦,段忱林恶心他也恶心啊!但他这样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能让段忱林领养到小黑几把猫! 直到连学妹都觉得奇怪了,段忱林才“嗯”了一声。 邵惜不要管了!领养不到就领养不到吧! 学妹有些纠结:“你们真的会好好照顾它?” 段忱林说:“会的,你们可以上门回访,每周都可以发视频汇报小猫的情况,而且我和他都是这里的毕业生,学校有我们的资料。” 学妹思索片刻,晃了晃手机,走远了点,“那你们稍等下,我去问问我们会长。” 邵惜没搭腔,只站在一旁,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头。 就在他暗自腹诽时,他感觉到身旁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席卷过来,地上两双鞋的鞋尖轻轻相触,他垂下来的手指被勾了勾。 段忱林虚虚地牵着他四根手指,声音低沉,“给猫起什么名字?” “你的猫,你自己起。”邵惜没好气地说。 段忱林便拎着猫的后颈提起来看了看,奶多牛少,“那叫小白吧。” “不行!”邵惜一下就反驳了,“怎么可以那么随便?” “那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段忱林捏了捏邵惜的指关节,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邵惜的气莫名消了一点。 邵惜想了想,道:“再怎么也该叫邵小黑。” 段忱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为什么姓邵。” “哦……”邵惜道,“不好意思,一时嘴快,那叫段小黑。” 没想到段忱林却说:“和你姓也可以,我对这个没那么讲究。” “是吧!”邵惜莫名开始争起了冠名权,他撸了两把猫的脑袋,“和干爹姓的也有很多呀……不对,都还不一定能养呢?就开始想名字了。” “能养。”段忱林说,他看向不远处,学妹已经拿着领养协议朝他们走来了。 学妹笑着对邵惜说:“我们会长说认识学长你呢,你们可以领养小猫了。” “诶?”意料之外的走向,邵惜问,“会长是谁?” 学妹说:“方意,有印象吗?会长说你高中毕业的时候他才初二呢。” 邵惜一锤掌心,“啊啊是他呀!当时留着锅盖头呢,现在还留着吗?” 学妹立刻道:“还留着!”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段忱林看着邵惜神采飞扬的侧脸,他一直都知道邵惜朋友多,周围的人可以说是前仆后继,但没想到竟然连初中部的小学弟都能被照顾到,这么多年了仅凭个名字就能记起他。 “那小猫你们是现在接走吗?还是晚几天?” 邵惜看向小猫真正的主人。 段忱林说:“晚几天吧,我们把东西都准备好再来接它。” 没想到一切都那么顺利,租房和领养小猫这两件看起来如此耗时的事竟然一天内就解决了。 一旦看过了租房那干湿分离的干净诺大洗手间之后,邵惜再进宿舍的就有点困难了,非常弃旧图新,他问段忱林:“我们什么时候搬?” 段忱林言简意赅:“明天。” “搬?”林方远听到了字眼,“你们要搬出去住了?” “嗯嗯,”邵惜说,“刚想和你们正式说一下来着。” 夏绪也从手机里抬起头,疑惑道:“怎么突然要搬出去?” 邵惜卡了壳,总不能直接说他嫌弃宿舍的厕所吧,他想了个自认为说得过去的理由,“感觉我俩在宿舍吵架会打扰到你们。” 夏绪震惊:“所以你俩搬出去是为了更好的吵架?” 邵惜也跟着震惊,一语点醒梦中人,“竟然是这样。” 林方远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干就干,刚开学两个月,段忱林的东西不多,加上他分门别类,收拾起来非常快。 邵惜也快,他直接敞开行李箱,看到什么就往里丢什么,收拾到一半,拖延症犯了,美名其曰休息五分钟,结果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游戏。 或许他是服务器里为数不多的接近满级还单身的稀有玩家,所以刚一登陆,系统就难得给他又弹了一次可以寻觅伴侣的提示框。 邵惜想也没想,下意识就截图发给了陈时津,骚扰一下人:时津哥和我结婚。 信息发出去后,他才顺眼扫到上面的聊天记录,愕然发现距离两人上一次聊天,竟然已经是五天前了。 过去那么久了?他有点懵,毫无察觉,在此之前,两人的聊天日期就没断过两天以上。 陈时津很快回复过来,看来今晚没加班:怎么又提起这个? 邵惜油腻道:我会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游到你同意~ 邵惜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因为他知道陈时津不会答应的,他就是不骚扰,浑身就刺挠,总结贱的。 然而,这次陈时津的回复却有所不同:其实也不是不行。 邵惜:! 邵惜:真的假的?【震惊.jpg】 陈时津:真的。 这下邵惜不淡定了,直接一个视频通话就拨过去了,陈时津的脸霎时放大出现在屏幕上,他激动道:“时津哥晚上好!” 第46章 陈时津看着他活泼的样子,笑了笑:“晚上好小惜。” 邵惜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突然同意了?想开了?” 陈时津开玩笑:“被你的真心打动。” 林方远正好经过去阳台晒衣服,只一眼就凑了过来,恶心道:“哇陈哥你刚洗完澡吗?好帅好性感。” 陈时津被逗笑:“谢谢。” 经林方远这一打岔,邵惜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陈时津发梢微湿,穿着睡袍,确实很养眼。 他没多欣赏,反正时津哥一直都很帅。 “哥我拿电脑和你打视频,你先把游戏打开。” 由于目的就是结婚,所以两人上线之后二话不说传送到了圣地,两个花里胡哨的小人站在雕塑前,正当陈时津要开始仪式时,邵惜喊了停:“等等,我要把段忱林拉过来,当一下我们的见证人。” 陈时津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可以。” 彼时段忱林正在把衣服叠好一件件放进行李箱里,他被邵惜拉起来,“快过来,我和时津哥要结婚了。” 段忱林蹙了蹙眉:“什么?” “你在这站好。”邵惜不由分说地把段忱林安排在电脑旁站好,为了确保“见证人”能看清,他还特地把手机屏幕的角度往段忱林那边偏,几乎完全对着他。 邵惜接受了陈时津小人的求婚,一段唯美浮夸的过场动画开始播放,他超绝不经意地瞥了瞥身旁的段忱林,炫耀的意味快要溢出来了。 哼哼我比你进度快多了,机会是留在有准备的人的,时津哥在我俩之间肯定更喜欢我~ 然而段忱林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平静,仿佛在看一段没意思的广告,一点没受到打击。 众所周知,逗人时对方毫无反应,只会像一拳打到棉花上,索然无味。 邵惜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得瑟话,瞬间被堵了回去,最后莫名演变成两人罚站似的,一起沉默地看完了这场仪式。 视频那头,陈时津鼓了鼓掌:“恭喜两位新人结为夫妻。” 邵惜弯着眼睛,也跟着鼓掌,鼓着鼓着……他动作慢了下来,诶?好像有点不对,为什么时津哥刚才那话,用的是那种完全置身事外的、司仪一样的口吻? 陈时津补充:“恭喜小惜和忱林。” 邵惜:“?” 空气突然安静。 邵惜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去看自己“老公”的id,一时之间没看出来什么端倪,直到某一刻灵光乍现,他猛地发现,这个熟悉的id后面多了一个小小的点。 邵惜:“……” 他心如止水地打开好友列表,看到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id,一个属于陈时津,一个…… 陈时津公然用电脑操作了下,段忱林的id重新变回来了,只是id后面的那个命定标志,非常惹眼。 和邵惜的是一对,昭示着他们刚刚缔结良缘。 出乎意料的,邵惜竟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极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时津哥你真是……你怎么会有段忱林的游戏账号?” 陈时津说:“前几天忱林找我说他要开始玩游戏了,让我帮他看一下配装,就把账号密码给我了。” 段忱林要开始玩游戏了?开什么玩笑,段忱林这种不打游……等等,前几天?难道是因为他缠着段忱林要求对方陪他打双人日常任务吗? 邵惜看了一眼段忱林,霎时有点心软,但嘴上还是追问道:“不对,这游戏不是不能改昵称吗?” 作为游戏的开发者,陈时津信手拈来,“当然是用了些后台技术,只针对邵惜的特别待遇。” 邵惜“啧”了一声,毫不留恋地关掉了游戏,眼不见为净。 陈时津透过视频,看着段忱林手上拎着几件衣服,随口问:“忱林在干什么?” 邵惜便把镜头翻转过去,对着段忱林拍,“收拾东西。” 陈时津:“收拾东西?去哪里?” 邵惜道:“啊我没和你说嘛,我和段忱林搬出来住啦!” 陈时津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诶对了,”邵惜忽然想到什么,“时津哥你明晚有空吗?要不咱们在租房聚一聚呗?也好久没见了!段忱林你觉得怎么样?” 段忱林淡淡道:“可以。” 陈时津欣然答应,“那要不我明天买点菜过去,我们打边炉?” “完全可以!”邵惜仿佛已经闻到了火锅的香气,“想念时津哥你调的蘸料了。” 第二天,他们上了一天的课,临近六点才回到租房。 看着这一地狼藉,段忱林和邵惜不得不加快收拾速度,不然饭桌都被邵惜零碎的东西堆满了,没地吃饭。 坚持了半小时,邵惜有点懈怠了,拖长了调子“啊”了一声,面条人似的软在沙发上,“我累了,我们能不能把东西扫到地上,先把饭吃了,明天再收拾?” 段忱林一点看不过去邵惜这点坏习惯,“不行。” 本来上了一天课就身心疲惫,还要干不喜欢的事,邵惜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情愿的气息。 段忱林也不知道邵惜的东西要怎么放,只能把邵惜的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用衣架挂好放进衣柜里。 忽然,他听到客厅外邵惜惊呼了一声。 等他出到去,邵惜已经捂着耳朵,在地上缩成一团,生理眼泪都疼出来了。 段忱林眉头皱起,“怎么了?” 邵惜缓了好一会,那种尖锐的痛才消下去,他小声说:“蹲下来的时候没把控好距离……耳朵撞桌角上了。” 段忱林沉默。 邵惜不敢碰自己的耳朵,他吸了下鼻子,站起来挪到沙发旁那盏光线最亮的落地灯旁,“你帮我看看,我耳洞是不是出血了?” 段忱林低声说:“过来点。” 邵惜顺势就扶着段忱林的肩膀往沙发上倒。 段忱林也自然地顺力坐下,扶着邵惜的腰,感受着邵惜坐到他大腿上的重量。 所有动作同时进行,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邵惜甚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经过一个星期、每天两次的消毒,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好像不这么做就没法检查耳朵。 段忱林捏着看了一会,说:“没流血,晚点洗了澡我给你用碘伏涂一下。” 邵惜总算是放下了心,或许紧张过后的松懈,也或许是疼和累,一旦坐下了,他就不想站起来了,整个人软在段忱林怀里,脸枕着段忱林的肩膀,说:“我要坐会儿……这样好舒服。” 俨然把段忱林当成了人体工学椅。 段忱林“嗯”了一声,环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邵惜的脊柱,一节节顺着往下。 新家很安静,隔音很好,邵惜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说:“有点饿了。” 段忱林:“那就先不收了,明天再弄。” 邵惜想了想,“我袋子里好像有根肠,我先去吃——” 滴滴。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邵惜的话,门上的电子锁亮起,紧接着毫无感情的机械声传出来:“密码正确,欢迎回家”。 大门应声向内推开。 段忱林和邵惜下意识双双抬头看过去,两人呈着如此亲密的姿势,同打开门的陈时津对上了眼。 第36章 那不喜欢不就好了? 陈时津的手里还提着两大袋新鲜食材,他斜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客厅里几乎叠在一起的两人,满脸调侃,甚至吹了一声口哨。 邵惜还傻傻地抓着段忱林手臂,大脑像是断了线,完全没反应过来。 好几秒后,他盯着陈时津,突然意识到,对哦……他和段忱林,好像是情敌啊? 这个念头出现,他才拿回身体的主动权似的,猛地一下推开段忱林站到了地上,仿佛被捉奸。 段忱林的身体有瞬间的紧绷,但环着邵惜的手没有立刻松开,只平静地回视陈时津,等邵惜蹦起来后,才缓慢地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邵惜手足无措,有些语无伦次,“时、时津哥……怎么这么快就到啦?” 话一出口,邵惜简直想把自己捶死,这话说得好像嫌陈时津早到、破坏了他和段忱林的好事一样! 等等……好事?破坏了,他和段忱林的好事? 他和段忱林能有什么好事?什么东西? 所以,他的潜意识里,其实是知道他和段忱林这个姿势是不对的,是逾越了某种界限的……吗? 好在陈时津并没有纠结这个,只看了看邵惜,又看了看段忱林,轻松道:“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邵惜的思绪很混乱,听到这句直击灵魂的拷问,更是慌得口不择言,道:“还能是什么关系,情敌啊……” 闻言,陈时津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对这个回答做出评价,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然地提着食材走进来,“锅准备好了吗?” “啊?嗯嗯,”邵惜没想到陈时津就这么轻飘飘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连忙应道,“段忱林弄好了。” 第47章 陈时津一锤定音,将所有暗潮涌动暂时压下,“那先吃饭吧。” 接下来一切照常,邵惜把蔬菜洗干净,段忱林把肉拆开装好,陈时津调蘸料。 只要一打边炉,他们三人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分工合作,不用安排,默契得持续了挺多年。 可能是尴尬未散,邵惜的话更多了,聒噪得不行,喋喋不休地试图填补每一个沉默的空隙,连不小心弄掉了一片毛肚都要说。 陈时津的态度和平常也没有任何差别,只笑着回:“洗洗再放进锅里。” 渐渐的,邵惜也放松下来,自我安慰那只是一个小插曲,时津哥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照例给陈时津献殷勤,眼睛亮亮地毫不掩饰爱意。 只不过,这次把段忱林带上了。 给陈时津夹了丸子,便也顺手放进一个到段忱林碗里。给陈时津蓄满了饮料,便也顺手给段忱林倒上。给陈时津递纸巾,便也顺手抽一张甩到段忱林面前。 聊天也不再“孤立”段忱林,而是说着一个话题,最后总要用手肘撞一撞段忱林,道:“你说是吧?” 段忱林就“嗯”一声。 晚饭结束后,段忱林自觉起身,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邵惜提前买了一堆哈根达斯塞在冰箱里,他递给了陈时津一个夏威夷果味道的,又道:“段忱林,你爱吃的朗姆提子我拿出来了,先常温一会,不然梆硬。” 段忱林头也没抬,应道:“嗯。” 陈时津说:“忱林不是喜欢吃抹茶的?” 小孩子都喜欢吃雪糕,他们小时候就把哈根达斯所有口味的都买了一遍,交换着吃,就为了尝出来自己最喜欢的。 邵惜咬着雪糕勺子,含糊着说:“他现在换口味了。” 陈时津又笑了一下,没再追问。 一直待到将近晚上九点,陈时津才提出要走了。 邵惜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很懂事地没有过多挽留,毕竟第二天陈时津还要上班,他亦步亦趋地把人送到门口,眼巴巴地问:“时津哥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见?不是说还要一起出去旅游嘛。” 陈时津只是笑着,没有给出确切答复,他弯下腰,穿好鞋,站起身,握上门把手,拉开——— “对了,小惜。”他突然开口。 邵惜自然而然地接道:“怎么啦?” 陈时津回过头来,客厅的光线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其实之前面对你的告白,我已经拒绝过你一次了。” 邵惜闻言,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怎么突然说这个?” 陈时津脸上仍然带着温柔的笑意,话却说得毫无余地:“因为我现在要正式地拒绝你们两个。” 他的目光扫过邵惜,也掠过他身后沉默着的段忱林。 为什么突然这样,邵惜懵了,“什么?” 陈时津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我们之间没可能,百分之一的几率都没有。” 见邵惜嘴巴张了张,似乎还要说,陈时津打断,将严肃贯彻到底,重话随之而来:“如果你们不收起这个心思,我们干脆连朋友都别做了。” 邵惜瞳孔一缩,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陈时津没有理会,继续说完:“这段时间我不会回你们的消息,也不会接你们的电话,先不要见面了。”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严重。 要不绝交、不再来往,要不收起心思做回朋友,选吧。 邵惜最是念旧重情,只会选第二个。 段忱林瞥了一眼身旁,理所当然的,邵惜的眼泪已经下来了,眼尾通红一片。 他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眼睫垂着。 陈时津转身离开了。 咔哒一声轻响,门彻底关上了。 他失恋了。邵惜想。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他那剧烈的悲伤和崩溃不仅仅因为他失恋了,而是——— 邵惜的眼泪无声而汹涌,连地板都打湿了一点,他声音颤抖,带着破碎的鼻音,“时津哥竟然说……不要做朋友了。” 可是,可是他们认识二十二年了啊?从蹒跚学步到青春年少,他们几乎一出生,就在彼此的生命里了。 那么多回忆,那么多陪伴,早已刻入骨血。 陈时津竟然,舍得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发生了更严重的事,哪怕发生陈时津让他家破产如此狗血的大事,邵惜也绝对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很单纯,也很纯粹,在他的认知里,朋友之间可以吵架,可以大打出手,也可以因为误会撕心裂肺地痛苦,但不能,不能轻易说出“绝交”这两个字。 他以为这是他们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就像生离死别一样忌讳。 邵惜在玄关站了很久,可能只是短短一分钟,也可能有一小时,脑袋和腿都在发麻,直到脸上传来粗糙的触感,他才愣愣地抬起手碰了碰。 原来是段忱林不知何时抽了十几张纸巾,有些粗鲁地、胡乱地按在了他的眼睛上。 邵惜拿下来,眼珠子转了转,看到段忱林随意地坐在玄关处的懒人沙发上,盯着他看,眉头微蹙,似乎也很烦躁。 被人盯着哭确实不是个事儿,明明段忱林也失恋了,怎么偏偏自己反应那么大,邵惜哑着嗓子说:“……我先去洗澡吧。”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泄而下,邵惜洗着洗着,那种悲伤又一次毫无预兆地袭来,心脏疼得难受,反正有水声盖着,他干脆不再压抑,放任自己哭了个痛快。 然后他回到自己房间,直挺挺地趴到床上,像一张被轧扁了的、了无生气的饼,不动了。 若是平常,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他第一天是绝对不敢自己一个人睡的。 可如今,巨大的伤心转移了注意力,他突然觉得黑和鬼也不是很可怕了。 他房门没关,恍然中,能听到外面隐约的走动声和水流声,时间的概念非常模糊,如果不是门被敲了敲,他可能都感觉自己睡着了。 邵惜慢吞吞地把脸转过去。 段忱林已经洗完了澡,一身清爽的水汽,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站在房门外。 他没有立刻进来,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了邵惜一会,目光沉沉。 邵惜一张脸本来就小,如今头发乱糟糟地盖住额头,眼睛又红又肿的,小小一只缩在床上,整个人透着一股被世界抛弃了的可怜劲儿。 段忱林终于开口:“今晚要一起睡吗?” 邵惜呆了下,然后默默地挪开自己的枕头,往旁边让了点。 段忱林倒没想到邵惜会答应得那么快,他还以为,以邵惜此刻的状态,会将陈时津的拒绝归咎于看到他俩之间的亲密举动,从而记恨上他。 “……几点了?”邵惜的声音沙哑而微弱。 段忱林答:“快十二点了。” 邵惜就“哦”了一声。 段忱林在床边沉默了几秒,问:“那睡吗?” 邵惜就道:“好。” 段忱林关了灯,房间霎时黑了下来,等了几分钟,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到身旁人的轮廓。 邵惜背对着他,很安静,连呼吸都很缓,没有一点异常。 但段忱林知道邵惜在哭。 怎么那么多水? 身旁的床垫下陷,邵惜感觉到段忱林拥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他听到段忱林说:“好了。” 本来没人理他,没人戳破,他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独自消化这崩溃,可段忱林这一抱,这一声“好了”,让他的眼泪一下掉得更厉害了。 邵惜伤心极了,反正都已经被段忱林发现了,他干脆不忍了,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决堤的情绪才暂时退去,他慢慢平复下来,眼睛好疼,又干又涩,他吸了吸鼻子,向段忱林宣布自己哭完了。 段忱林的手凭感觉往上,越过他的肩颈,轻轻地碰了碰邵惜的额发,忽然问:“很伤心?” 痒痒的,邵惜闭上眼,委屈地“嗯”了一声。 之后没人再说话,房间重归于静,只有邵惜因鼻塞而有些艰难的呼吸声。 邵惜哭得大脑发麻发顿,一片空白,就这么干巴巴地躺着,身心俱疲,就在他意识变得混沌、快要睡着时,他蓦地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什么东西轻轻一碰———那触感温暖而干燥,带着柔软,一触即离。 段忱林低沉的声音贴着他耳朵响起,冷静而残酷,“那不喜欢不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段忱林:看我趁虚而入。 第37章 吻得很认真 … ……? 邵惜瞳孔放大,一股难以名状的颤栗从尾椎骨流窜至天灵盖,他受惊地想反射性地捂住后脖子,但最后,手指只是迷茫地在空中抽动了下,一时之间什么时津哥什么朋友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什么东西碰了下他的后脖子? 是段忱林的……嘴唇吗? 第48章 段忱林为什么要把嘴唇放到他的后脖子上? ……段忱林是在亲他吗?亲他?为什么?不是,啊? 邵惜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一连串发射了许多问号,彰显着他此刻的堂皇与无措。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不可能吧……段忱林没理由亲他啊? 难道这是国外安慰人的方式?毕竟段忱林去留学过四年。 但还是不对吧……?难道是错觉? 应该是,应该只是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被什么碰到了,像衣领那些…… 嗯,对的,这样比较合理。 当眼前闪过一大堆杂乱无章的信息后,最佳的反应时机已悄然溜走,他只能继续保持不动。而且段忱林也没有什么后续,这更加佐证了他的错觉论。 看来是他哭出幻觉了。 “……嗯,只能不喜欢了。”邵惜嗫嚅着说出这句话。 说完,他翻了个身,同段忱林面对面,他神色认真,也有来有回地、好兄弟地拍了拍段忱林的肩膀,安慰了回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似乎是猜测过邵惜好几种的反应——震惊、质问或者是推开他,但偏偏没预到是这样的回答,段忱林沉默了几秒,随后扯了扯嘴角,像是被气笑了。 一晚上经历了太多事,邵惜已经被锈住了,哪怕明确地看到了段忱林嘲讽的笑容,他也有点逃避思考了,拒绝深究那抹笑背后的含义,只下意识地装作没见到。 他拿过段忱林的手臂塞到自己的脖子下面,枕了上去,感觉不对,又蹭着动着反复调整角度。 手这样放也很不舒服,缩在胸前,有点拘束,放在腿上,不够放松,最后往前一伸,搭在段忱林的腰上,不动了。 他眨了几次眼,缓慢地合上了,这样躺着很舒服……段忱林也很好闻,他今晚都那么难受了,放纵一下也没问题吧? 他有点破罐破摔地想,反正现在他和段忱林已经不是情敌了,是失恋者联盟,可以抱团取暖的。 邵惜只顾着自己舒服,无暇再去管其他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视角里,睫毛纤长乖巧地垂下,肩颈线条被拉长,优美地延伸着。 房间安静下来,邵惜刚开始还能感觉自己被人盯着,带着审视与压力,渐渐的,有点撑不住,头彻底一歪。 就在这时,段忱林再一次开口:“睡了吗?” 嗯?邵惜原本真的快睡着了,又被这一声喊了回来,他迟钝地反应了几秒,正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脸颊的位置,眼睛下方的那一小块皮肤,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压住了。 一重。 不容错辨的触感。 ……?! 托邵惜靠得那么近的福,段忱林只用稍微一低头,就能碰上去。 段忱林很确定自己亲了上去,感受着底下的细腻与轻微的脉动,还停留了几秒,才离开。 邵惜一下就清醒了,睡意被吓得魂飞魄散,这次他没法再欺骗自己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肉被挤压,段忱林的鼻尖戳着他的眼皮…… 段忱林的唇有点干燥,起了点皮。 邵惜的第一反应就是装睡。 但段忱林知道他没睡。 邵惜不知道,他的眼皮在段忱林的注视下,正在剧烈颤抖着。 为什么?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邵惜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所有认知和逻辑都被搅得粉碎,又被这无法理解的亲密举动摔打得疼。 ……段忱林疯了吧。 为什么?他傻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难道是被时津哥拒绝后,悲伤得精神出问题了?还是失恋后太过寂寞,拿他当替代品上了? 不是,到底为什么啊? 一整晚,邵惜别说睡了,眯一会都做不到,意识在浅眠与惊醒之间反复横跳,只要一醒,那个无解的问题就会出现,像魔咒一样缠绕着他: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然后他发现,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已经发生过一次。 黑暗中,他感受着时间的流逝,感受着太阳初升,阳光打在他身上,变得灼人。 昨晚太慌乱,两个人竟然都忘了拉窗帘。 不知几点了,邵惜麻木中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动,好似抬头看了下他,目光停留片刻,接着发神经似的把他往发烫的怀里带了带,抱得更紧。 邵惜感觉自己被折磨疯了,熬了一整晚的心脏又被迫跳动起来。 相拥了几分钟,段忱林放开了他,动作轻缓地起了床。 邵惜闭着眼,听着拖鞋被趿拉着,一步步走出门外,房门“咔哒”一下被带上。 直到确认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邵惜这才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获得了新生,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的世界都变小了一倍,眼皮都肿成单的了。 又躺了半小时,段忱林才重新进了房间,把邵惜喊醒。 邵惜假装自己刚睡醒,困顿地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下身体,一顿乱哼。 段忱林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碰了碰邵惜的眼下。 邵惜猛地一颤,僵住了,他如临大敌地对上段忱林的视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尴尬地解释着:“……很痒。” 段忱林没拆穿他,“昨晚没睡好?黑眼圈很重。” 一听段忱林提起昨晚的事,邵惜更紧张了,也不敢看了,只敷衍道:“嗯……嗯,眼睛痛,有点没睡好。” 段忱林低声道:“闭眼,敷一下冰袋。” 哦……邵惜听话照做,敷了十分钟,段忱林过来拿掉,他睁开眼,真舒服了不少,眼皮也消肿了。 原来刚出去是给他弄冰袋去了……邵惜嘟哝,但很快,他发现不仅是冰袋,段忱林连早餐都做好了,生菜火腿肠蛋饼。 怎么真做啊……邵惜咬着饼,瞄了眼在驾驶座的段忱林,后者开着车,在学校停车场停稳,对邵惜的腹诽一无所知。 他们今天的课从早上十点一直到傍晚六点,邵惜第一次对满课如此感激———不用单独面对段忱林,他甚至想和段忱林说今晚他要在宿舍睡,但不行。 因为邵惜还不能躲他,躲了不就代表自己知道昨晚段忱林偷亲他了吗? ……不是,所以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千言万语,又绕回了最初那个问题。 托段忱林的福,邵惜觉得自己已经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满脑子都是: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段忱林回家了,好在段忱林的话本就不多,邵惜装作很忙碌地做着小组作业,对方也不会特地来打扰他。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 到睡觉的点了,段忱林这次问都没有问,当然昨天的枕头也没拿回去,洗过澡之后直接上了邵惜的床,半靠着枕头,刷着手机。 邵惜的脚步很踌躇,他试图挣扎一下,试探着开口:“……我觉得我今晚能自己睡了?” 明明他是想淡定地、冷静地陈述,结果说到最后一个字,又莫名变成了疑问的音调,昭示着他的不确定。 段忱林眉眼淡淡,看了过来。 明明段忱林什么都没做,眼神也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单是这么看着,邵惜就觉得有些顶不住,想逃跑。 段忱林看了他一会,说:“你觉得我在这打扰你睡觉了?” 邵惜张了张嘴,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睡吧,”段忱林说,“不然你睡到一半又害怕,跑过来吵醒我。” 那邵惜还能说什么,再拒绝就反常了,只能“哦”一声。 这次邵惜躺远了点,背对着段忱林。 他以为今晚自己能相安无事,没想到段忱林藏都不藏了,灯一关就拥了过来,手臂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腰,绕了一圈,到他胸前的被子上放着。 邵惜整个人都被段忱林纳入怀里,结结实实地裹住了,从身后看,几乎看不出床上还有第二个人。 过了一会,还是昨天那句话,段忱林问:“睡了吗?” 邵惜心一紧,连忙道:“……还没有!” “嗯,”段忱林好似笑了一下,“热吗?空调要调低一点吗?” 哦……笑屁啊,邵惜小声道:“不热。” 段忱林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身后那个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邵惜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思维发散,再次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难道昨晚那个吻,其实是段忱林睡着之后,头无意间低下来不小心碰到他的?毕竟他俩挨得那么近。 就像坐车的时候太困,头会一点一点的,碰到身旁人的肩膀,几秒后又会惊醒一样。 很有道理,邵惜越想越觉得通…… 唔! 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因为邵惜感觉到自己的耳后一热,段忱林的唇又贴了上来。 第49章 不是,怎么今天连问都不问,直接上嘴啊? 邵惜有点崩溃了,段忱林到底在想什么?他搞不懂,想了很久,但是完全想不明白。 总不可能是……段忱林喜欢他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邵惜狠狠摁下,不可能啊!段忱林之前明摆着和他一样喜欢时津哥的,还给时津哥送花送礼物,那些举动难道是假的吗? 哪怕移情别恋也没那么快吧? 昨天九点刚被拒绝,十二点就移情别恋上他了? 邵惜被自己的脑洞震撼得越发离谱……少自作多情了。 等等……这是什么……唔。 邵惜震惊到一开始还不敢认,直到那又湿又烫的触感并不满足简单地停留在触碰上,而顺着他的脖颈往上,在耳后那块皮肤流连。 ……段忱林竟然在舔他。 意识到的那一瞬,邵惜几乎想立刻转身推开段忱林,想大声质问,想弄清楚,但…… 问清楚,然后呢? 他已经暂时失去陈时津了,他不想连他和段忱林也没得朋友做。 从昨晚到现在,邵惜推断出了许多种可能性,虽然很扯,但最有可能的就是段忱林寂寞了,想和他当炮友,但为什么是他呢?他也不知道,没弄懂,但总不能是段忱林双重人格了吧? 那他是要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答应,两人可以维持着关系。不答应,难道又要决裂吗? 邵惜嘴唇颤抖了下,还是忍了下来,并竭力让自己不要连身体都发抖。 仿佛只要他装作不知道,他没挑破,他们的关系就不会破裂一样。 而段忱林好似也知道他怎么想的,笃定他不会醒来,越发变本加厉,最后甚至过分地用舌尖顶了下他的耳垂。 说得严重点,邵惜觉得段忱林就是在威胁他。 好在段忱林舔完,就没下一步举动了,随着时间,抱着他,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好像睡着了。 只余邵惜一个人处于混乱中,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内心一片翻江倒海的混乱。 ……段忱林为什么要这样? 或许是昨晚已经熬了一天,哪怕此刻他思绪纷乱如麻,也还是抵不过睡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连续两天都在为同一件事纠结,邵惜理所当然地做梦了。 梦到段忱林亲他。 邵惜对这个场景很熟悉,高中的宿舍楼后,那一片小树林,两个人躲在树影后,悄悄亲吻。 这是四年前,他梦到陈时津亲他,并因此觉得自己喜欢陈时津的画面。 只是他印象深刻,那时候梦里面,陈时津的脸是模糊的,只能大概看出一个轮廓。 但是这一次,梦境变得无比清晰,段忱林的脸靠得很近,近到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清。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洒在发丝上,段忱林捧着他的脸,闭着眼睛,吻得很认真。 宛如亲身经历过一样。 第38章 我们私奔怎么样? 段忱林睡觉很安静,仍然保持着临睡前的姿势,下巴抵着他的头顶,浑身都散发出很好闻的味道。 而邵惜,满脸呆滞,头发鸡窝似的,四肢乱七八糟地摆放着,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 告诉他,为什么他会梦到段忱林亲他?为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邵惜绝望地抬了下头,看了眼下身,又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疯了吧?他疯了吧?他疯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什么意思?梦到段忱林亲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其他场景,他都还有理由欺骗自己,那是段忱林舔他了导致他大脑出错了,但偏偏是,他确认自己喜欢陈时津的那个梦。 其实邵惜很确定,并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他们平时连玩都很少去那片小树林,因为去那片小树林之前要先跨过一小片泥泞的地,总会把鞋子踩得很脏,更遑论特地跑到里面去接吻了。 但为什么连着两次都是这个小树林,邵惜也不知道。 梦本来就是无厘头的,追寻不到源头的。 只是,当年邵惜是因为梦到了这个,他才觉得自己喜欢陈时津。 那按照这么换算,岂不是他也快速移情别恋、喜欢上段忱林了? 邵惜再忍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疯了,抓狂地把自己的头发从鸡窝抓成了牛棚。 段忱林被他动醒,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道:“……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邵惜正沉浸在自己的崩溃里,闻声被吓了一大跳,手反射性地打到段忱林的眼睛上,啪的一声,他把段忱林凑过来的头推得后仰,有些应激,“你别和我说话!” 段忱林没动,任由邵惜抵开他。 邵惜看到,自己手掌下,段忱林的嘴唇微张,喉结突出,黑色t恤,宽肩窄腰的。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 有点性感。 ……?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下一秒,邵惜的手收了回来,又啪地一声清脆打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真的疯了吧?他疯了,他疯了!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惶恐太迷茫太疯狂,原本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的段忱林沉默了,那表情是打算高抬贵手、宽宏大量、网开一面地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 邵惜:“……” 段忱林去死啊! 段忱林揽住邵惜的手收了回来,同人拉开了一点距离,“今天下午才有课,要再睡会吗?” 忍到极致就有点物极必反,邵惜不管了,破罐破摔道:“我要睡,但你给我回你自己的房间!” 段忱林侧过眼来,看着邵惜。 邵惜梗着脖子,努力跟段忱林对峙。 “行,”段忱林干脆地下了床,“那你睡。” 邵惜跪坐在床上,看段忱林走出房间,顺手把门带上。 好几分钟后,邵惜才癫狂地垂了下床,捂着自己的脸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为什么会梦到段忱林亲他啊! 是的,短短一天,缠绕着邵惜的魔鬼问题,已经从“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啊?”变成了“为什么会梦到段忱林亲他啊?” 总结:段忱林亲他。 段忱林去死啊! 邵惜在床上当了很久乌龟,忽然又振作起来,他撅着屁股,时隔四年,开始梅开二度地搜索:怎么确定自己对一个人是友情还是爱情? 当年的他,是怎么花了几个月确定自己喜欢陈时津的呢?就按着互联网上的来。 排他程度,友情是可以包容其他朋友加入,爱情是强烈希望独占对方。 他才不要,他要当时津哥最好的朋友。 未来规划,友情是在各自生活中保持独立交集,爱情是不自觉将对方纳入长期的人生规划。 那时津哥肯定在他八十岁的时候还要在啊! 身体接触,友情是偶尔肢体接触自然无悸动,爱情是渴望接触且会心跳加速、紧张。 这个存疑,于是那段时间,他几乎逮着空隙就对陈时津下手,碰碰肩膀,拥抱一下,还试了一次假装不经意地和陈时津牵了一下手。 陈时津微笑着看他,很是疑惑。 邵惜仔细感受了下,和陈时津手心贴手心的感觉……很奇怪,出了点汗,这是心跳加速和紧张吗。 情绪波动,友情是关系稳定、情绪起伏平缓,爱情是轻易触动你的喜怒哀乐。 时津哥当然会触动他,给他送礼物了他高兴,不和他一起玩他不高兴。 所以当时的邵惜总结下来,他是喜欢陈时津的,但还不敢打包票,于是他又去问了朋友。 朋友直接来了一句:“搞这么复杂,我就问你,你想不想和他上床?” 邵惜当时记得很清楚,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表情惊恐,“不想!” 朋友笃定道:“那你就不是真的喜欢他。” 邵惜很疑惑:“可是除去身体上的,其他我都符合啊?” 朋友听完,也很疑惑,思考了几秒,“那你有可能是柏拉图。” 邵惜第一次听这个名词,立刻去搜索。柏拉图恋爱是指一种纯粹的精神恋爱,不涉及肉体的欲望和接触。 邵惜一看,诶!这不就是他和时津哥嘛! 回到现在,他又一次对照着这张表,一一套到段忱林身上。 排他程度。像段忱林那种冷血的人,他和段忱林玩到一起都花了十几年,这时候要是来个人花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和段忱林打成一片……邵惜思考了下,他可能会杀了段忱林吧? 嗯,他点了点头,会杀了段忱林。 未来规划。他肯定要参与段忱林的未来的,他们都订婚了,还要一起养小猫来着。 身体接触。唔……唔……唔!他和段忱林……邵惜恼羞成怒,算了不说了! 情绪波动。那段忱林真是随随便便就能把他惹火哈。 ……想不想和他上床? 第50章 邵惜都不用特地去脑补,当他把段忱林和这两个字放到一起时,他的脑海里就自动冒出了段忱林那张冷情的脸,手臂从后绕过卡住他的下巴抬起…… 草,等等。 怎么还是从后面来的姿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都怪段忱林昨晚舔他!他都被带歪了! 邵惜又崩溃了。 …… 不对,房间一下子静下来。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和段忱林上床的意思吗? …… 怎么可能啊……? 邵惜颤颤巍巍的,花了十分钟,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感觉自己大脑要被烧坏了,从耳朵两边喷出故障的气体。 既然如此,已经推断到这了,邵惜不信邪,他忍住羞耻和不可置信,强迫自己想下去。 要想到重点!要继续做下去! 但他发现,除了把自己想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以外,没有任何作用,他开始愤恨地拿起枕头开始砸床,邦邦作响,好似打的是段忱林似的。 可是他都喜欢陈时津三年了……?这个不能有错吧?但他为什么也会对段忱林这样? 他甚至还想和段忱林上床! 他很混乱,那他到底喜欢的是谁? 难道他两个人都喜欢?他的本质是渣男? 这个念头一出,邵惜晴天霹雳,差点把手里的枕头捏碎。 …… 叩叩,门被敲响。 邵惜愣愣地停下,看向门口。 段忱林靠着墙,抱着手臂,不知看了他多久,视线一开始落到了他的脖子上,后又移到耳朵,最后停在脸上,悠悠开口:“脸怎么那么红?” 邵惜觉得丢脸,又觉得段忱林在挑衅自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猛地朝那边丢过去枕头。 段忱林稳稳接住,顺手丢到自己床上,道:“出来吃早餐。” 半晌,邵惜还是磨磨蹭蹭地跟在段忱林身后,探头去看早餐是什么。 胡萝卜瘦肉瑶柱粥和韭菜煎饺,旁边还搭配了一小碟酸甜酱。 韭菜煎饺就得配酸甜酱,邵惜的至理名言。 这种情况下,邵惜很难不思考为什么段忱林做的都是他喜欢的,他含了一口粥,问:“你怎么会做饭的啊?” 段忱林说:“留子的必备技能。” 邵惜慢吞吞地:“哦……” 一碗下肚,桌子上邵惜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邵母的视频通话。 邵母一看,愣了,“你俩在一起?” 邵惜说:“对。” 邵母一时之间有些欲言又止,其实她是想两个孩子表面联姻,私底下各玩各的,最后找个喜欢的女孩子,传宗接代。 不过也不能说什么了。 段如英忙,去国外出差了,便由邵母打了个视频电话通知两人,“那刚好了,你们订婚也过去两个多月了,我们定下了下周六这个良辰吉日,你们正式婚礼,什么都安排好了,你们出个面就行。”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反抗的,邵惜敷衍地应了一声。 电话挂了,邵惜有些心不在焉,用勺子一下下地舀着粥,蓦地,他感觉自己的脚踝骨被蹭了蹭,他猛地一缩,看向对面的人。 偏偏段忱林很自然撑着下巴,黑t领口因动作而微微敞开,“不想去?” 邵惜的视线也顺势被段忱林露出的锁骨和胸肌线条勾走了,很馋人,他咽了下口水,不知怎么的,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播放起刚刚在床上强迫自己联想的一堆重点画面。 段忱林腿长,又没有半点分寸,伸过来了就不收回去了,明目张胆地在别人的私人空间交叠着,害得邵惜只能分开腿往后折。 邵惜不知道自己耳朵尖红红的,越低头越是把脸埋进碗里,就越被看得清楚,他声音闷闷的:“也不是不想去……就是觉得很麻烦,又要应付又要喝酒。” 段忱林就笑了下,漫不经心道:“那我们私奔怎么样?” 邵惜差点被粥呛到,他气极地抬起头,对上面前那张隐隐勾着唇的脸,心脏又一下跳得更剧烈。 段忱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很、很奇怪啊…… 他情不自禁地往后仰了仰,想要远离段忱林散发出来的气息区域,甚至觉得此刻的空气好重,压得他抬不起头来,快要爆炸。 他的脚趾蜷起来,他想逃跑。 思绪越发混乱了,应该……不能这样下去吧? 他需要空间,需要距离,需要一个人静静,需要一个人想清楚,靠得太近,他竟然产生了段忱林在勾引他的错觉……很离谱。 邵惜舔了下嘴唇,突然就下定了决心,道:“到婚礼之前,我想回宿舍住着,你不要跟过来。” 段忱林一下就意识到逼过头了,他眼里的笑意慢慢退去,沉默了一会,没有问为什么,只低声道:“那邵小黑呢?” 邵惜噎了下,迟疑地看了看刚送到货的猫粮,又看了看那个伫立在角落的通天猫爬架,小声道:“你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吧。” 段忱林就垂下眼,说:“好。” 第39章 那是陈时津的尺寸 夏绪挡住嘴凑到林方远旁边,“所以,刚搬出去没几天,这两人就吵架了?” “所以搬出去是为了吵架的时候好分居?”林方远也有样学样凑过去。 两人全然一副蛐蛐人的姿态。 夏绪回头看了一眼:“看来这次邵惜打击很大啊。” 林方远道:“那看来是邵惜的错,不然早就趾高气扬要段哥道歉了。” “你们懂什么啊……”邵惜脸色灰败,行尸走肉地跟在两人身后,嘴里吐出来一个轻飘飘的灵魂。 今天是他们分开的第三天了,他不仅什么都没思考出来,还越来越麻木。 段忱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个星期都没和他联系,甚至没发来一条消息,上课时座位也会和他隔着两个人。 他觉得不是他的问题,完全是段忱林的错啊!一边喜欢陈时津,一边又对他这样,到底什么意思?很矛盾啊这个人,他怎么可能猜得到?他又不会读心术。 那他是……喜欢段忱林吗? 当一件事被反复来回地细思,那么人反而会更陷进去、看不清,当局者迷。 邵惜长那么大,就没有头痛失眠过,也是因为这事体验了一回,脑袋快要爆炸了,太阳穴抽着,于是他干脆有点摆烂了,就这样吧,神来杀神佛来杀佛,船到桥头自然直,他顺其自然吧。 可到了第四天的时候,邵惜在宿舍盯着电脑上的ppt有点走神,他禁不住想,段忱林现在在干什么呢?小黑接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去接?有玩他买的猫爬架吗?段忱林知道怎么养小猫吗? 周六婚礼,所以周五晚上,他久违地回了一趟邵家。 他在那个斜坡上慢吞吞地走着,一只猫受到了惊吓,跳进花坛里,只露出一个头瞅他。 托段忱林要养猫的福,邵惜也查了许多知识,他辨认出来,这只应该是狸花猫。 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想发给段忱林,道:诶你看这只猫是不是那晚咱们碰到的那只? 可都选中图片了,他才想起来,哦……他俩现在好像不是能闲聊的氛围。 他又想发给陈时津,可陈时津更不能聊了。 邵惜的脚步莫名就慢了下来,直至停在路边,他忽然就很难过,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啊…… 全家都在忙着婚礼的事,明明结婚的是他,最置身事外的也是他。 直到周六中午,段忱林才第一次给他发消息:我去接你吗? 邵惜回:不用,管家送我去。 段忱林:好。 婚礼在晚上六点准时开始,主角下午三点就要到酒店,黑色轿车刚在酒店大门停稳,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已躬身拉开车门。 邵惜正低头整理袖口,没多看,就探身而出—— 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段忱林那张英俊的脸。 邵惜呼吸一滞。 段忱林就站在车旁,像是在专门等他。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掠过廊柱,在发丝上镀了一层浅金,段忱林已经先他一步地做好了妆发,额发全部梳了上去,只有几搓自然地坠在眉尾,修容在眉骨鼻梁加深,显得越发立体。 可能是被段忱林的突脸吓到了,邵惜的心跳前所未有地激烈,他看得有些怔,明明昨天还一起上课,但怎么感觉好像很久没见了呢? 他闻见段忱林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清冽高级,淡淡的,可就是没有段忱林身上原本的好闻。 段忱林勾着唇,对他笑,“来了。” “嗯……”邵惜不自然地瞥开眼。 段忱林稍微侧了侧肩,给邵惜展示,“看。” 邵惜刚刚完全被段忱林的脸吸引了视线,这下才注意到,对方挺括的西装肩线上,竟然趴着邵小黑! 巴掌大的小猫稳稳当当地蹲着,好奇地左看右看,尾巴高高竖起,形成一个问号,不知道是认出了邵惜熟悉的气味,还是单纯凑巧,很夹子地喵了一声。 第51章 或许是从小在学校被一堆学生摸着长大的缘故,邵小黑的社会化程度特别高,不仅完全不怕人,还天天扒拉门要出去遛。 段忱林也是反复确认过这小家伙的胆量后,才决定带它出席婚礼,但又怕它跑掉,便像狗一样系了个项圈,在手里牵着。 邵惜惊喜地伸出手摊在猫面前,掌心朝上,“小黑,来这里!” 小黑也很给面子,胆子特别大地跳了过去。 邵惜连忙将它捧住,用手指轻轻挠着它毛茸茸的下巴,笑得弯着眼睛,“怎么感觉你比那时候胖了一圈?” 段忱林自然地与他并肩而行,手臂随意地抬起,虚虚地环过邵惜的腰,低声说:“这么小的猫一天能吃掉两百克罐头。” 200克是成年猫一天的量!邵惜很惊讶地抬头看段忱林,“这真的有点太……” 话音戛然而止。 段忱林怎么俯身靠得那么近?两人的鼻尖还有一个拳头就要碰上了,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呼吸加快,有些缺氧,仿佛大病初愈后被迫跑完一千米,虚弱的心脏在胸腔沉重地搏动着,一下又一下,要击穿耳膜。 他很不适应,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点,离开段忱林手臂的环抱范围,他垂下眼睫,声音因慌乱越来越小,“……太多了吧。” 他明显的退避,让段忱林的动作一顿,他没说话,只目光沉静地、深深地凝视着邵惜。 邵惜抿住唇,只装作不知情地看着怀里的猫。 他做造型的时候,也能感觉到段忱林探究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而邵小黑俨然成了这凝重空气里的唯一活物,在一旁上蹿下跳,一时打翻化妆师的刷子,一时弄撒别人的水壶,一时跳到人家的头上,简直魔童降世。 周遭的惊呼声与小猫的嚣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邵惜不得不侧过头,轻声说:“你管管小黑。” 那种带着重量的视线这才消失了,段忱林把猫拎过来,抱在怀里。 五点的时候,两位主角准备就绪,站在酒店门口准备迎宾,相对于订婚宴上比较随意的礼服颜色,这次就正式多了,一黑一白。 阵仗也远非上次可比,整个交响乐队于大堂一侧演奏着,双方父母笑容得体,正与鱼贯而入的宾客寒暄。 邵惜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快笑僵硬了,直至他看到陈时津踩着红毯走来。 是了,距离上一次陈时津拒绝他俩之后,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见过面,没有说过一句话。 持续了十几年日复一日几乎在置顶的聊天框,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邵惜小声喊:“时津哥……” 陈时津一如既往,笑了笑,应了一声。 但邵惜能感觉出来,陈时津态度里的疏远冷淡。 邵惜心脏很闷,他难受地捏住指关节,将情绪压下去。 按照流程,打过招呼、签过到,便会有专人引陈时津入席。 可陈时津脚步一转,来到段忱林面前,摸了摸段忱林肩膀上的猫脑袋,“怎么感觉几天没见,小黑就长大了一点?” 段忱林回应平淡,“是长大了一点吧。” 邵惜僵在一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时津哥见过小黑?可是他在今天之前都没见过小黑啊……? 几天没见?可是邵小黑也才刚接回来几天啊? 邵惜又怔了一会,才完全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段忱林是和时津哥一起去接小黑? 段忱林,和别人,一起去接他们两个名义上共同领养的小猫? 为、为什么?段忱林不是说要一个人去接吗? 邵惜愣愣地转过头,看向段忱林和陈时津,这两人的气氛,明显比他和陈时津之间柔和了不少。 不是,时津哥不是说这段时间不会回信息,也不要见面吗? 那,为什么他不行,段忱林就可以? 为什么这两个人要见面? 什么意思啊……? 他无所适从地站在一旁,十七年来,第一次成为了三人中的局外人。 陈时津又摸了一下猫,进去了。 之后,邵惜感觉自己一直在麻木地说着话,他的笑容是不是很难看,不然客人怎么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邵惜。” “邵惜?” 手背被碰了碰,邵惜这才如梦初醒,他看到段忱林的手朝他伸过来,看样子是想摸摸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邵惜猛地躲开。 段忱林的手在空中停住,缓缓收回。 邵惜深吸了几口气,把头拧向一边,说:“没事。” 迎宾结束,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全场暗下来,唯留一束追光,聚焦于那扇紧闭的、通往宴会厅的宏伟大门。 伴随着主持人的欢迎和如雷贯耳的鼓掌,大门缓缓而开,两人在万众瞩目下亮相,相携着走了将近五十米的舞台,来到正中央。 音乐彻底掩盖住那些隐约的议论声。 “这俩孩子真是一表人才啊……看着很般配。” “可听嘉豪讲,这两人之前都喜欢同一个人的,不知怎么的结上了。” “喜欢的是陈时津吧?我怎么记得订婚宴上这两人还为了陈时津打起来了。” 婚礼由父母一手包办,邵家和段家分别讲过话后,主持人就开始念一大段冗长的过场:“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邵惜,你愿意吗?” 邵惜尴尬地答了句“我愿意”,他有点走神,每个小孩子或多或少都幻想过自己结婚时的场景,他也不例外,他想一定要在海边,要把各种表面功夫都删掉,只请熟稔至极的朋友。 而不是现在这样,如此一个无聊失望的场景。 ……他的婚礼。 主持人激昂道:“那现在,请我们爱情的小使者,邵小黑!给爸爸爹地送上戒指吧。” 嗯? 邵惜傻傻地看向尽头,只见邵小黑背着一个戒指盒,闪亮登场。地上铺着一条干净的红纸,上面断断续续地挤着一些猫条。 那么小的一只猫,戒指盒都它的一半大。 按照段母那个古板严厉的性格,断然不可能同意如此轻浮地送上戒指,估计是段忱林使了什么法子,才将这个这么儿戏的环节成真吧。 邵小黑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一路吃着纸条上的猫条走了过来。 邵惜忍不住笑了一下,没看出来对爸爸爹地的婚礼有多上心,只看出了极度贪吃。 好吧,他暂时收回那句话,还挺有趣的。 段忱林单膝蹲下,取下戒指盒,将邵小黑拎起放到邵惜的肩膀上。 主持人:“邵小黑好努力,走得还挺快哈哈,那现在请我们的新人交换结婚戒指!” 戒指设计感很强,整颗钻石不是凸出来镶嵌在戒圈上方,而是彻底地镶嵌进去,无论外圈还是内圈,都能看到纯度极高的钻石,一定程度上变得低调了,日常生活中也完全可以戴。 这个审美一看就不可能是长辈们的手笔。 邵惜牵过段忱林的手,将戒指套进无名指。 段忱林就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给邵惜戴上——— 两人双双一愣。 因为戒指的尺寸大了一圈。 段忱林明显更加错愕,他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司仪打断:“现在戒指已经戴好!现在,你们可以尽情地亲吻对方了!” 主持人是业内老手了,一看两人的神情就知道戒指出了问题,但万万不可以在台上表现出来,不体面,什么事都等下了场再说。 邵惜垂下手,过大的戒指松垮得几乎要滑落,他只能微微握拳,将手背到身后。 然而下一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就是直觉,他悄无声息地将那枚戒指脱了下来,然后鬼使神差地,将它套在了自己的中指上。 严丝合缝。 那是陈时津的尺寸。 第40章 那就不要做了! 砰砰。 邵惜看着台下宾客如云,他们的动作被无限拉长,笑容凝固在脸上,鼓掌的双手迟迟才碰上,明明是很喧闹的场景,但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两下。 砰砰。 陈时津作为世家,同陈家长辈坐在了第一排,邵惜的眼珠子颤着,同皱着眉的陈时津对上了眼。 砰砰。 邵惜移开视线,眼前的世界像是相机延时拍摄失败,一片花。 他觉得自己此刻一定红了眼眶,好在上了遮瑕,应该看不出来。 主持人明明就站在他身旁,但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水底传来,隔着一层厚重的膜,“请掌声再热烈一些!祝福我们的新人!” 下颌被微凉的指尖触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的脸轻轻掰正。 段忱林的脸近在咫尺,正缓缓放大,朝他压下来。这架势,看起来是要真亲。 头上的射灯好刺眼,晃得邵惜眼前发白,他胸膛起伏着,急促地呼吸了两下,然后他闭了下眼。 第52章 所有的挣扎、无措、悲伤,都在这一瞬之间,被强行按耐、压缩、封存,一切归于死水般的平静。 吻依旧很有分寸地落在了他的嘴角。 在身体交错的阴影里,段忱林趁机低声解释:“是设计师做错了尺寸。” 邵惜“嗯”了一声,状态如常,看起来毫不在意。 当然是做错了尺寸,但到底是设计师做错了还是段忱林下意识提供了错的尺寸,他没有问,毕竟答案显而易见。 总不能是设计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小心做成了陈时津的尺寸吧。 宴席正式开始,段家和邵家请了许多大热明星,一一上台表演,流光溢彩,歌舞升平。 按照安排,他们要回到房间换一套更为隆重的大红礼服,段忱林脸色很凝重,他蹙着眉,道:“抱歉,邵惜,别生气。” 邵惜把小黑抱在怀里,一下下地摸着顺滑的毛,动作缓慢而稳定,他说:“我没生气。” 段忱林顿了下,侧过头,认真承诺:“我会重新补一个对的给你。” “不用。”邵惜说,“不补也没关系。” 皮鞋踏在反光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段忱林沉沉地盯着邵惜,那目光似乎是想穿透邵惜平静的外表,窥探内里真实的波澜。好半晌,他才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 两人的礼服早已被精心熨烫好,悬挂在休息室里。 邵惜那套格外重工,结构繁复,没法靠自己一个人穿好。 造型师正在给段忱林整理发型,段忱林对镜子里邵惜说:“过来,我帮你弄。” 邵惜顺从地走过去,转过身,背对段忱林。 段忱林熟练地将扣子系好,从尾椎一颗颗到后颈,有人在,他没法做太亲密的行为,只能顺着手臂往下,将邵惜的手包进自己手心里。 他低下头,再一次道:“不要生气,邵惜。” 邵惜挣脱开段忱林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段忱林嘴上让他别生气,但总觉得希望他生气一样,抖m吧,他因这个联想还好笑地笑了一下。 段忱林手指蜷起,沉默地看着邵惜的笑容。 房门被敲响,段母出现在门口,催促道:“好了吗?要去敬酒了。” 邵惜点了下头,率先往外走。 段忱林下颌线紧绷,只能跟上。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一眼望去,足足有上百桌。 两家联姻,排场极大,所有酒水自然是顶尖的,这也意味度数不低、后劲十足。 饶是邵惜自诩海量,面对这一桌桌敬下去的车轮战,都觉得自己坚持不到最后,更何况段忱林这个酒量不好的。 为此,两家早有准备,一支由能喝会道的亲友组成的队伍严阵以待,计划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负责挡酒代酒。 可邵惜像是气氛到了上头了,结婚了高兴,又像是被某种无形情绪驱动,每每举杯,都是一饮而尽。 姿态洒脱,引得长辈一一叫好。 邵惜便弯着眼睛笑,大大方方的,他一向很讨人欢心。 本来洋酒就不能喝急喝快,不然只会加速醉,一开始还不会发觉,一到那个临界点,就会一下子懵掉。 很快就敬到了陈家那桌,要是以往,邵惜少不了要到陈时津面前逗弄犯贱几句,可今天,他却看都没看陈时津,只微笑着同其他长辈寒暄,然后再次干脆地仰头一灌。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着胃壁,众人簇拥着新人移步到下一桌,邵惜余光一瞥,陈时津拉住了段忱林,说了点什么。 段忱林侧耳倾听,点了点头。 邵惜笑得更开了,肚子却有点难受,想吐。 一连喝了十几桌,酒精慢慢麻痹了神经,段忱林在盯着邵惜的手发了一会呆、又惊醒之后,猛然察觉自己的思绪已经涣散了,他不动声色地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挡酒的人一惊,仔细打量了下段忱林,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既不上脸也不踉跄,说话还很有条理。 刚好喝到朋友一桌,大家彼此熟稔,都是年轻人,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段忱林偏头看向身旁的邵惜,耳朵和脖颈已然闷红一片,眼神也开始飘忽,他拉一下邵惜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提醒:“喝慢点。” 不料邵惜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的手。 这明显的拒绝落在周围朋友眼中,立刻引来一阵哄闹:“邵惜都还能战呢?段忱林你怎么先怂了!打他!”“就是!这才哪到哪,可不能认输啊!赢过邵惜!” 这帮人都知道两人从小斗到大,这不,连激将法都是打来打去、谁输谁赢的。 起哄声如同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段忱林被拒绝了一天的压抑,他薄唇微抿,不再多言,淡淡地拿起酒杯,朝前伸了一下,也一饮而尽。 虽然后续亲友团尽力周旋,挡下了大部分酒,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人各有各的醉。 盛大的宴席总要散场,宾客陆续离去,一片狼籍中,陈时津面露担忧,走了过来。 邵母说:“没事,时津你先走,我们还要善后,他俩醉成这样,晚点我们直接让人送他们到楼上的套房休息,省得来回折腾了。” 陈时津知道自己留到最后确实不合时宜,他只是朋友,并非至亲,他点了点头,道:“辛苦叔叔阿姨了。” 当意识艰难地从深渊上浮,最终突破海面时,邵惜首先感受到的是头顶陌生水晶吊灯的光,天花板上繁复的花纹冰冷地切割着他的视线。 他静静地仰躺在床上,直到不远处传来的声响将他惊扰。 他慢吞吞地把头侧过去,透过朦胧的世界,看到段忱林从水汽中走出,头发乱七八糟地滴着水,浴袍松垮地系着,打了一个很乱的死结。 邵惜移开目光,不愿再看,只撑着手臂坐起身,剧烈的眩晕让他不得不低头在床边缓一会,才勉强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朝门口走去。 他一点不想在有段忱林的房间里待着。 他……讨厌段忱林。 自顾自地走到一半,一股巨大的力猝不及防地将他拽回,他踉跄着回头,撞进段忱林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段忱林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声音低沉得像压紧的弦,“所以,这就是你思考了一个星期思考出来的答案吗?” 什么思考,什么答案,邵惜的大脑被酒精浸泡得一片混乱,压根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但面对段忱林,气势上不能输,他漫不经心地笑下,顺着对方的话应道:“是,如何?” “为什么?”段忱林平静地问,“是因为还喜欢陈时津吗?” ……陈时津?他也不要喜欢了。 他现在谁都不喜欢,谁都不要喜欢了! 见他不说话,段忱林像是得到了确认,了然地点了点头,眼神彻底冷下去。 邵惜被他眼里的攻击性刺到,反唇相讥:“你不也是吗?有什么好来质问我的?” “我为什么不能问?”段忱林面无表情,“那我们前阵子算什么?” 什么什么,邵惜脑子嗡嗡作响,重得像往里面塞了一块铁,他不理解段忱林的话,只被段忱林冷硬的语气激起火气,“关你什么事?!” 不要再来问他了!很烦!他不知道! 段忱林顶了下牙尖,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话,一字一顿地重复:“关我什么事?” 两个不清醒的人吵架,就会话赶话,以往所有的争执与旧怨都成了此刻的利刃,邵惜口不择言道:“是啊!我什么都得告诉你吗?四年前你出国,不也没和我说吗?” 段忱林嗤笑一声:“反正你也不会来不是吗?我说不说有什么关系呢?”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邵惜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房间诡异地变得安静,沉默得让人觉得不对劲。 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他和段忱林吵得面红耳赤,越来越激烈,那么一般是小事,但只要某一刻急转直下,变得异常,变得凝滞,那往往难以简单收场。 果然,段忱林往前一步,逼视着邵惜,问:“那我们还要做朋友吗?” 朋友。 邵惜眼睛一眨。 那我们还有必要做朋友吗?段忱林挑衅的话落入邵惜的耳朵里。 段忱林竟然要拿朋友关系来威胁他吗?那段忱林和随随便便就将“不要做朋友了”说出口的陈时津有什么区别? 是你们两个先背叛了我。 喝醉了的邵惜都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后悔,可见接下来的话有多重。但此刻酒精和火气上涌,让他悲痛欲绝,冲动得难以自抑,他决绝地说:“……那就不要做了吧!” 他再待不下去了,猛地拧过头,快步走向门口,手指终于握上了那冰冷的门把手——— 然而不等他将门拉开,他的手腕再次被用力钳住,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疼得他叫了一声。 第53章 “你他妈给我放手!”邵惜怒喊,挣扎着,“段忱林!” 段忱林置若罔闻。 邵惜被拉着,走得太快,膝盖一软,磕到了地板,又被扯起来,跌跌撞撞,天旋地转。 段忱林将他甩到了床上。 第41章 我喜欢你 酒店的床软,砸上去不痛,就是晕,晕得邵惜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刚要撑起手臂,阴影就笼罩了下来。 他对上段忱林居高临下的眼神。 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段忱林压下来,狠狠吻住他。 嘴上的触感又湿又烫,力道大得吮破了他的唇,邵惜睁着眼睛,整个人都懵了,张着嘴巴被人吸了几分钟舌头后,才如梦惊醒般,一拳挥上了段忱林的脸。 段忱林被打得偏过头去,额发遮住眼睛,唇角立刻就裂了。 “疯子!”邵惜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打颤,“你给我滚……唔!” 可惜这个插曲只给邵惜争取了一秒的空隙,很快,段忱林用更大的力道压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分不清是谁身上的,邵惜情绪激动,呼吸急促,嘴巴被堵着,缺氧让眼前泛起雪花,窒息感蜂拥而至。 他疯狂地锤打着对方的胸膛,手腕却被轻易钳制按进床单,他又用脚去踢去踹,直到腿也被控制住。 只剩下牙齿还能作为武器,邵惜气疯了,不管不顾地咬上去,恨得几乎要将肉咬下来,一股血腥味弥漫开在唇舌之间。 繁复的红褂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脱掉,当什么东西崩到他侧脸时,邵惜才后知后觉,那是被暴力扯开崩飞的衬衫纽扣。 ……段忱林是又要用这种方法来羞辱他吗? 好啊,那就看是谁羞辱谁! 愤怒在酒精中发酵,邵惜也学着段忱林,猛地扯开对方的浴袍,对着裸露的肩头就是一口。 要是平日的段忱林肯定会面无表情地承受,可现在被醉意侵蚀的男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吃痛的松懈间,腹部遭到膝击的重创,天旋地转间,两人的位置对换。 邵惜也要用言语来侮辱段忱林,他笑道:“行啊,说不定我操一下你,我就消气了呢?” 喝醉的他只顾着此刻泄愤,万万没想落败的后果。 眼前的世界在转,但段忱林能清晰地看到邵惜狂妄地跨在他身上,那张漂亮的脸旁戴着他送的血红耳骨钉,耀眼得惊人。 手掌突然扣住他的后腰,邵惜一顿,见段忱林要起身,便用全身的力气加重量,抵住段忱林的胸口。 段忱林硬生生扛住了,手臂绕过邵惜的腋下往后,死死反扣在邵惜的肩膀上,这样不仅逃不掉,还只能越往下坐。 他仰起头,咬住了邵惜的耳朵尖。 邵惜痛呼一声,拼命挣动起来,可身上那两条手臂重得跟几百斤的铁链一样,动弹不得。他越动,禁锢就越是收紧,仿佛要将他揉碎在怀里。 黏糊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他的脸颊、脖颈、锁骨……再往下。 但最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段忱林的手放在了他的后腰上,挑开,下滑,掰开,找到入口,揉了揉,然后伸进。 邵惜彻底一僵,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段忱林!” 那声充满着极度恐惧的叫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但段忱林只是固执地将嘴唇贴在邵惜的后颈上。 接下来的一切,邵惜都记得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明明一直在挣扎,无论是发疯般地拳打脚踢抑或是缩成一团、退到地上,但段忱林的手指总能在里面。 一点点地变涨,被撑开。他趴在枕头上,什么东西压着他,让他脖子都抬不起来,只能闷着、艰难地摇着头。 他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直到被猝不及防地劈开。 他痛得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停止了,十几秒后,才猛地汲取到空气,大口大口喘息起来,从喉咙中溢出几声支离破碎的呼救。 “段忱林……”邵惜被钉在床上,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啊,啊…好疼啊……” 这哭诉似乎唤回了一点身上人的理智,段忱林动作一顿,就这么硬生生卡着,停了好一会。 邵惜的眼眶里全是水,他透过扭曲的视线,看到段忱林似乎在同什么作斗争一样,绷得全身肌肉蓄势待发,但仅仅几秒,他发抖的脚踝还是被一只大手攥住,抬高,将这个姿势变得更深。 “啊别…段忱林!求你,求你……” 似乎是潜意识不想听到邵惜的痛呼,段忱林捂住了他的嘴。 邵惜死死地咬上去。 “……” “呜我要杀了你……好疼!段忱林!”邵惜虚弱地哀叫着,在晃荡中,他拧过身,手指揪住床单,一点一点地,想要往前。 他的手在空中绝望地张开,下一秒,被段忱林的手捉住,指缝被另一个人的强势分开,十指紧扣。 段忱林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睁开眼的瞬间,五感恢复,剧烈的头痛爆炸一般地席卷而来,这种陌生的痛楚让他蹙紧眉头。 他很少喝酒,更遑论喝到失去意识了。 在m国,一起读书的朋友曾半开玩笑地调侃过他,“段,你活得这么压抑,发起酒疯来应该很厉害吧?” 当时的段忱林只是垂下眼,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回答道:“我不喝酒。” 段忱林在凌乱的床上躺了许久,坐起来时被子却奇异地传来拉扯感,他下意识侧过头去——— 下一刻,他瞳孔骤然一缩。 邵惜蜷缩在他身旁,背对着他,那么小一团,脖颈纤细,轻易就能被折断,最惨烈的是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面皆是可怖的痕迹,从脆弱的颈后一路蜿蜒,消失在被子下。 禁忌的开关被打开,昨晚那些混乱的、炙热的、充满掠夺意味的片段,断断续续地在他眼前闪过,段忱林不可置信地摊开自己的手掌,一个结了血痂的牙印刻在他的食指上,昭示着那些画面的真实性。 他猛地探过身,去确认邵惜的状态。 邵惜睡着了都一副要哭的样子,眉头可怜巴巴地皱着,睫毛下全是眼泪干涸的痕迹,鼻子哭得堵塞,正难受粗重地呼吸着。 ……他都做了什么。 房间内寂静无声,地板上沙发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从那头走到了床边。 直到一阵风吹来,带起了窗帘,段忱林才动了,他缓慢地下了床,走进浴室,开始往浴缸放水。期间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黑沉的眼睛没有聚焦地看着水一点一点地涨高,碰到了他的手指,一阵刺痛。 他这才恍然发现,原来他还戴着戒指,于是他摘下来,轻轻放到了浴缸边上。 水温刚好,他走出来,来到床边,俯下身伸出手,在即将碰到邵惜时,又停住了。他重新转身进了浴室,找了条毛巾打湿,拧干,再次来到床前。 他掀开一点被子,但可能是察觉到热气靠近,邵惜的眉头更皱了。 段忱林彻底僵住了,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看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垂下了手,没有吵醒邵惜,任由那池水失去温度,变得冰凉。 他转身走到阳台,敲出一根烟咬进嘴里,一根又一根。然而烟也只剩下半包,很快就抽完了,就又盯着外头的树影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黑了,当段忱林听到外头持续嘈杂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晚上了,只是下雨了。 而这时,床上的人好似被这声响闹醒,挣了下。 段忱林看着邵惜的眼皮抽动了一会,才终于摆脱梦魔似的睁开了眼,撞进他的眼睛里,从涣散到聚焦,最后同他对视上。 段忱林看到邵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见他跟见了鬼似的,猛地坐起来,往后躲,床单被扯得变形,拉出无数狰狞的褶皱。 “嗬……”邵惜张了张嘴,却只发出难听的气音,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他的嗓子坏了,失了声,疼得尖锐。 段忱林喉结滚动:“对不起。” 这三个字无力苍白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于是又闭上了嘴。 沉默半晌,他哑着嗓子道:“喝点水吧,水杯在床头柜。” 段忱林觉得对方应该不想自己再碰他了,所以提前倒好了温水,他不知邵惜会什么时候醒来,只好隔一段时间就去换一次水,反正……也不知道干什么。 邵惜没动,只眼珠子僵硬地看过去。 段忱林以为那是邵惜想喝但身体太疼动不了的意思,于是他拿过,递过去。 手被拍开,玻璃杯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滚!”邵惜嘶声裂肺地喊,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捂住嘴,狠狠地干呕了一下。 段忱林站在原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一点都没有了,随之替代的是一股难闻的、死气沉沉的烟味。 又沉默了半晌,他晦涩地开口:“那我喊人上来帮你清理,给你上药,行吗?” 第54章 邵惜没有应声,只缩在角落。 段忱林便等着。 天这次是真的黑了,房间没有开灯,月色从阳台投进来,照亮了段忱林站着的区域。 而床被墙挡着,邵惜隐匿在黑暗中。 光将两人割裂成两个世界。 终于,邵惜抱着膝盖,轻声开口:“我不想继续了。” 他说:“你赢了,我们晚点去离婚,我退出,行了吗?” 段忱林几乎就要将那声思考了一个下午的“好”脱口而出,可他张开嘴,在舌尖翻滚了好几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行。”他听见自己说。 邵惜一下就崩溃了,吼道:“那你想怎么样!” “……” “这样很好玩是吗?”邵惜的眼泪又掉下来了,他歇斯底里道,“侮辱我觉得很好玩吗?!” “……” 段忱林一言不发,身上的气息越发死寂,重重地坠在地上。 段忱林的沉默彻底激化了此刻的局面,邵惜抖得仿佛床都在晃,他随手拎过什么东西,狠狠朝段忱林扔过去。 段忱林没躲,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头上,他也不觉得疼。 邵惜又干呕了下,像是恶心极了,他指着门,“那你能、能滚吗,我不想看见你!” “……” “我让你,让你滚开!” 段忱林念他的名字,“邵惜。” “你闭嘴!”邵惜吼道,“你不准叫我的名……” “我喜欢你。”段忱林说。 第42章 还是放手吧 反正不会有比此刻更差的状况了,段忱林想。 邵惜很小很小的时候,对陈时津就有着极其强烈的感情与占有欲,意识到不单止是朋友的喜欢时,表现出来的也是坦荡而大胆的,连远在国外的他都知晓的轰烈。 直到上个星期陈时津的拒绝,让邵惜伤心欲绝。 看着邵惜的眼泪,段忱林竟然很坏地,感到了高兴。 因为本来,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恋人,他都是没有机会的。 但邵惜刚经历了失恋,心里还装着人,他本想一点一点地暗示,慢慢地让邵惜意识到、接受他。 邵惜说想要分开静一静,他也同意了。 再次见面,邵惜的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没什么的,反正十几年来,邵惜一直都不是很喜欢他。 但偏偏,发生了这种事。 邵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怔愣过后,冷笑起来,“这是能让你侮辱我的正当理由吗?” 段忱林喉结滚动,他知道他不会信,但还是低声道:“……不是。” “那就闭嘴!”邵惜声音嘶哑,几近破碎,话语断断续续的,“你在做了这些事之后说、说喜欢我?你是想恶心我吗?” 段忱林垂着眼,无力解释:“昨晚我喝醉了……那不是我的本意。” “那不还是……咳、咳咳咳!” 邵惜的嗓子终于顶不住了,一旦开始咳嗽就一发不可收拾。 段忱林连忙又去接了一杯水,转身朝邵惜走过来。 邵惜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疯狂往后挤,恨不得融进墙里,“你滚开!不、咳不要靠近我……!” 段忱林把水杯放到床上,邵惜触手可及的位置。 但邵惜看也不看,没有任何要去够的想法。 空气凝固,两人在无声中对峙。 段忱林又一次想起那个盘旋在心头无数次的问题——— 要放手吗? 放手,会比较好吗? 像四年前,他抱着和两人断联的想法,出国那样。 可没等他思考出来,门先被敲响了,陈时津着急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小惜?忱林?你们在吗?” 从下午起他就联系不上两人,一开始还想着可能酒醉没醒,直到快傍晚,他才不得不直接赶过来。 见里面没人应,他敲的力道更大了点,想着实在不行,就要破门了,“忱林?小惜!” 段忱林侧了侧头,他心死地想,可能此刻相对于他,邵惜会更愿意见到陈时津吧,会觉得陈时津更有安全感吧。 于是他开口:“稍等一会。” 邵惜难以置信地看着段忱林,他都已经这样了,一身狼藉,段忱林竟然还要让陈时津进来看笑话吗? 段忱林把邵惜的常服放到床上,道:“还能自己穿衣服吗?” 邵惜静了几秒,猛地把手伸了出来,抓住衣服拽进被窝。 果然,段忱林脸色平静,手却不自觉地去扣手指上的痂。 还是放手吧,这样对邵惜也更好吧。 ……算了。 他在心里重复。 算了。 邵惜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裤腰上的扣子滑开了好几次才对准。身下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只要动一下,就一阵钻心的疼,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刺。他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流,顺着腿根往下——是血吗。 他颤颤巍巍地把腿挪到地上,也做好了腿软的准备,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差点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好在用手撑住了。 段忱林把下意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又默默地收回。他早已在床边铺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就是怕邵惜摔倒。 他转身去开门。 陈时津在看到他还活着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但松到一半,又提了起来,“你额头怎么流血了?” 段忱林闻言,伸手摸了摸,发现血都快流到脸侧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只摇头,“没事。” 陈时津:“发生什么了?小惜呢?” 话音刚落,他余光瞥到邵惜正在朝他走来,只是那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双腿无法并拢,一瘸一拐的。 段忱林也沉默地,看着邵惜一步步地朝陈时津走去——— 他往旁边退了点。 然而,邵惜没有搭理陈时津,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越过,往门外走去。 陈时津下意识拉住他,“小惜,你……” “啪!” 响亮而清脆的一声,回荡在走廊。 邵惜打掉陈时津的手,抬起眼,一字一顿道:“滚、开。” 陈时津和段忱林同时一震。 邵惜从来没这么跟陈时津说过话,从出生,到现在,一次都没有。 邵惜不愿再看,他踩在走廊的地毯上,将两个他曾经最亲密的人彻底丢在身后。 前方电梯两旁的罗汉松在视线中渐渐模糊扭曲,他眨了一下眼,试图看清前路,泪水却更加汹涌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就这样吧。 你们两个好吧,他不奉陪了,相识这么多年,也该腻了,该断了。 他忍着难以启齿的痛,艰难地又往前挪了几步,手腕却再一次被猛地攥住! 下一秒,段忱林从身后紧紧抱住他,滚烫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声音沙哑:“邵惜,你等等……” 那股讨厌的味道又一次扑上来,让邵惜想起昨晚的种种,他瞬间爆发出凄厉的惨叫,“放手!别碰我!放……放开我!” 吵架后,邵惜绝不是那种能靠自己冷静下来的人,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问题只会被越拖越大。 段忱林强硬地掰过邵惜的肩膀,让他转了个圈,面对自己,一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后脑勺,让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肩膀里。 “放开我!畜生!混蛋!段忱林!”邵惜喊着,打着,推着,混乱中,还划伤了段忱林的脸。 段忱林不顾邵惜的拳打脚踢,只是全部纳进怀里,沉默地承受着所有攻击。 可邵惜从力气上,从来都挣不赢段忱林,他只能绝望地听着段忱林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邵惜,邵惜我们之间有误会……你等一等。” 段忱林脸上的血被蹭到哪里都是,他看向陈时津,示意后者先走。 陈时津脸色更加凝重了,他从未见过两人闹到这种地步。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听段忱林的,经过两人时,他轻声道:“小惜,晚点我们谈谈。” 段忱林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圈着邵惜又回了房间,他就这么抱着邵惜,手一下下地、用力抚过邵惜的后背。 邵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滚……滚开啊!” 段忱林的手收得更紧了。 邵惜又去咬他,用尽全力,咬得每一口都见血,他含糊不清地诅咒着:“去死……段忱林你去死!” 段忱林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他闭上眼,贴着邵惜的耳朵,自顾自地、执拗地说:“我说喜欢你是真的……我不喜欢陈时津,我喜欢的是你。” 挣不开,也累了,没力气了,邵惜歪在段忱林怀里,小声啜泣着。 段忱林说:“昨晚的事,我没想过那么干。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我早上醒来看到你那样的时候,我……” 他顿了下,声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很害怕。” 第55章 邵惜依旧在哭,眼泪浸湿了段忱林的衣服,肩膀时不时抽一下。 段忱林沉默地抱了他一会,继续开口:“我还知,知道你在因为戒指生气,我也很震惊,也不知道为什么尺寸会出问题,但我很确定我提供的尺寸是你的,是对的。我猜可能是跨国沟通,或者是那边记录出了偏差,我现在还在联系……” 他知道,这些解释在已经发生的伤害面前,一点用都没有,邵惜不会原谅他。 但潜意识里,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不停地解释着、剖白着,试图挽回一丝可能性。 段忱林道:“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消气……其实邵阿姨是有准备好一对的,但我觉得不好看,你不会戴。虽然结婚不是你我自愿,但、仍然是我们的婚礼,所以我想要……” 段忱林缓缓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声线,道:“我想要,你日常也愿意戴上的戒指。” 但无论如何,确实是他在重要的场合中出了错。 邵母通知得太晚,只剩下短短一个星期,他看中的那个设计师是f国的,他觉得这是邵惜喜欢的风格,所以他花了五倍的价钱选择了加急,也尽最快的速度拍下了一颗勉强可看的钻石,最后甚至派了专人坐最早的一班机给他送来。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在下午临近开场的时候,戒指总算被送到他手中。 赶上了。他那时候还很欢喜,因为他差点就要拎着邵母那对丑戒指上台了,他都能想象到邵惜那副无聊透顶、兴致缺缺的表情。 他想给邵惜一个惊喜。他,也很期待邵惜能看到戒指时的反应。 结果……段忱林扯了扯嘴角,还不如没赶上。 邵惜啜泣的声音已经停了,只无声地掉着眼泪,眼睛没有聚焦地睁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于是段忱林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说到走廊外偶尔会出现的人声完全消失,说到外头下了雨,又停下,说到他觉得邵惜已经撑不过去睡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这片死寂的沉默里,段忱林才终于听见房间内响起不属于他的、微弱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你骗人……”邵惜抽噎着,“你报的根、根本不是我的尺寸,是陈时津的。” 长时间的紧绷和麻木,也让段忱林的思维变得迟钝了,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邵惜是在和他讲话。 他张了张嘴,问:“……我为什么要报陈时津的尺寸?” 邵惜的嗓子彻底报废了,只能用气音嘶哑道:“我怎、怎么知道你!” 段忱林重申:“我没有报他的尺寸,我报的是你的。” 似乎是觉得段忱林在死命抵赖,邵惜鼻头一酸,眼泪又源源不断地往下掉,再次挣扎起来,“但那就是陈时津的尺寸……我戴了,我试了!” 段忱林一手抱着他,一手连忙去翻邮件,展示在邵惜看,“我报的就是你的。” 邵惜感觉自己眼睛也哭花掉了,邮件上的字好小,他怎么看都看不清,他说:“陈时津的尺寸,就是我、我中指的尺寸,你……” 段忱林这才猛地想起什么似的,他总算是放开了抱着邵惜的手,冲进浴室,将那枚放在浴缸上的戒指攥进手心里,又冲出来。 他牵过邵惜的手,把自己这枚戒指往邵惜的中指上套。 再一次严丝合缝。 第43章 让他离你远一点 段忱林时隔多年爆了一句粗口。 妈的,为什么不是做了两个一样的邵惜尺寸? “……你看,”邵惜伸着的手指微微发抖,讷讷道,“这就是陈时津、咳……的尺寸。” 段忱林突然将戒指从邵惜的指间褪下,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展示给邵惜看,“这是我的那枚。” 邵惜脑子已经锈掉了,怔怔地看着,“什、什么意思?” 段忱林直视邵惜,说得很清晰,“这是我无名指的尺寸,不是陈时津的。” 邵惜皮肤天生就薄,这次哭了整整两天,眼睛周围的皮肤高高肿起,薄得几近透明,脆弱得好像轻轻摸一下就要破,甚至能看清紫色细小血管微弱的搏动。 段忱林见邵惜急促的呼吸稍缓,立刻抓住这短暂的平静,转身倒了杯温水,他将杯沿小心地递到邵惜干裂的唇边,哄道:“喝点水,你嗓子要坏了。” 邵惜垂着脑袋,目光却死死地胶着在段忱林戴着戒指的无名指上,仿佛那是一个急需破解的谜题,他想了一会,又发了一会呆,才终于慢慢张开嘴,愿意喝了。 段忱林一直拧着的眉头总算松了些,他倒得很慢,生怕呛到邵惜。 邵惜一天滴水未进,喉咙早就疼得剧烈,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灼烧感,他仰着头,含住杯沿,吮吸着汲取着。 然而没喝几口,他就不得不停下来,用嘴巴喘一下。 他鼻子完全堵住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足足三杯温水下肚,喉间那股火烧火燎的焦渴才被勉强压下去。 喂完了水,那当务之急是清理和检查伤势。他尽力回想,可无论怎样,记忆都只到放进去后就戛然而止,有可能是断了片,也有可能是结束后便不省人事。 他对邵惜那里也完全没有印象,不知道伤到什么程度了。 但现在邵惜万万不可能打开腿给他看,他也不敢这么提议,只斟酌着道:“那我们先去医院好吗?有什么路上我们说。” 邵惜脑子咔咔运转着,沉重无比,他的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了一下,又被强撑着抬起来,迟钝地想:上床上到去医院,好、好丢人啊……而且他和段忱林从小去的那个私人医院,不少医生都认识他们,家里的亲戚也基本都在那里看病…… 见他不说话,段忱林以为他还是不相信戒指这番说辞,没消气,不愿意。他只好先退一步,道:“那你到床上或沙发坐着,站着累。” 邵惜这下有了点反应,眨了下眼睛,声音细弱蚊蝇,“不要,疼……” “疼?”段忱林一听又急了,“哪里……”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那个所指,噤了声。 安静了一会儿,段忱林张开手,轻声道,“那我抱着你?你坐我腿上,我把腿分开点,不会碰到。” 似乎是很大的诱惑,邵惜顺着目光,慢吞吞地看了一眼他,但最后还是把头拧开。 段忱林便懂了,邵惜不是原谅了他,只是筋疲力尽,又难受,没力气同他发火了。 以往邵惜生气的时候会很灵动,他还能大概猜一猜,而不是现在这样没有表情,木纳地放空着,像烧坏了脑子。 他看邵惜潮红的脸色、涣散的瞳孔,怀疑邵惜是不是真的病了,他试探地伸出手,“我能摸下你额头吗?是不是发烧了?” 邵惜晕乎乎地没有动,直到快要碰上了,他才反应过来,触电般地往后一退,惊恐地看着他,差点摔倒。 段忱林第一次觉得有些束手无策,要强硬地把邵惜抱到车上再押送到医院吗,要是这样,邵惜估计真的一辈子不会理他了。 可是,邵惜的身体情况最好别再拖下去了,段忱林心一横,朝邵惜走过去。 然而邵惜像是魇住了,意识被拉回到了昨晚,看到段忱林靠近,吓得浑身一颤,抽噎起来,只疯狂摇着脑袋,“别过来……别、别过来!不要碰我……好疼,呜……” 段忱林闭了闭眼,轻声喊他的名字,“邵惜,邵惜……我们只是去医院。” 邵惜哪里还听得进去,只不管不顾地往后退,脚后跟绊到了散落在地的衣服,身体一晃,就要往后一倒—— 段忱林心脏抽了下,动作快过理智,伸长了手,猛地将邵惜揽进怀里。 “啊…啊……求你,别、别碰我!”邵惜一下尖叫起来,剧烈地挣扎着,但那挣扎只持续了几下,就戛然而止了。 邵惜浑身一软,脑袋无力地垂在段忱林的肩膀上,没了声息。 段忱林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只见邵惜双眼紧闭,鼻息粗重,呼出来的气息滚烫。 睡过去了? 不,是晕过去了。 当邵惜再次睁开眼,首先闯入感官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呆滞地看了好一会惨白的天花板,才动了动脑袋,听到身旁有人在说话。 段忱林背对着他站在床边,正在和几位医生低声交谈。 “他晕倒的主要原因就是低血糖加脱水,加上你描述的情况,嗯……精神遭到了巨大打击,情绪大起大落,身体不堪重负。” 邵惜迷迷瞪瞪地看着,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手指都抬不起来,像被抽空了。 “私处撕裂伤,直肠粘膜可见明显充血,伴有细菌感染和炎症,导致他发烧……下次要及时清理,做好事前准备工作。我们已经做了紧急处理并上了药,现在先输液。你们回去后还需要继续涂药,一天两次。” 邵惜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视线里人影晃动着,再眨一下,周围就没人了。 第56章 “醒了?”他模模糊糊地听到段忱林沙哑的声音,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没事,再睡会。” 于是他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第二次真正醒过来,明显能感觉到身体舒服多了,不再头重脚轻,混沌的脑子也变得清晰。 他看到段忱林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额头的位置贴着一小块醒目的纱布。 邵惜只极轻微地动了下手指,沙发上的那个人就立刻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目光精准捕捉到他,眼中毫无睡意,只有一片疲惫而清明的血丝。 段忱林起身快步来到床边,放轻了声音问他,“醒了?还有哪里难受吗?” 邵惜摇了摇头,连那里都没什么感觉了,只有药膏带来的冰凉麻木感。 “还睡吗?” 邵惜又摇了摇头,他睡得太久,一点都不困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闭眼,几乎睡了整整一天,此刻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段忱林便把病床支起来,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将吸管递到他唇边,“喝点水。” 邵惜顺从地喝了几口,再摇头。 段忱林看着邵惜乖顺地靠在雪白的枕头上,黑发柔软地垂落,衬得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宽大的蓝色病服更显得人单薄。 他问:“你现在清醒吗?” 邵惜不知道段忱林为什么要这么问,只点了点头。 于是段忱林在椅子上坐下,掏出来那个戒指盒,打开给邵惜看。 尺寸做错的那枚,是事后他让人去打扫房间,在客厅的角落找出来的,估计是当时邵惜一气之下丢了。 段忱林把两个戒指拿出来,放到手心里,说:“这两个戒指的尺寸是一样的,都是22.1毫米,是我无名指的尺寸。理论上戒指选大不选小,所以我需要选择f国尺寸的13号,直径在22.5毫米。” 邵惜的睫毛颤动了下,安静地听着。 段忱林声音平静而沉稳,继续道:“然后我联系了时津,让他给我量了他的无名指尺寸,是21.7毫米。如果要做戒指,他需要的是f国尺寸的12号,直径在21.8毫米。”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邵惜:“差了0.4毫米,其实肉眼看,我们两个的无名指粗细是几乎一样的。” “……” 段忱林深吸一口气,做出结论:“所以无论是12号还是13号尺寸,戴在你的中指上,都是合适的,嗯?只是一个会紧一点点,一个松一点点。” 邵惜没说话。 段忱林认真地看着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下,道:“我会给你全新再设计一个,这个我们就不要了,好吗?” 这句话撬动了邵惜的思绪,他回想起来,他当时之所以会觉得那是陈时津的尺寸,是因为迎宾前,邵惜得知段忱林和陈时津背着他一起去接猫的事,所以非常顺其自然地、合理地联想到了陈时津。 如果没有接猫这件事作为引信,他可能只会觉得尺寸是真的不小心做错了,会难过,会有小脾气,但不至于生那么大气。 是了……还有邵小黑。 他沉默的这段时间,段忱林就一直紧紧盯着他紧闭的嘴唇,似乎想听到他的回答,但又期望他一辈子都不要回答。 段忱林看到邵惜嗫嚅着,嘴巴张张合合了两下,吐出两个字:“……不好。” 心脏还是坠下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依旧带来一阵闷痛。 段忱林无法不承认他悄悄侥幸过。他垂下眼,无意识地将手指上第二次结好了的痂揭开,去抠里面的肉。 可笑的是,他甚至没办法问“为什么”。 也是,应该没有人会遭受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接受吧,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嗯。” “嗯,我知道了。”他说,“对不起。” 他看着洁白的地板,眉头逐渐蹙起,怎么有只蚂蚁在地上爬?医院里怎么会有蚂蚁?他眨了一下眼,发现蚂蚁消失了,他视线晃了一圈,也没找到。 是他眼前的飞影吗?他忽然极度地想抽一支烟,他有点想出去待一会了。 正当他想站起来时,却听到邵惜用一种委屈又执拗的声调问他:“所以你,你为什么要和陈时津一起去接邵小黑。” 段忱林猛地抬起头,“什么?” 邵惜的嗓子还没好,只能小声说:“婚礼当天,我都是第一次见小黑,但是陈时津对小黑说,几天没见,你变胖了。” 似乎没想到还有别的误会横亘在两人之间,段忱林怔住了。 邵惜道:“明明时津哥说这段时间不要见面了,你也劝我不要喜欢陈时津了,但你却,背着我和他见面……!” 他也忽略了一个事实,朋友三人,其中两个行动其实是很常见的,比如邵惜也非常多次单独和陈时津出去玩,又或者现在,邵惜和段忱林因为读研和联姻,也多了许多陈时津不知道的秘密。 邵惜这说得像他和陈时津偷情一样,段忱林刚想说“我没有”,但又闭上了嘴,因为他确实和陈时津见面了。 他思索着,解释道:“我找他是想和他商量点事,前后几天都满课,所以想着接小黑那天顺便聊了。刚好他说他和客户在高中附近吃饭,所以我把小黑装进航空箱放进车里之后,才进去饭店找的他,期间聊起了小黑,在分别的时候他去看了一眼而已。” 应该算不上一起接邵小黑吧? 哪知邵惜的重点已经不在这里了,他问:“……什么事?” 段忱林本来不想说的,有点幼稚,不像光明磊落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但他怕不说,又要发生什么误会,只好瞥开视线,低声道:“我和他说我喜欢你,让他离你,远一点。” 第44章 你们偷偷接吻 当然不是那种远离。 只是这段时间,是邵惜疗情伤的关键时期,所以段忱林让陈时津尽量不要在邵惜面前出现,出现了也冷淡一点,好让邵惜不要有一点旧情复燃之势。 是这样吗?邵惜安静下来,这样确实不能算和陈时津一起去接猫。 他余光一瞥,刚刚隐隐表现出想离开的段忱林此刻又在椅子上坐定了,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问:“还有什么你要知道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张英俊的脸上表情纹丝未变,紧抿的唇甚至显得有点冷硬,但邵惜就是莫名从那过分专注的视线里,读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 他几乎能幻视到段忱林周身正飘荡着一圈无声的小字:快问我。快问我。快问我。 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也没什么好继续憋在心里的了。 邵惜道:“那敬酒的时候,陈时津和你说了什么?” 有这事?段忱林的第一反应。 见段忱林一脸茫然,邵惜心底涌上了一点委屈,提醒他:“就我们敬到陈时津那一桌!要走的时候,陈时津把你拉住了,和你说了什么,然后你点了点头。” 段忱林这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翻出来这个短暂的插曲,他恍然道:“他和我说你状态不对,让我看着你一点。” 其实邵惜在事后也想过无数种答案,但没想到竟然是关于他的。 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好像他在台上强撑着笑时,台下的陈时津确实是皱着眉看他,原来那是担忧的表情。 那时候的他只离谱地以为陈时津是看着他和段忱林结婚,心里不舒服。 段忱林看着邵惜脸上的变幻莫测,问:“你觉得他和我说了什么?” 邵惜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反正就是生气。 “那还有吗?”段忱林低声问。 ……当然还有了,还是最过分的一个,邵惜只想了下,眼眶立刻就红了,甚至又生起气来,比之前更烈。 他拧过头,不想说了!反正这件事,在他看来黑白分明,根本不存在任何误会的余地! 见邵惜气红了眼,段忱林心里一沉,就知道还有,而且这件事在邵惜心里,是比戒指尺寸还严重得多的存在。 段忱林迷茫之余,还有一点微不可察的麻木和无力,他和邵惜之间到底还有多少个误会?如果这样的话,他和邵惜的脑回路有对上过一次吗? 邵惜红着眼睛,“你自己反省一下!” 可是段忱林搜肠刮肚,真想不到到底还有什么事比搞错戒指尺寸更严重,更伤邵惜的心。他沉默了好半晌,才试探道:“……是我不小心把你买的那个自动猫砂盆弄坏了?” 毕竟是邵惜送他的礼物。 邵惜立刻回头瞪他,不可思议道:“你还把它弄坏了!” “不是彻底坏了,”段忱林赶紧解释,“是里面零件松了,我看它滚起屎来不顺畅,就拍了拍,没想到反而把零件拍下来了,我已经寄回厂家那修了,几天后就能寄回来。” 虽然知道猫砂盆没事,但心里的疙瘩依旧没解开,邵惜再次扭开头,只留给段忱林一个写满了”我还在生气并且很伤心”的后脑勺,抿着唇不说话。 第57章 段忱林看着他这副拒绝沟通的样子,越发放轻声音:“你告诉我,应该是误会。” 好啊!听他这么一说,邵惜一气之下,抱着“我看你怎么解释”的想法,深吸了几口气,道:“你拿朋友关系来威胁我!” 段忱林立刻就傻了,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 邵惜见他不仅不道歉,还否定他,情绪彻底激动起来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竟然还不承认……” “不是,”段忱林下意识握住邵惜的手,安抚他,“你说说是什么时候?” 邵惜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你别碰我!” 段忱林举起自己的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没别的意思,他是真的被邵惜那句指控给惊到了,道:“好,不碰……你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吵架说的,”邵惜说着说着,又控制不住地鼻子一酸,委屈极了,他带着一点哭腔,把话说完,“说的最后一句话啊……” 段忱林低低地“嗯”了一声,“什么话?” 他知道邵惜情绪起伏大的时候,适当的身体接触,无论是牵手还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往往能让他更快地冷静下来,偏偏此刻,邵惜明确拒绝了他的触碰,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邵惜用手背不停擦着掉到脸上的眼泪,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个字都带着当时的刺痛,他说:“你问我,那、那我们还有必要做朋友吗?我才说的……那我们就不要做了。” 竟然是导致后续强迫事件发生的直接导火索。 哪怕那时的段忱林喝醉了,头痛欲裂,但他对邵惜这句斩钉截铁、带着决绝意味的回答印象深刻,甚至每每想起,都有些喘不过气,他笃定道:“我没那么说,我说的是,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还能”和“还有必要”,三字之差,意思却天差地别。 一个是带着不确定的询问,一个却是冷漠的质疑。 “你才不是!”邵惜瞪大了眼,着重道,“你说的就是,那我们还有必要做朋友吗?” “不可能,”段忱林也再次否认,眉头紧锁,“我不可能那样说。” 见段忱林如此坚定,邵惜积聚起来的气势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他讷讷地张了张嘴,无助和委屈几乎要溢出来,“可、可你就是那样说的……” 见邵惜这副模样,段忱林知道再纠结于字眼的对峙已毫无意义,只会让邵惜更难过,他道:“好……那你当我说错了好吗?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 他压下心底那股对于乌龙的烦躁,怎么就,没多问几句呢?但事后再说这些更没有意义,谁都不会料到很有可能两人都喝醉了酒,一个没表达清楚,一个刚好误解。 一事滚着一事,全部堆积到一起,轰的一声爆发。 眼泪一旦一掉,就有些刹不住,先前强撑的种种,在段忱林的软化和误会说开后土崩瓦解,邵惜憋不住了,只放肆哭起来,断断续续道:“但是我好疼……很疼!你那时候好吓人,我……” 段忱林再忍不住,只倾过身,伸长手臂,猛地将邵惜拥进怀里,紧紧抱住了,“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错,对不起。” 从凌晨哭到早上七点,原先好不容易消了一点肿的眼睛又回去了。人醒了,烧也退了,就没必要再在医院待下去了。 邵惜吸了下鼻子,说:“我要回宿舍住。” 段忱林正在给他办出院手续和拿药,闻言道:“回家好不好?我不会打扰你,不会进你的房间,你画一个三八线。” 邵惜不说话。 段忱林继续游说:“我往家里安了个浴缸,你不是喜欢泡澡吗?” 邵惜的眼神飘忽了下:“……” 段忱林低声道:“邵小黑会很想你的。” 邵小黑……是了,猫还那么小,他要是不在,小黑不认他怎么办?猫长大了再相处,就不粘人了。 主要也是他想到了宿舍的那个破烂厕所,明明做错事的是段忱林,为什么要委屈他! 邵惜说:“你保证。” 段忱林:“我保证。” 车在停车场,邵惜别扭地走得很慢,药膏里可能有点麻药成分,如今那阵子过去了,又开始疼了。 他下意识地拉开副驾驶的位置,看到上面放了一个软乎的坐垫,他一愣,随即拎过坐垫,把门一甩,跑到后座去了。 等红绿灯的间隙,车载蓝牙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陈时津来电。 段忱林透过后视镜看了邵惜一眼,后者正抱着手臂,看向窗外,没听见似的。 段忱林问:“我接了,开免提可以吗?” 邵惜这才把眼神分过来一点,屈尊降贵地“嗯”了一声。 “喂?忱林?” 段忱林踩下油门,“嗯,是我,邵惜在我身边,我开着免提。” “哦……刚好了,小惜身体怎么样?” 陈时津顿了下,道:“我很担心你。” 邵惜不说话,嘴巴闭得紧紧的。 在他眼里,段忱林暂时脱去了用朋友关系威胁他的罪名,但陈时津还有。 段忱林只好接过话,“之前有点低血糖和发烧,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刚出院,正在回家的路上。” 那么明显的刻意无视,陈时津哪里还不懂,他商量着,“小惜,那我晚点过去一趟,我们谈谈,好吗?吃早餐了吗?我带点你喜欢吃的?” 沉默弥漫开来,直到好一会,邵惜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段忱林说:“他嗯了。” 陈时津笑了下,“好。” 两人回到小区,刚靠近家门,邵小黑就像是一直守在门口那样,疯狂“喵”起来。猫小小只,嗓门倒是很大,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邵惜打开门,猫就冲出来,顺着他裤管往上爬,他把小黑抱进怀里,自言自语道:“自己一只猫在家很害怕是不是?嗯?小黑才那么小,是只三个月的宝宝呢?” 段忱林喊邵惜去洗手,然后他把刚顺路买的包子放进微波炉加热,道:“时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邵惜正在和小黑玩逗猫棒,闻言拎了个酸菜包,叼在嘴里。 在邵惜两个包子下肚的时候,门铃响了。 邵惜也不逗猫了,跑到沙发上盘腿坐着,屁股接触到沙发的那一秒痛得他弹起,他才想起这件事,郁闷地拿过坐垫垫着,开始打游戏。 陈时津同段忱林点了下头当作招呼,他把手里一大堆吃的放到桌子上,看着并不搭理他的邵惜。 他知道没把事情解决,邵惜是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和他一起吃早餐的,于是他在邵惜身边坐下,极有耐心地等邵惜打完一局。 当他窥屏到一个大大的“win”弹出来时,他开口:“结束了吗?” “没有。”邵惜理直气壮地说,并快速开了下一把。 在半个小时、陈时津问了第三次后,邵惜才把游戏机放下,一副有话快说的模样。 陈时津开门见山:“你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生气吗?” 吵架之后,如果对面态度好且好好说话,那么邵惜的火也激不起来,他否认道:“不是。” 陈时津:“那是因为什么?” 邵惜原句复述:“因为你说,如果我不收起这个心思,我们连朋友都别做了。” 陈时津立刻捕捉到了重点在后面那句话,“你觉得,伤心了?因为我说不和你做朋友?” 邵惜道:“对!你用这个威胁我!” 陈时津解释道:“但是我怎么可能不和你做朋友?我只是怕我说得不重一些,你不会放在心上。” 几乎是陈时津话音刚落,邵惜就大声道:“那你也不能这个重一些啊!你这样给我一种,只有我很在乎这段朋友关系啊!而你随随便便就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陈时津沉默了几秒,是他低估了这段关系在邵惜心目中的分量,他干脆利落地道歉:“对不起小惜,是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但你知道的,我也很在乎我们的关系,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断的,好吗。” 听到这句保证,邵惜这才把一直抱着的手臂慢慢放下来,顺着台阶下了,小声道:“真的吗?” 陈时津郑重点头,道:“真的。” 这就是暂时说开了的意思,但气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消掉,只能随着时间慢慢修复。 期间,段忱林把陈时津打包过来的早点全部装进碟子里,拿上桌,摆好。 见段忱林走到他旁边来,邵惜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道:“你不许越过来。” 陈时津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吵了一个史诗级的架,“你俩又怎么了?” 段忱林道:“没什么。” 邵惜也接话,带着点赌气,哼了一声,“是没什么,只是我想和他离婚。” 没想到邵惜还在想着这个,段忱林蹙了蹙眉,“不行。” 第58章 邵惜下意识就开始怼:“凭什么。” 确实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他喜欢邵惜也不是不离婚的正当理由,段忱林想了会,另辟蹊径:“当初是你先让我和你结婚的。” 陈时津不知其中缘由,“哦?” 什么意思?邵惜一愣,自然而然地被这个歪理带跑,是因为他先提出来的结婚,所以离婚也必须要段忱林先提出来就行吗? 难道段忱林不同意离婚,仅仅是因为这个先后顺序? ……不是因为别的? 他呆了一会,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一团无名火。 邵惜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先怒了起来:“你不至于吧?这也要你先离??” 段忱林:“不是……” 陈时津塞了一个虾饺进嘴里。 好了,照这个趋势下去,又要吵起来。 不是,这不是刚和好吗?这两人要是再吵起来,他还要陪着做多少离谱的事?像昨天凌晨,莫名被段忱林叫醒,只为荒唐地量一下无名指的尺寸。 陈时津微笑,“好了停。” 段忱林和邵惜双双看过去。 陈时津决定不忍了,无语道:“其实四年前那个下午,你们偷偷接吻,我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陈时津:我招了,也是真没招了。 第45章 初吻 “诶,邵惜,你要出国留学吗?” 被问到的少年懒洋洋地托着腮,黑笔在他手里灵活地转了一圈,啪的一声稳稳停住。 “我才不出呢。”他说。 “为什么不出啊?我、阿文和骏仔都出喔,班里估计三分之二的人都出吧!” 他们高中是私立国际学校,大部分非富即贵,不参加高考,直接出国。 礼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邵惜闻言,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吃不到正宗的肠粉、白切鸡、烧鹅……生炒糯米饭,我会死的!” 有人用拳头怼了下邵惜的肩膀,“哈哈哈直接包一个本地厨师跟你出国啊!又不是做不到!” 邵惜就摇头,“非也,新鲜的食材也很重要,你们不懂。” “那陈时津和段忱林呢?他们也不出?” 邵惜挑了下眉,骄傲道:“不出,我们会读同一所大学的。” 吵死了,段忱林坐在隔着他们一列的位置上,猛地扯掉耳机。 三四个男生围在邵惜身边,形成一片扰人的黑影。 然而,透过那些遮遮掩掩的轮廓,段忱林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出挑的身形——邵惜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少年略带稚气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正恣意地笑着。 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表情生动得过分。 那堆人已经从厨师不知所云地换了好几个话题,说一定要谈几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 似乎是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股不善的视线,邵惜忽然瞥过来,眼睛一下就不笑了,不爽地朝他挥了挥拳,用口型无声骂道:“看屁啊。” 段忱林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一副“自作多情”的模样。 “好了好了,”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来,拍了拍桌子,“我们班还是有小部分同学要高考的,大家安静一些!” 第二节课下课,为了增强锻炼,学生们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距离高考只剩下三天,该学的都学了,邵惜心态很放松,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他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 其实他压根不爱读书,只是和段忱林争着争着,就都会了。 陈时津被老师喊走,邵惜也不想出汗,谢绝了一堆邀请之后,自己慢吞吞地逛着。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比较少人的地方,是音乐教室。一架钢琴静静地立着,顶上落了点灰,看起来很久没人光顾这里了。 邵惜忽然来了点兴致,心血来潮地掀开厚重的琴盖,稍稍试了下音,手指轻抬,一首简单的曲子信手拈来。 可能是琴声传了出去,渐渐的,不少人聚集在音乐教室前。 邵惜在学校本就是风云人物——家世优越,长相惹眼,性格好又自带光环。 不少女生捂着嘴巴看着。 段忱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可能是走神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跟着人群走了。 等他意识清明时,已经隔着明亮的玻璃窗,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邵惜坐在钢琴前,脊背挺直,身形出众,他低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影,漂亮的脸上带着自信轻松笑意,张扬又夺目。 音乐声优美跳跃,段忱林静静地站在人群后方,看着中央的主角。 一曲结束,身旁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种情况下,不装逼就不是邵惜了,他从容地站起身,朝着外面行了个礼,修长的指尖在空中挽了两个花,轻轻搭在胸前。 女生们尖叫得更厉害了,“我草!好帅啊!” 邵惜满意地勾起唇角,抬头漫不经心地望过去,魅惑众生—— 失败。 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某人。 几乎是反射性的,邵惜刚刚那还在优雅挽花的右手,中指“唰”地一下就笔直地竖了起来,动作快得带风。 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凶巴巴的、龇牙咧嘴的表情,显得超没素质。 前后不过一秒,精心营造的的王子风度与贵公子形象,瞬间崩塌,烟消云散。 “?”迷妹们迷惑不解,噤了声。 段忱林鄙夷地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转眼就到了高考当天,像他们这种性质的学校不具备成为高考考场的条件。 非常不巧的是,三人分散到了不同的考场。 下午六点,随着最后一门铃声响起,邵惜松开手,笔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滚了几圈,停下。 面前的答题卡被收走,他跟着其他人出了教室,门外已是另一片天地。不少本校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声音混杂着激动与感伤。 “总算是考完了!” “我们以后就不在同一个学校了啊呜……” “怕什么!我们寒暑假也还可以见啊!” 邵惜平静地从人群旁走过,和他们不同,他没那么多对高中时代结束的怅然若失。 未来对他而言不是分别,而是一场笃定的继续——反正他和陈时津、段忱林,会一直在一起。 他拿到自己的手机,在群里发了句:考完啦! 陈时津:考得怎么样? 邵惜嘴角一扬:稳得不行。 陈时津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那我先回去了,今晚我外婆过来。 邵惜:明天我们出来玩啊!@所有人 陈时津:好。 段忱林:。 考场塞车,管家暂时过不来,邵惜百般聊赖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忽然想回学校了。 一般,要高考的学生会在第二天才回学校收拾东西,但不知怎么的,邵惜就是想现在回。 反正在家也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没意思。 他总不能去找段忱林玩吧,陈时津不在,他俩说几句就要打起来了。 邵惜向来是想一出做一出的性格,当即发消息告诉管家不用来了,考场离学校就十多分钟路程,他走过去好了。 走几步路,左手拎了杯奶茶。再走几分钟,右手多了个面包。等到了学校门口,他抬头看天,发现快要日落了。 他蹲在花坛边,散漫地逗了会那只认识的玳瑁猫,直到猫拿屁股对着他,他才站起来,慢吞吞地朝教学楼走去。 然而,他失望地发现,别说班里熟识的朋友了,全校几乎都没什么人,空荡荡的。 邵惜是一个很难忍受孤独的人,特别是之前大家为了高考一直在一起认真准备,此刻考试结束,没有了事做,身旁也从人声鼎沸到了万籁俱寂,让他觉得非常空虚,心情低落了下来。 东西也不想收拾了,算了,打车回家好了。 偶然的一抬头,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墙壁上,这才发现,整间教室都被蒙上了一层粉。 g城经常会有晚霞,但今天格外特别,一种浓郁的粉色在橙黄的夕阳中蔓延开来,直至整个天空都被这种粉所浸染。 一楼是镂空的走廊,处在二楼的高三教室,层高会比正常二楼要低一些。 邵惜轻车熟路地坐上了那个他常坐的窗台,看着日落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有声响,下意识地回过头,直直地对上了站在门口来人的眼睛。 竟然是段忱林。 但此刻哪怕是段忱林,也足以让他开心了。 教室里没有开灯,黄昏的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在课桌上,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邵惜的眼睛很亮,脸侧的发丝发着光,正惊喜地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热情道:“段忱林!” 段忱林脚步一顿,看着那笑容,停在了原地。 第59章 “过来啊,”邵惜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理所当然道,“坐这。” 过了一会,段忱林才敛起眉,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旁。 邵惜同段忱林对视了一会,忽然手指扣紧了底下的窗台,“你该不会要把我推下去吧?这是谋杀!” 段忱林连眼皮都懒得抬,只单手撑住窗台,利落地一跨身,坐了上去,腿垂下来,碰着墙壁。 见段忱林这么给面子,邵惜也有些惊讶,他的心情因这意外的陪伴重新好起来。 六月的天气还不算炎热,风吹过来,扬起他的发丝和衬衫。 等段忱林上去了,他才懂得了为什么邵惜那么喜欢坐在窗台上,视野被陡然拔高拓宽,平日被困在四方教室里的风景,此刻以一种全新的样子铺展在眼前。 他这才发现,那片他们都不愿意去的泥泞小树林后面,竟然是一片正在开发的荒地,几只白色的大鸟停在上面。 “喂,”邵惜开口,打破了静谧,“都没问你,今天考试你怎么样?” 段忱林说:“还可以。” “那就是好呗!”邵惜紧接着问,“你数学选择题最后一道选什么?” 段忱林道:“c。” 邵惜立刻来了精神,下巴微扬,带着斩钉截铁的得意,“那你就错了,选a才对。” 段忱林淡淡地睨了他一眼,“c。” 邵惜:“a。” 段忱林懒得再搭理他了。 邵惜又问:“你上了大学,要做什么啊?” 风裹挟着另一个人的气息,段忱林不在意道:“就继续读。” 邵惜努了努嘴,嘟囔道:“没意思。” 不等段忱林发话,他又细数着开始发梦:“我上了大学一定要早起早睡,健身,多多社交,参加几个社团……我还要染发!我都看好颜色了,从白金开始,淡粉色、蓝色、橙色……一路染下去。” “……” 他越说越起劲,“啊!我还要打耳钉,把耳骨耳蜗都打上!” 段忱林眺望远方,安静地听着。 邵惜嘿嘿两声,“然后再谈一段甜甜的恋爱。” 段忱林总算转过头来。 “怎么啦?”年轻男孩子说起这些话题总是有点害羞的,他大声了点,“别和我说你没想过。” 段忱林就道:“没想过。” 邵惜嚷嚷:“你少骗人了!今天还听到黄睿说有个女孩子在跟你告白呢?” 段忱林反问:“被告白和想谈恋爱有什么联系?” 邵惜“啧”了一声,“算了,懒得和你杠。” 一阵风吹过来,他双手扒着窗台,身体微微前倾,“你这个暑假要考驾照吧?” 段忱林:“嗯。” “我不考的,”邵惜回过头,露出一抹狡黠又灵动的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到时候我们大学开学,你当司机,载我们去。” 段忱林看着他。 晚霞总是消失得很快,一闪即逝,但此刻,余晖仿佛慷慨地全部倾洒在邵惜身上。 邵惜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凌乱飞扬,似乎是想到什么开心事,他眼睛弯成月亮,笑得很柔软,洁白的贝齿都露出来。 见段忱林一眨不眨地看他,邵惜歪了歪头:“你看什……” 段忱林偏头,亲了过来。 嘴唇相触。 邵惜眼里尚且还有笑意,他被定在原地。 谁都没有动。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点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风吹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邵惜才猛地惊醒,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段忱林推开。 他没有看对方的表情,也顾不上思考高度,直接从窗台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身体在落地时本能地屈膝一滚,压弯了一片草丛,随即头也不回地爬起来,落荒而逃。 将那个依旧在窗台的身影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一同抛在暮色里。 第46章 他没和你说吗? 在陈时津眼里,就是两个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背着他谈起了恋爱,还被他撞见了亲嘴的场面。 然后短短二十天,就不知道因什么事分手了,还搞得一个出国,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分别开始追求自己。 陈时津:“?” 陈时津:“这样搞我?” 之所以没拆穿,除了觉得挺好玩以外,也好奇两人到底要干什么,便抱着看戏的态度,陪着演一演。 不是,邵惜震惊了,眼睛睁得圆圆的,目瞪口呆。 所以当时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正在亲吻他,而另一个最好的朋友正在看着。 段忱林显然也不知道这个事,可疑地沉默了。 一股尴尬的气息蔓延开来。 除了陈时津。 被折磨了许久的他,此刻舒服地翘起二郎腿,看着两人无地自容。 一时之间只有邵小黑上蹿下跳的声音,过了很久,邵惜才把掉到桌子上的干蒸捡起来,艰难道:“所以……那个声音是你发出来的吗?” “嗯,”陈时津优雅地喝了口现磨豆浆,“我转身的时候太急,撞到了放灭火器的柜子。” 邵惜还是难以相信:“……” 轮到段忱林开口:“你不是说回家陪外婆吃饭吗?怎么那个时候来?” 陈时津的脸上瞬间挂上了调侃的笑,看起来还想吹声口哨,“你俩都记得很清楚啊。” 两人又闭上了嘴。 陈时津享受了会这个美妙的安静,才道:“我给外婆的礼物漏在学校了,回来拿。” 邵惜已经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了,不是,陈时津好能憋啊,要是他,估计变身河豚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哐哐砸门,怒吼:“你们两个昨天为什么接吻?!” 见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陈时津美美地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看了下手表,道:“十点了,那我上班去了。” 段忱林和邵惜连客都不送了,别说站起来了,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 “下次见啊小惜忱林~”陈时津也不在意,这两人越是反常,他越是舒坦,有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快感。 这是第二次邵惜想对陈时津说“滚”字。 门关上了,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先前有多喧闹,现在就有多寂静。 段忱林先打破了僵局,他轻声说:“那个时候,抱歉。” 其实那个吻,他并不是有预谋的,他对出现在学校的邵惜同样很惊讶,同意坐上窗台也只是想一起看看晚霞。 但……那个时候氛围太好了,他看着邵惜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就抓住窗台,倾过身,眼里只有缓慢放大的邵惜的脸。 等他反应过来,嘴唇已经贴上去了。 邵惜小声应道:“哦……哦,嗯。” 段忱林道:“从窗台跳下去,有受伤吗?” 本来婚礼当晚发生了那样的事,邵惜就不知道怎么面对段忱林,现在又被陈时津戳破初吻,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段忱林了,只木着脸,道:“崴了下脚……问题不大。” 羞耻、尴尬、不知所措、混乱等等情绪通通涌上来,让邵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能是看出了邵惜的不自在和坐立不安,段忱林动了起来,收拾早餐残局,“你要回房间休息吗?” “嗯。”邵惜立刻站起来,还有心思绕了一圈,把邵小黑捞走。 等回到自己的私人领域,邵惜才松了一口气,背靠着门,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脑袋,无声地咆哮起来。 邵小黑在爹地怀里,被挤得“嗯”一声。 邵惜又连忙把邵小黑拿出来,拿猫擦无形的眼泪。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亲就亲了,怎么还会被时津哥看到啊?! 他们三个有病吗?高考考完不回家跑学校?!那么喜欢学校吗啊啊啊…… 手机震了一下,邵惜吸了下鼻子,戏收得很快。 是段忱林的消息:你的药我放在门口了,记得涂,一天两次,你现在就要涂一次。 什么药……哦,邵惜想起来了,他前所未有地尴尬,又抓狂了好一阵子。 怎么总是提醒他和段忱林做了啊!就不能让他忘了吗? 这不奇怪吗?十几年来都是好朋友的人,这不奇怪吗?! 妈的……摸自己那里也很奇怪! 段忱林混蛋! 正趴在床上悲伤呢,铃声响了起来,邵母来了电话,“小惜?今晚有空吗?” 邵惜没有说有空还是没空,只道:“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婚礼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好好聚,所以想着今晚大家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 邵惜瞥开眼,说:“不用了吧。” “真的吗?是有什么事吗?弟弟也说很想你。” 这倒确实,自从他搬出来住之后,和邵炘就不经常见了,婚礼因为忙,也就说了几句话。 邵惜道:“那我晚点问问段忱林吧。” 第60章 邵母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 邵惜点开段忱林的对话框,把这件事说了。 很快,段忱林回复道:那就去吧。 不知怎么的,邵惜发现,只要不和段忱林面对面说话,好像就没那么尴尬和羞耻了。 下午五点半,两人准时出发。 邵惜还是坐在后座,他瞄了眼段忱林,后者眼里的红血丝丝毫未减。 是了,按照他昏迷的时间,段忱林应该快两天没好好睡觉了吧?难道刚刚没有补觉吗?不补觉在干嘛啊?有什么事那么急着做吗…… 算了,吃完饭早点回家吧。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蓦地,隔老远看到有人在卖钵仔糕。 邵惜拿出手机,打字。 一秒后,段忱林的手机亮了下。 邵惜:我要去买个钵仔糕。 段忱林靠边停车,问:“红豆?” 邵惜继续打字。 手机又亮了下。 邵惜:现在想吃巧克力的。 段忱林下了车,门关上的前一刻,邵惜看到段忱林好像笑了下。 回到邵家时刚好快要开饭,邵炘一见了他,兴奋道:“哥!” 见到段忱林,又喊道:“忱林哥。” 段忱林点了点头。 一开始,邵惜以为又有什么事才把他俩喊来,吃着吃着,听着饭桌上邵母和段母的聊天,后知后觉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家庭聚会。 或许是焦头烂额地忙完了那阵子,公司有了点起色,想到之前对儿子的种种,想补偿维系了吧。 可惜,经历了联姻这事,父母还会是父母,但邵惜再也无法在这个家毫无芥蒂地敞开大笑了。 邵母有些忧愁:“唉如英也不知道你怎么养孩子的,忱林那么稳重,你看看我这两个,一个赛一个跳脱,本来以为邵惜就够不靠谱了,没想到邵炘比他哥更甚,大学都能挂三科。” 本科还能挂科?邵惜震惊地看着他弟。 邵炘朝他哥吐了吐舌头。 段忱林拿起手机,指尖打了几下,发送。 邵惜的手机亮了起来。 段忱林发来消息:可能是因为没有第二个我和他争。 邵惜心想,很有可能,毕竟很多时候他都是被段忱林激起斗志的。 段母就说:“男孩子就是会在一瞬间长大的。” 邵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忱林读高中的时候啊,我早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出国,但就是不同意,一直到高考那天都没松口,那我也没办法了,总不能押着他去吧。” 邵惜闻言,一愣。 段母道:“结果,就高考完后十几天吗,不知怎么的,突然和我说,还是出国吧。” ……什么啊? 邵惜记得很清楚,那时他跳下来,只想赶紧跑出段忱林的视线范围,所以他慌不择路地蹿进了那个小树林,踩了一鞋子的泥。 他跑得飞快,风刮着他的脸,他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喘息声,他一边跑,一边慌乱地想,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他冲出校门,冲刺一般地跑了快一公里,才缓缓停下,鞋子上的泥都被蹭得差不多了。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吃饭、洗澡、睡觉,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想这个问题。 但偏偏,高考结束后,他没有事做,所以他几乎一整天都在想。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第二天,陈时津在群里约他俩出来玩。 邵惜撒谎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就先不去了。 过了十几分钟,段忱林也回复道:今天有事,下次吧。 过了两天,陈时津又道:听说新区开了一家新的水上乐园,要不我们下午去一趟! 这次段忱林道:我可以。 隔了一会,邵惜发道:我感冒还是没好,我先不去了。 陈时津:还没好吗?有吃药吗? 邵惜:嗯嗯,吃了,可能是流感。 又过了几天,陈时津再次道哪哪哪有好玩的。 段忱林没什么意见。 邵惜依旧拒绝了。 直到一个星期后,陈时津没在群里发话,而是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喂小惜最近怎么样啦?” 邵惜也知道自己很反常,平日里都是他缠着大家,这次却神奇地两个星期都不出门。 他眼下青黑,神情恹恹的,从那天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那个问题就像一句诅咒,每时每刻都在脑海中响起。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他想啊想,但就是想不通,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段忱林,一想到要见面的场景,就会有点害怕,也很焦虑,所以干脆就不见了。 陈时津说:“你和忱林又吵架了吗?” 邵惜含糊地“唔”了下。 陈时津就道:“我和忱林已经在你家楼下咯,忱林说附近新开了一家好吃的烤肉店!” 邵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啊”了一声。 他听到电话那头窸窸窣窣地响了下,之后重新变得清晰。 手机换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段忱林的声音很低,“邵惜,出来吃饭吧。” 好像有电流窜过他的耳朵,邵惜的心猛地一跳,慌乱之下,连忙把手机拿开,结果没拿稳,抛了好几下才接住。 可屏幕已经黑下去了,估计是不小心按到了挂断键。 邵惜纠结了一会,还是没有回拨过去。 反正他和段忱林还有那么多时间,反正还要一起上大学的,就短短两个星期不见,怎么啦! 都怪段忱林!所以为什么要亲他啊! 混蛋段忱林! 终于,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十一天,邵惜难得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快中午十二点,才被铃声吵醒。 他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摸索着抓过手机,凭感觉接通,“……喂?” 陈时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得有些不合时宜,“小惜,下午我接上你一起过去机场吗?” 邵惜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陈时津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下午我俩一起去机场。” 一瞬间,邵惜脑子闪过很多个零碎的问题,去机场?他们约好了去哪里旅游吗?他答应了?什么时候定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懵了:“去机场干嘛?” 陈时津说:“送忱林啊,你该不是忘了。” 什么?邵惜还是没反应过来,“送段忱林什么?” 电话那头,陈时津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里的茫然,他理解了。 通话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慌的沉默中。 邵惜总算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声音因刚醒而沙哑,但里面的睡意已经被紧绷取代,“……什么意思?” 陈时津这才开口:“忱林出国留学,下午就走了,他……没和你说吗?” 第47章 不想他真的忘了他 邵惜还没有从段母那段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中回神,什么叫原本不同意出国、结果高考完的十几天后变了主意? 不是一早就决定了出国,只是始终瞒着他吗? 不是他和段忱林聊了那么多未来一起读大学的事,段忱林不仅一直默认,还骗他吗? “啊啊,”邵母一拍手,也想起来了,感慨道,“说到这,小惜当时还哭了好久呢!” 段忱林动作一顿,缓缓抬起眼,“哭了很久?” 整个晚上基本都是长辈们在闲聊,如今段忱林主动搭话,邵母连忙应道:“是啊,我想想……感觉一直到大学开学那天,眼睛都是肿的吧?” 邵母看段忱林有些发怔,以为是不相信,就道:“你们这么多年朋友了,这么不舍得很正常呀!小惜本来就爱哭嘛,以前你夏令营出去一个星期,他都哭了半小时呢。” 夏令营?段忱林有些茫然,好半晌才想起来。 是在初一暑假的时候,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时津和邵惜,邵惜霎时很高兴地抱住陈时津,大喊:“讨厌鬼终于走了!太好了!” 邵母继续道:“何况你这次出国四年,而且那时谁也不知道你还回不回来……” “妈,”身旁人总算出声打断,邵惜的声音很小,“……别说了。” 小到如果不是段忱林离得近,没人能听出来他的尾音带着一点颤。 邵母就笑起来,打趣道:“诶哟还害羞起来了,不说了不说了。” 饭桌上的话题又转向别处。 段忱林转过头,看到邵惜低垂着脸,额发遮住了神情,不知道眼眶有没有红,但嘴唇紧抿。 晚饭刚结束,段忱林就起身告辞。 段母皱起眉,“这么早?坐下吃点水果吧。” 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段忱林的态度却一反常态的强硬,他道:“不了,明早还要上课,下次吧。” 邵惜自然知道那不过是个借口,默契地跟着段忱林打了声招呼,一同出了门。 第61章 车停在路边,邵惜伸手去拉后座车门,却发现锁着。 段忱林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在裤袋里,回头看他,“很久没去山上的秋千了,去吗?” 段忱林的神色在月色下竟然有些温柔,邵惜藏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起来,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不去了。” 段忱林问:“为什么?” 邵惜说:“你不是很久没睡了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还好,”段忱林望向远处,“主要今天天气很舒服,我有点想去。” g城的初冬正是最宜人的时节,别的城市都早已裹上厚棉袄了,这里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不冷不热,晚风恰到好处的凉爽。 邵惜纠结了一会,“……那就去吧。” 别墅区有一个小小的游乐场,小时候是他们的根据地,滑滑梯、摇摇车应有尽有,秋千永远是最抢手的。长大后,每次经过都看到上面长满了小孩,他们这些大小孩自然不好意思去争。 有次,邵惜就说:“这有什么的,你们等着,我去让那小孩下来。” 刚转身就被陈时津扯住卫衣帽子,勒得他yue一声。 这个点,小孩们都回家了,游乐场空荡荡的,邵惜坐在轮胎底座的秋千上,脚点着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两人静静地并排坐着,谁都没说话。 感觉过去了有五分钟,段忱林才随着风开口:“为什么哭?” 问得太突然,邵惜一下没反应过来。 段忱林补充:“邵阿姨说,我出国的时候,你哭了很久,为什么哭?” 得知讨厌的人出国,不应该开心吗? 秋千依旧缓缓晃着,邵惜低着头沉默,只是抓着铁链的手用力到发白。 段忱林又问:“是因为我没告诉你吗?” 邵惜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头,“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段忱林看到一小滴泪珠快速下坠,掉到了邵惜的牛仔裤上,晕开一圈深色的痕迹。 段忱林张了张嘴,低声道:“我当时觉得你是厌恶到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那自然也不会来见我。” 邵惜想起了婚礼当晚的争吵,段忱林说“反正你也不会来,我说不说有关系吗”,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我现在……猜到了。” 段忱林注视着他。 邵惜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泪珠垂直地掉下来,“所以你突然要出国,也是、是因为觉得我讨、厌……你吗?” 段忱林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全是,那只是一个导火索。” 段忱林记得很清楚,数学选择题最后一道的正确答案是a。 他也选了a。 但为什么一出口是c,他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识地想和邵惜呛几句。 其实一开始,他和邵惜之间的氛围没有那么针锋相对的。 不知从哪件小事开始,两人才杠上的,你报复我,我报复你,陷入死循环,自然而然地成了众人眼中的死对头。 但偏偏,有陈时津这个例外在。 从五岁起,邵惜就是会无条件地偏向陈时津。正常来说,三个人的友谊,不存在偏心,其中一个人拿到好吃的,会先分给离得近那个人,再到另一个。 但邵惜会绕过他,先给陈时津,然后才来到他的面前,扬起下巴说:“你求我,我就给你!” 往往这个时候,段忱林会不屑一顾地走开。 那么邵惜就真的不会给他了。 最初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对邵惜也没有好脸色。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可能七八年吧,段忱林突然就长大了,不那么幼稚了,却也开始感到不适了。 每一天,每一天,他看着邵惜对陈时津笑脸相迎,转向他时却瞬间冷脸,他会禁不住想,他真的很招人讨厌吗? 也能理解吧,毕竟他是后来的那个。 也没什么所谓的。 直到那天在车里,邵惜挂断了他的电话,“嘟——”的忙音在密闭空间里响彻。 邵惜接了陈时津的电话,和陈时津好声好气,轮到他就没有丝毫余地地挂断。 当着陈时津的面。 很尴尬,很丢脸,很愤怒,也有点伤心。 邵惜本来在最开始就不喜欢他,玩得再久,哪怕三十年四十年,也只是差别对待。 他突然就觉得,很累。 这样的友谊,对他来说,似乎不是好的。 感觉……没有必要。 少年人的感情就是冲动的、懵懂的、非黑即白的,所以他想断了。 站在机场的时候,段忱林望着送行的亲友,笑了笑。 果然,邵惜不会来。 不过确实是他先做错在先,他也没有单独和邵惜说。 算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站到了停止值机的最后一刻,可现实哪有那么多刚好赶上。 他没有回头。 牛仔裤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邵惜说:“我那个时候……是、是生气,但没到那个、地步的,我只是觉……” 他断断续续的,说几个字就要停一会抽几口气,才能接下去,“觉得很、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和你见面,电话是我不小心按断的呜……虽然哪怕不、不按断,我也是、也是要拒绝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邵惜有些厌弃自己,他怎么那么爱哭?他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孩子像他这样动不动就掉眼泪的。 其实他有在努力忍了,在饭桌上他已经憋回去了,但段忱林一开口,他的鼻子就止不住地酸,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溢。 邵母没说错,他确实一直哭到了大学开学,他歇斯底里地哭,怨恨到了极致,还把三人曾经一起拼的乐高全部砸碎了。 明明说好一起上同一所大学的……段忱林背叛了他们的约定。 可当碎片散了一地,他又跌坐在地上,对着满地狼藉流眼泪。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在段忱林出国的那一天,邵惜终于得到了答案—— 段忱林就是为了恶心他,连离开了都要留下这个难题折磨他。 风停了,远处的草丛停止了摇曳,邵惜也不动了。 段忱林看了他一会,张开了手,轻声问:“要抱一下吗?” 邵惜哭着说:“秋千会断的。” 段忱林就说:“不会,就算断了,下面也还垫着我呢。” 邵惜就走了过来,整个人扑进段忱林怀里,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缠紧。 段忱林托住邵惜的大腿,让他坐上来,面对面的,稳稳抱住。 邵惜把脸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里,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我、我要把鼻涕蹭你衣服,上……” 段忱林勾了勾嘴角,“嗯。” 邵惜便粗鲁地狂蹭。 段忱林的眼睛抵着邵惜的肩膀,在没人看到的阴影下,嘴唇再次抿成了一条直线。 在漫长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其实出国前几个月,我连时津的消息也一条没有回,但是后来你也知道了,很刚好的,我妈断了我生活费,所以我不得不找时津帮忙。” 那段时间,适应新环境的各种琐事让他焦头烂额,顺利地让他想不起国内的两个好友。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闲下来了,加上又重新联系上了陈时津,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了邵惜。 邵惜真的,也不联系他啊。 邵惜的朋友很多,每个都说邵惜重情重义,怎么到他这,就那么狠心。 虽然没有陈时津久,但也认识了十三年了。 段忱林垂着眼,声音低沉:“所以刚回国那段时间,我其实很讨厌你。” 但现在想想,当初为什么要追求陈时津呢?除了和邵惜作对、不想让邵惜好过、不想让邵惜顺利追求到陈时津以外…… 或许还有,他和邵惜已经四年没联系了,本来关系也不好。回了国,也没有别的理由重新站回到邵惜身边。 想用这种方式,提醒邵惜还有这么个人吧。 不想他真的忘了他吧。 第48章 我很想你(大修) 邵惜说:“对、对不起……” 段忱林一怔,“为什么道歉?” 邵惜的眼泪已经不掉了,但仍然蹭了段忱林一脖子的水,“因为、区别对待你。” 段忱林张了张嘴,似乎是没想到邵惜会在意这个。 “我没有意识到……我那个时候可能是、有点讨厌你,但我一直都把你当很好的朋友的,所以……” 段忱林没有作声,只是将侧脸更紧地贴着邵惜的脸侧,闭上了眼。 邵惜终于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所以你出国了,我、我很难过……” “嗯,”段忱林的嗓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对不起。” 秋千不稳地晃了晃,邵惜感觉到段忱林轻而易举地把他往上托了托,怕他摔。 第62章 他顺势贴得更近,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在段忱林怀里。从身后看,只能看到两条纤细的腿在段忱林身侧乖顺地垂落,在空中轻轻晃荡着。 段忱林想问,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但最终只是沉默。 做了那种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明明越晚,气温就越凉,邵惜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他的思绪渐渐放空,这个姿势很舒服,全身都不需要用力,哪里都被稳稳地托着。他侧过脸,视线自然下垂,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手牵在了一起,紧紧握着。 邵惜眨了下眼,下意识地就把手抽了出来。 抽完之后,他不知怎的,又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去看段忱林的表情。 段忱林也没什么表情,只视线落在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上,睫毛垂着,侧脸优越而寂寥。 邵惜又不知怎么的,重新把手塞了进去,小声道:“那不是……讨厌的意思。” 闻言,段忱林忽然扣紧了他的手,把他抱得很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碎进身体里。 力道大到让邵惜觉得疼,仿佛听到骨头被挤压的咔啦声响,脸也被堵了个结结实实,呼吸间全是段忱林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有些喘不过气,刚想侧过头汲取一丝空气时——— 力骤然一松。 段忱林放开了他。 崩溃过后是克制,人也往后退了点,回到了安全的距离。 奈何邵惜跟没骨头似的,一点力都不舍得用,支撑在哪,他就往哪倒,软绵绵地挨过去。 段忱林一僵,只尽心尽职地当邵惜的大号靠枕,手规规矩矩地稳住秋千,没再碰过邵惜。 他低声问:“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邵惜把下巴搭在段忱林的肩膀上,既然段忱林这么说了,他就问了起来:“你初二的时候,为什么要把我的书包丢进水池里啊……” 一下跨度太大,段忱林顿了下,道:“不是你先把我的作业扔进垃圾桶的吗?” 邵惜吸了下鼻子:“那你也不能扔、水里啊,里面有我外婆给我的礼物,全坏掉了……” 段忱林一愣,回想起来,所以当时邵惜才异常地发那么大火吗?和他狠狠打了一架,哪怕陈时津过来拉架都不听。可当时他只当邵惜发疯,冷嘲热讽得更厉害。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说。 邵惜委屈道:“那初三的时候,为什么要在我跑操的时候,故意踩掉我的鞋子,害我摔跤。” 段忱林:“……不是你往我的鞋底上粘了香蕉皮吗?” “我才没有!”邵惜立刻直起身子盯他,“我那几天什么都没做,结果你莫名其妙地让我在大家面前出丑!” 那是谁干的?难道是他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但当时两人关系紧张,让他一下子认定了罪魁祸首。 段忱林道:“是我错。” 邵惜又重新躺了回去。 每问一个,都能得到段忱林的一句道歉,他瞬间就兴师问罪了起来,“还是在初三,你……” 两人就这样挨着,在夜色中说了很久,从小学说到高中,大到打架,小到早餐不见,将那些横亘在岁月里的误会一件件全部摊开。 然后邵惜轻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过得怎么样?” 段忱林眉眼淡淡,沉默了几秒,望着远方模糊的树影,缓缓道:“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上课就在教室待着,下课了就回租房,周末去健身房,偶尔自己做饭吃。” “那假期呢?不和朋友出去玩吗?” 段忱林“嗯”了一声,“不想出。” 邵惜抿了抿唇,“也不谈恋爱吗?” 段忱林:“嗯。” 邵惜不说话了,只蹭了蹭段忱林的锁骨,安静下来。 不知待了多久,这静谧才被一个小孩打破,小孩从远方忍者跑地冲过来,然后直直地停着秋千前方,好奇瞅着他俩。 邵惜同那小孩面面相觑。 段忱林这才扶着邵惜,让后者的脚碰到地。 夜色渐浓,两人沿着路慢慢走回去。 一路无话,邵惜照例坐在后座,只有晚间电台播放的歌曲娓娓道来。 或许是真的将一切都说开了,邵惜前所未有地觉得一身轻,心情也好了起来。 在看到邵小黑那个小小的身影立在鞋柜上,歪着脑袋看他时,他的兴奋值达到了顶峰,扑过去,把猫抱起来,“小黑!” 明明当初说对猫不感兴趣的是他,如今直接把脸埋到猫肚子上的也是他。 站在玄关吸了大概有五分钟,他一回头,看到段忱林一眨不眨地盯着猫看。 虽然名义上跟他姓,但确实不是他的猫,邵惜迟疑地把猫推过去,“给你。” “不是,你抱。”段忱林总算把目光收了回去,他顺手把邵惜的鞋子摆好,走到阳台,脱掉外套。 正想直接丢进洗衣机里时,被上面的一点不明液体吸引了注意。 邵惜还真蹭了他一肩膀鼻涕,怪不得后面换了另一边肩膀枕。 邵惜看段忱林拎着衣服一阵沉默,当时的理直气壮霎时演变成了心虚,他抱着猫,快速地溜进了自己房间。 而具有严重洁癖的段忱林,看着那一小滩痕迹,无奈地笑了下。 这是邵惜在这个家自己睡觉的第一晚,但他觉得有邵小黑在,应该会好很多。 门被敲响,邵惜看过去。 段忱林穿着干净的家居服站在门外,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手里拿着两个冰袋,“敷一下眼睛。” 邵惜仿佛都能闻到段忱林身上那股味,他接过来,“你快去睡觉吧……” 眼睛好红。 段忱林“嗯”了一声,“晚安。” 邵惜乖乖回道:“晚安。” 门被段忱林带上,几秒后,邵惜听到对面房间也传来关门声,与此同时,手机震了下。 是段忱林发来的消息:记得涂药。 邵惜打字:哦……我刚刚涂了。 段忱林:还疼吗? 刚刚不当面说是怕他尴尬吗?邵惜舔了下嘴巴,实话实说:还有一点。 段忱林叮嘱道:你要好好涂,里面也要弄到。 邵惜也不知道有没有涂均:……唔我弄了。 段忱林继续道:你弄完先不要穿裤子,不然蹭没了。 邵惜咬了咬嘴巴里的肉,看着这些直白的字眼,一点热意漫上耳根,他说:……嗯。 他刚刚就光着屁股趴在床上。 段忱林:还是不舒服的话,和我说,我们再去医院。 邵惜把脸埋进臂弯里,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我知道了。 段忱林:好,你要是实在害怕,就过来我这,我睡沙发。 邵惜:嗯。 见对话终止,邵惜壮了壮胆子,打算开着个台灯睡。 哪知刚关了灯,除了台灯那个亮堂的白,另一束暖黄的、微弱的暖光也从角落里亮起来。 是一盏小夜灯。 柔和的光线恰好驱散了角落的黑暗,又不会刺眼。 邵惜抱着枕头,轻声嘟哝道:“还算你有良心。” 托小夜灯和邵小黑的福,这一晚邵惜很快就睡着了,以至于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就自然醒地睁开了眼,冰袋掉到了地上,彻底融化了。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邵小黑在床尾蜷成一个贝果,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习惯性地赖了会床,发现实在睡不着了,便趿拉着拖鞋去洗漱,猫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打开房门,米的香气先飘了过来。 “醒了?”段忱林听到声响,从厨房走出来,看他。 邵惜“嗯”了一声,还带着刚醒的鼻音,他一下就注意到了段忱林眼下的淡淡青黑,明明昨晚到现在应该有九个小时,但后者看起来依旧没怎么睡的样子。 段忱林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手臂,他说:“先去喝一杯水,早餐快好了。” 邵惜纠结了一会,还是没问,可能只是一晚上没补回来。 邵小黑还小,精力无限,一醒就逮着人捉弄,顺着段忱林的裤腿往上爬,来回好几次,差点跳进电饭煲里。 段忱林不得不拎过邵小黑的后颈,把猫丢到沙发上,来了一句:“讨厌鬼。” 邵惜放下水杯,因这个字眼,他忽然就想起来,段忱林昨晚在秋千上抱着他,说的那句“所以刚回国的那段时间,我很讨厌你”。 他窝在沙发里,看着段忱林在厨房挺拔的身影。 刚重逢的时候,他当然也是讨厌段忱林的。 那后来为什么原谅了呢? 可能是再怎么愤怒,四年也过去了,时间总是会抚平一切,并且篡改记忆,进行洗脑:其实当时你也没有多伤心,只是哭了一下罢了。 直到,他听到段忱林回国,怨恨之余,另一种情绪更快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开心。 第63章 段忱林回国了。 …… 我很想你,段忱林。 第49章 那你要不要看 今天的早餐是胡萝卜瘦肉瑶柱粥和香菇马蹄蒸饺。 留子的手艺确实不错,邵惜吃了个撑,他满足地伸着懒腰,手臂向上伸展,睡衣下摆因此往上走了点,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线。 “等下,”段忱林的目光一下捕捉到了那抹刺眼的紫,“你腰上,怎么有个淤青?” 不是他眼尖,而是那块淤青不小,被裤腰遮住一半,颜色还特别深,在邵惜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明显,像中毒了。 “嗯?”邵惜低头看了下,随即捂住,“哦没什么……” 段忱林蹙眉,“怎么弄的?” 邵惜连忙摆手,声音不自觉地变小,带着点欲盖弥彰:“不是,没有。” 段忱林已经起身,从药箱里翻出来了万花油,“撞到了?” 邵惜胡乱地“啊嗯”了几声,“……是撞到了,但不是很严重,不用上药,你别翻了。” 段忱林盯着他:“这叫不严重?” 邵惜从小就这样,又皮又跳脱,以至于身上总出现大大小小的伤,他一边喊着不要涂药,一边碰到了又疼得龇牙咧嘴,最后往往由他和陈时津连哄带强地处理。 陈时津还会游说一下,他一般把人一按,直接上手。 但现在他不能这样了。 邵惜被这个眼神看得冤枉,再三表示,“唔……真的不用,没事。” 段忱林坚持:“那也要涂一下,好得快些,等吃完早餐,你涂完了我们再出……” 邵惜从来没觉得段忱林这么啰嗦过,宛如陈时津上身,他听着,忍无可忍地打断:“那是吻痕!” “嗯?”轮到段忱林愣住了。 话头一旦出口,接下来的所有都顺理成章了,邵惜忽然就变得大胆起来,那点羞赧被一种奇异的理直气壮替代,他甚至趾高气扬地踩到椅子上,“对!你亲的!都说了不用涂,不用涂!这下听明白了吧!” 段忱林闭上了嘴。当时醒来,由于邵惜蜷缩着和被子盖着的缘故,他对邵惜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看到后颈和后背上的那些。 他也猜过、想象过邵惜身上其他地方的惨烈,可神奇的是,邵惜的脖子和锁骨上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他又情不自禁地抱有一丝侥幸。 那天晚上,他是不是尚且还有一丝理智,也没有把邵惜折腾得那么惨。 况且很少有把吻痕留在腰上那个位置,以至于他一下没联系起来。 邵惜迟疑地问:“你是醉了会断片那种类型?” 段忱林的喉结滚动了下,缓慢道:“嗯,后面的……我全都不记得了。” 他心想,还不如让邵惜断片、他记着,这样起码能减少一点对邵惜的精神伤害。 其实在那晚之后,两人一直无意识地避免提到这件事,如今说起,邵惜便小声道:“……当时我的衬衫卡在了我脖子上。” 他记得,当时段忱林一直在亲他的脖子,导致他完全没有办法把头低下来。 不过还好有衬衫挡着,不然他压根不用见人了。 段忱林便道:“对不起。” 只要一提起这件事,段忱林的神色就会让邵惜看得很不舒服,眉目敛着,疲色明显,气息很沉,有一种近乎死寂的自我厌弃感。 他不想这样。 这样一点都不像段忱林。 邵惜猛地站起来,说:“出门吧,上课要迟到了!” 段忱林沉默了几秒,再起身时,已经迅速将所有情绪收了起来,恢复成那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 两人出了门,段忱林自觉帮邵惜打开后座的车门。 照旧一路无话。 到达学校,邵惜率先下了车,他站在路边,却看到段忱林把那个坐垫也带了下来。 坐垫还是面包片形状的,一个可爱的颜表情印在上面,短短的四肢晃来晃去。 邵惜如临大敌,“你带这个干什么?” 段忱林拎着那个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坐垫,平静道:“你上课的时候坐。” 邵惜立刻拒绝:“我不要!你快把它放回去。” 段忱林问:“……不疼了?” 邵惜一噎,联想到连续六个小时课程对某个不可言说部位的严峻考验,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嗫嚅着认输:“……疼。” 但他一个男生坐着,就很奇怪。 段忱林陈述事实:“班上挺多女生都有。” 邵惜有些面红耳赤:“但那是女生!我是男生,特别是我!大家都知道我和你那什么……会联想到那个!” 虽然现在确实就是那什么完屁股疼才要坐垫的。 段忱林想了想,“那我也去买一个坐上。” 邵惜瞬间朝段忱林投以“你是天才”的目光。 去三教的路上恰好经过超市,两人站在货架面前,看了一会。 邵惜拎了个粉色甜甜圈的下来,塞到段忱林怀里,“你坐这个。” 段忱林没什么意见。 邵惜思考了下,说:“就我俩有坐垫好像也不大好……” 段忱林又揪了两个粉嫩的下来,说:“那给林方远和夏绪也带上。” 邵惜满意了。 哪知林方远和夏绪压根不在乎这坐垫粉不粉,唰地一下坐上了,感激涕零道:“是赈灾物资!谢皇上!” 邵惜服了。 林方远谢完恩旨,一抬头,脱口而出:“段皇上,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嗯嗯!对!邵惜霎时竖起了耳朵,林方远好样的,就这么问! 段忱林淡淡道:“没什么,有点失眠。” 林方远:“皇上保重龙体啊!睡眠不足可是要掉肌肉的啊!” 邵惜无语。 一旁的夏绪插话道:“对了,咱们学校万圣节那天好像有大型游园活动,海报贴得到处都是。” 连林方远都知道,“那不是本科组织的活动吗?” “那我们也可以去凑凑热闹啊!又没规定研究生不能参加,反正那天周日嘛,邵惜你们去不去?” 反正也没什么事,邵惜爽快道:“可以啊。” 一天的课连轴转下来,邵惜只觉得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浑身没有一处地方叫嚣着不疼。 他瘫在沙发上,连指尖都懒得动弹。 段忱林把手洗干净,道:“我去放热水,你泡一会。” 有人服侍他,邵惜乐得清闲,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浴缸不算大,但很深,水流包裹着疲惫的身体,泡得他有些昏昏欲睡。直到门被敲响,他才不得不从凉掉的水里出来。 邵惜擦着头发,走到客厅,一下就察觉到角落多了张按摩椅。 段忱林说:“刚刚我让人送来的,你去试试。” 邵惜心里清楚,这种家用按摩椅的效果远远比不上他们的专属理疗师,但大晚上把人喊过来确实不太好。 一边按摩一边看着电影,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接近凌晨十二点,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熟悉了之后,邵小黑的魔童本质就露了出来,凌晨时分公然跑酷,毫不客气地将邵惜的胸口当成踏板,一晚上足足要弄醒邵惜五六次。 第二天一早,他稍稍赖了会床,洗漱完推开房门,浓郁的番茄鸡蛋面的味道传来。 段忱林已经在厨房了。 只是段忱林的脸色比昨天更差,一整晚断断续续醒的邵惜都没他那么夸张,这压根就不是没睡好,跟没睡没什么区别。 邵惜挑着面,忍不住抬眼打量他,“你昨晚还是没睡好吗?” 段忱林毫不在意道:“嗯,可能是有点认床。” “骗人,”邵惜就没听过段忱林会认床这一说法,“你是不是熬夜干坏事去了!” 段忱林睨了他一眼,“没有,我又不是你,会通宵打游戏。” 也是,主要是段忱林生活极其规律,也没有什么恶习。 邵惜心下嘀咕:难道真是只是失眠? 可接下来三天,段忱林的状态非但没有好转,眼下的青黑反而更明显,有一天早上,甚至让邵惜抓到了他胡子没剃干净。 邵惜有些担心,这是失眠成疾了?是不是生病了?得去医院看看吧? 疑虑和担忧不断累积,直到第五天晚上,邵惜睡到一半,不知怎么的醒了,他下床上了个洗手间,结果洗完手出来,听到门外有点声响。 他瞬间清醒了一大半,是段忱林吗? 邵惜看了眼手机屏幕,凌晨四点二十分,这不就是没睡吗!他倒要看看段忱林在干点什么。 他轻悄悄地打开房门,光着脚往外走。 左前方,开放式厨房的区域投来一点点昏暗的光。 只见段忱林背对着他,站在冰箱面前,手里拿着一瓶冰水,正仰头猛灌。 借着那微弱的光线,邵惜看到段忱林的后颈都有些汗湿了,一看状态就特别不对,他开口:“段……”